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不會碰你,你自己想走就走吧!我對你已經毫無眷戀了。」蘇曜槐用手爬著紛亂過長的散發,口氣平淡自然得近乎冷血,執意要殘佞對待她的深情相許。
顏語忻被他的話震得啞然無言,心裡一酸。
背對著朝陽璀璨的光源,她看來更形哀怨。
「至於工作,你要辭職的話我也可以同意。」他說。
顏語忻依舊默然,一雙閃亮星眸直勾勾地盯著蘇曜槐不在乎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她好想甩開盤繞於心的紛雜情愁,拋掉漲滿胸臆的百味雜陳,誰知道脆弱的淚水居然爭先恐後的滑落,讓她的情緒逐漸崩塌,只因為——她放不下眼前的男人!
作夢也沒想到,當初拒絕了蘇真兒,最後居然還是愛上了蘇曜槐。顏語忻在心裡暗自嘲諷著。
見顏語忻坦率的任淚直流,蘇曜槐不禁深蹙一下眉頭,被她那我見猶憐的模樣給揪疼了心。
「你哭也沒有用,玩具壞了、舊了就該丟掉。」無視於內心真實的感受,他硬是繃緊面孔漠然說道。
「曜槐!」沉默片刻,顏語忻終於情緒激動地大喊他的名。
濃厚的酸楚決堤氾濫,無論他再如何冷酷絕情,她還是捨不得離開他。
她迅速投入他的懷中,緊緊攀附住他的身軀,閉上眼睛用心感受他潛藏的溫柔,聲淚俱下哽咽地道:「我好愛你!好愛……你……你……不能用真心……愛我嗎?」
痛哭失聲的多情嘶喊,意外地撼動了蘇曜槐穩固如山的復仇意念,他不自覺的伸手撫著顏語忻窄小的肩膀,深深回抱著她,低頭嗅聞她發問的淡淡花香。
「忻,不要哭……」他漠然的心被她的泣聲軟化,自然而然地輕語安慰著她。
然而,曇花一現的溫柔最教多情人兒心傷。
他的溫柔令顏語忻更加無法自拔,她首次採取主動地抬起頭踮起腳尖,將體內熱烈的情意化為實際行動,以熾燙的唇封印住蘇曜槐的唇舌,一遍一遍讓激情纏繞狂吻著。
「相信我,我絕對不希望真兒這樣死去……」粉紅的嬌唇撤退,她氣喘吁吁的再度試圖替自己辯解。
蘇曜槐摸著被顏語忻吸吮到腫脹的唇瓣,神智仍停留在方才被強吻的震撼裡,對那奇妙的感覺悸動不已,完全無法思考顏語忻隨之附上的話語。
片刻,樓梯問傳來慌亂的腳步聲,聲音由小至大朝著房間位置越來越逼近。
「少爺!發生不得了的大事了!」老管家不經通報地直接衝進顏語忻房間,上氣不接下氣的嚷嚷著。
慌張的呼叫聲令蘇曜槐赫然回神,似乎感覺茲事體大,他隨即神情嚴謹的盯著腳步站不穩的老管家問:「什麼事讓你這麼沒有規矩?」
「她……她……回來了!」老管家顫喘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整吐出一句話。
見老管家臉色異常反白,女人的第六感告訴顏語忻這間豪宅將會掀起一場風暴。
「是誰?」究竟是何方神聖可以讓老管家如此慌張?
蘇曜槐和顏語忻一同由陽台走回房間,內心十分不解。
輪不到老管家發言,一名個子矮小蓄留披肩長髮的女性便跟著進門。她全身只提著一個BURBERRY的包包,大方高舉著手向房裡所有人打招呼:「是我,我回來了。」
不會吧!?
蘇曜槐和顏語忻同時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驚嚇得合不攏嘴,全身不住地瑟瑟發抖起來。
她回來了!那個死了十年、日以繼夜啃蝕他倆生命的女人——蘇真兒,復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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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兒……」顏語忻瞠目結舌地望著她,雞皮疙瘩爬滿全身。
不會錯的!雖然事過境遷了十年,但蘇真兒的輪廓外型還是一如往昔,一點也沒變過。
「小姐她沒死,居然真的回來了!」老管家率先撫平震驚的恍惚情緒,喜極而泣了起來。
蘇曜槐面無表情定定的凝視著蘇真兒,四肢僵硬得動也動不了。只見他的胸前急速起伏著,呼吸頻率紊亂不已。
「哥哥!我好想你喔!」蘇真兒把包包丟到床上,熱情的一把攬抱住蘇曜槐,將小巧的臉埋進他略微敞開的睡袍。十年來痛苦的思親之情不禁令她涕淚滿襟,她激動的問著眼前這無動於衷的男人。「哥哥,我是真兒,你不認得我了嗎?」
「真……兒?」蘇曜槐眼神空洞,重複著蘇真兒的話語,反而是淚水比大腦的思想先有了反應,緩緩順著臉龐滑落。
他哭了!那個不可一世、以欺凌她為樂的追日總裁,居然為了蘇真兒哭了!顏語忻驚愕的發現這個令她嫉妒的事實。
「真兒——真兒——真的是你嗎?」蘇曜槐悲慟地吶喊著她的名字,聲音大到足可震撼整面房間的玻璃。
「哥……是我!是我!」蘇真兒抬頭讓他將自己看個仔細,朝他努力擺出一個一切安然無恙的笑臉。
蘇曜槐雙眼認真地端倪著貼近他的小臉,五指驚顫的爬上蘇真兒的粉頰感覺她真實存在的五官,一時間心亂如麻。
「你回來了!你沒死……」他永遠都忘不了這個令他魂牽夢繫的輪廓!她確實是活生生的真兒呀!
止住淚水,他又是高興又是難過地哭笑著,如此持續了好半晌,他才稍微冷靜下來,幽幽地垂下眼簾,用盡全身力道把蘇真兒抱得更緊,痛心疾首地傾訴著:「真兒……你回來了……你沒死……你知道哥哥有多麼想你嗎?」
「哥哥……我也很想你呀!爸爸媽媽呢?怎麼沒看到他們?」蘇真兒不想把難得相逢的場面弄得太傷感,胸口也被他狂烈的擁抱悶得快窒息。她張開口用力的吸了口早晨的新鮮空氣,直覺問道。
「死了。」他淡淡回覆,一雙灰眸遙遠又深沉,飄忽地道:「你們都狠心棄我而去,剩下我一個人……」
他的語調令在場所有人都不禁為之心疼。顏語忻站在一旁頹喪地看著他們,發現自己連上前安慰他的資格都沒有。
「她是誰呀?你女朋友嗎?」蘇真兒把感傷的場面轉移到在一旁的顏語忻身上。
「寵物。」他簡單回答,不願提及顏語忻的名字。
既然蘇真兒已經認不得顏語忻了,那他就不該再把這個十年前害真兒跳海自殺的兇手名字說出來。
「真兒,我是語忻呀!」顏語忻不懂蘇曜槐的本意,自己上前跟蘇真兒打招呼。
姑且不論蘇真兒的出現會帶給她多大的衝擊,至少這個纏繞她多年的鬼魅終於現身,而且還實實在在的活在人世間。
「語忻?」蘇真兒頓了一會兒,猛然抽身推開蘇曜槐,喜上眉梢地撲到顏語忻綿軟的身子上,表情比見到蘇曜槐時還驚訝。「語忻!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變得越來越漂亮,害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你也過得不錯吧?跟以前的感覺不一樣了。」
顏語忻說。
「不錯呀!只是這段期間在國外接受心理治療,所以一直不敢回來。」蘇真兒俏皮的對顏語忻眨眨眼,彷彿她的話只有顏語忻瞭解。
她開心的對顏語忻又摟又抱,顏語忻也因為再見到老友而感動不已。她們淘氣地互擰對方的臉頰玩鬧著,兩人當年感情之好溢於言表。
很不幸地,這一幕敦蘇曜槐看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對他來說,顏語忻是個會令蘇真兒誤人歧途的女子,更是個會搶走他此生摯愛的終極情敵!
「我想……」他兀自打斷她倆興奮的重逢情緒,粗魯的拉起顏語忻的臂膀帶到一旁說話。「你今天就走吧!既然真兒回來了,我對你的報復就此結束。」
雖然是在跟顏語忻說話,但蘇曜槐卻是專心入神地看著蘇真兒,臉上自然而然地浮現出幸福的微笑。
「哎喲!」顏語忻被他這麼突然一拉差點跌倒,手臂被他的鐵腕箝得又緊又痛,忍不住慘叫一聲。
面對心不在焉的蘇曜槐,心裡的疼痛早已遠遠超越了她身體的傷痛,顏語忻把委屈一逕鎖進心門,小聲回應蘇曜槐說:「好,你不用趕我,我自己會走。」
看著眼前歡喜難掩的兄妹倆,一種泫然欲泣的苦楚糾結著她的心。
「你最好少跟真兒來往,免得她還對你餘情未了。」
「我……知道。」一抹憂傷在顏語忻眼底一閃即逝。
「你們在說什麼不可以讓我聽到的話嗎?」蘇真兒像個好奇寶寶,無預警地跳出來把正在竊竊私語的蘇曜槐和顏語忻分開,雙手分別淘氣的搭在他倆肩上,一對深色眼珠不停轉動著。
「你呀,還是一點都沒變。」蘇曜槐偷偷給了顏語忻一個警告的眼神,快速的把蘇真兒從顏語忻身邊拉開,一手親暱的放在蘇真兒的腰際上,帶著她和老管家一起走出房間,故作輕鬆自在的與她閒話家常。「這十年來你都在做什麼?為什麼你沒死卻一直不跟我們聯絡?老哥我有好多好多問題候著你,你待會兒可得全部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