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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汪孟苓

  「我的狗當然漂亮!」他顯然不懂得謙虛為何物。

  她不置可否。「它替你看羊嗎?」

  「嗯。」他仍站在原地。

  「它這麼友善,能管得住你那麼一大群的羊嗎?」她頑皮的想,幸好它一點也像它的主人,否則,她會對它避之唯恐不及。

  「當它面對羊群的時候,會變成一隻最不友善的狗。」他不但沒有走開的意思,反而交盤著雙腿在她對面坐下。

  「真的?」若可訥訥的問,懷疑眼前的他和二天前那個無禮、傲慢的男人會是同—個人嗎?

  自他們初次見面,便一直勢同水火,他一直毫不掩飾的表現出對她的反感,若可忍不住感到懷疑,他今天究竟發了什麼瘋?竟會主動的跟她攀談。

  他迫人的炯炯雙目直勾勾地盯著她,臉上露出—抹淡淡的笑容。「不過,如果偷羊賊都像你一樣漂亮,那麼我的羊恐怕就將—只只的減少。」

  唐若可忍不住回予一笑,在他有心表現得如此友善之際,其魅力實在不容人忽視。他眉鋒輕佻,語氣中帶有一絲笑意。「你方才睡覺?」唐若可羞紅了臉。「不知不覺睡著的,暖暖的太陽曬得我昏昏欲睡。」「下次記得在臉上戴個帽子或罩件衣服,否則你漂亮的臉蛋極可能被曬得脫皮。」

  她的心如小鹿亂撞,短短的三十秒鐘,這是他第二次稱讚她漂亮;不論他只是順口說說,有口無心,或者是衷心的讚美,都完全不像是她在台北遇見的那個傲慢、自大的男人所曾有的表現。或許,他是想讓彼此剩下的相處的日子好過些;或許,他是良心發現自己對她的粗率行為;總之,既然他能不計前嫌,有心示好,她當然也能。她愉悅的露齒輕笑,以閒聊的口吻說道:「湘奇說服我來之前,直說這裡像是世外桃源,起初我還抱持著懷疑,結果發現他一點也沒有言過其實。」

  他的視線仍專注在她的瞳上。「你喜歡這裡?」

  唐若可急切的點頭。」準能不喜歡?光是這種漂亮、寧靜、沒有任何污染的新鮮環境就夠吸引人了。」「不覺得這裡太過單調?」他的眼中升起一絲懷疑,語氣中帶有刺探。

  「單調?」思及離家的三年多來,為了生計忙碌操勞,已不知有多久沒享受過此種閒散適意的滋味,唐若可不覺渴盼道:「這種悠閒怡然的日子,絕不是我們這種升斗小民享受得起的。」

  話聲甫落,只見鄭威奇目光轉寒,臉色瞬間變得比花岡石還冷硬,顯然她說錯話了,但她一點也猜不透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

  所有的友善,溫和自他臉上完全消逝,代之而起的是一貫的冷漠和指控。「就因為你沒本事過這種生活,所以才千方百計的跟著湘奇來追求他的錢財。」

  「你……」唐若可為之氣結,這可惡的男人反覆無常、翻臉比翻書還快,穿鑿附會的「本領』更可堪稱世界之最。

  「怎麼,無話反駁?被我一語道中心事?」他繼續挑釁。

  唐若可氣鼓鼓的瞪著他,「什麼意思?你憑什麼這麼說!」

  「不必假裝無辜,也不必裝出一副受冒犯的模樣,我太瞭解你們這種女人。」他嗤之以鼻的模樣,彷彿女人是全世界最最下等的生物。

  她倏然起身,義正辭嚴:「我之所以在這裡是替湘奇工作,而不是來追求任何東西。」

  他冷笑。「這種冠冕堂皇的好聽話誰都會說,只可惜我—點也不相信。」

  洶湧的怒火在胸臆間翻騰,她氣得渾身發抖,真想破口大罵,喉嚨卻又緊縮的發不出聲間。

  鄭威奇顯然執意誤解她,一味地將她看成是追求財富的拜金女人。她實在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而給他那種印象?或者,這完全是他對女人的偏見在怍祟?

  他緩緩起身,轉身離去前,冷冷的丟下話:」我很好奇,究竟是湘奇的人比較吸引你,或是他的錢!」

  「你……」唐若可漂亮的臉蛋因憤怒而脹得通紅,整個身子如弦在弓上的箭般緊繃,她恨不得撿塊大石頭,朝他那顆頑固的腦袋丟去,打破他那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的傲氣,以及食古不化的自以為是。

  牧羊犬撒嬌的在她腿邊磨蹭,她只能將怒氣發洩在它身上。「你有十全天下最可惡、最該死的主人!」

  它晶亮的眸子望著她,似乎理解了她的憤怒,歉疚般的搖了搖尾巴,低吠了兩聲,尾隨主人跑開。

  鄭湘奇剛自屋裡走來,在門口與大哥擦肩而過,只見威奇臭著一張瞼,活像人家欠他幾千萬似的。

  他朝唐若可走去.發現她的臉色並不比威奇好上多少,不禁滿臉狐疑。「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她壓下已到舌尖的抱怨,僵硬的搖頭,「沒有。」

  鄭威奇似乎已打定主意,要教她在這裡的日子難以度過,無心的一句話,竟惹來他一陣嘲諷怒罵,這種事告訴湘奇根本於事無補,只是徒增他們兄弟之間的爭執,若可並不希望湘奇因此事而困擾,畢竟,他是回來養病的。

  其實,她不說.鄭湘奇卻心知肚明,歉然的低歎,「對不起,若可。我知道威奇的態度不太好,他不是個容易相處的人。」

  湘奇對他大哥的評語實在太過保守,就她以為,鄭威奇是她所碰過最難纏的一個男人。

  他突然咧嘴一笑,語帶促狹;「你不怕他吧?如果你真怕他也千萬別讓他知道,否則,他會變本加厲的欺負你。」

  「我不怕他。」唐若可說的是實話,鄭威奇愈難相處,越加證明他只不過是個心靈受傷的可憐人;她甚至突發奇想,會不會因為自己對他有一丁點的吸引力,所以他故意排拒她?

  「喜歡這裡嗎?」鄭湘奇岔開話題。

  「喜歡,事實上,我是嫉妒你,嫉妒你能自小生長在這個世外桃園。」

  「這都得感謝我爸媽。」他喜愛的望著充滿快樂回憶的小木屋。「這是我爸剛髮際時,親自設計,監督完工的。」

  「為了你母親?」

  他搖頭,「那時候他們還沒相遇,我爸是在台灣土生土長的,我媽則是長年旅居美國的華僑。」

  「這就是所謂的有緣千里一線牽,他們究竟是如何相識,相愛的?」若可滿心的好奇。

  「有一年,我媽回國探親,和一些朋友跑來這附近玩,卻不幸的迷路而且受了傷。」

  「你爸救了她?」

  「對!據我爸說,他當時對我媽一見鍾情,立刻展開柔情攻勢,細心的照料她,幫助她。」

  「你媽因此而感動?」

  「沒那麼容易!一等復原後,她立刻返回美國。」湘奇露出一絲對父親敬佩的輕笑.「我爸相思難耐,不斷的寫信,打越洋電話給她,卻得不到太大的反應。因為我媽當時身邊早巳有了護花使者,但我爸一點也不氣餒,最後索性親自追到美國去,終於羸得美人歸。」

  真是十羅曼蒂克的愛情故事!

  「我想你爸是那種想要什麼,就非得到不可的人。」她相信鄭威奇也繼承了這種性格,只是這種人—旦失敗,很可能就此一噘不振。

  「婚後,他們相當恩愛,尤其我爸退休後,他們偶爾會到美國住一陣子,或者忙著環遊整個世界,現在他們人在埃及,其實無論他們身在何處,只要時間一久,他們就會像我一樣患了嚴重的的思鄉病,迫不及待的趕著回家。」鄭湘奇輕笑。

  他所擁有的一切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若可帶著滿眼的羨慕和一絲落寞。

  「真幸運,擁有漂亮的家園,親密的家人,你長年待在台北—定非常想念這裡。」

  「可不是,我極端想念家,想念……」鄭湘奇臉色微變,突兀的改變話題。「若可,你知道嗎?馨怡就住在這附近。」

  「程小蛆?」若可微感意外。

  「馨怡是我自小一起長大的鄰居。」

  「我不知道你和程小姐是青梅竹馬的玩伴,我記得,你曾經提過她離開台北回家照顧生病的母親?」

  他點頭,「程伯母不幸中風,馨怡因此辭去工作,專程趕回來,她不放心將母親交給陌生人照顧。」

  「她家裡難道沒有其他人能照顧她嗎?」

  「她是獨生女,而她父親已經去世。」

  唐若可仔細回想,似乎自從程馨怡離開台北後,湘奇就開始不對勁:工作的時候經常顯得心不在焉,處理事情的態度也不似以住積極。意興珊珊的似乎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致。直到過了半個多月,他突然給自己許多壓力,不要命似的工作,直至身體吃不消而累出病來。

  湘奇剛開始提議要回來養病之際,若可就感到相當意外,納悶像他這種工作狂怎麼突然想開了,現在,她終於明白,程

  馨怡是吸引湘奇回家休養的主因。

  「我希望你能抽空陪我去拜訪程小姐,我記得她是個相當

  甜美的女孩。」唐若可臉上帶著瞭然的微笑,暗示她十分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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