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如此在意一個突然闖進來的陌生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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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陽光燦爛美麗,今日的空氣特別清新,今日的人……好像不怎麼好。
「洛洛——」邯亞頵的冷眼正瞪住她。
「我……我忘了嘛。」席洛低低地垂著頭。
讓她如此低聲下氣的原因無他,只因為病房裡還有一個來接她出院的人——閻皝。
她忘了打電話。
邯亞頵深吸口氣,看也不看閻皝地下逐客令:「這裹不用麻煩你!你請回吧。」
「表姊……」席洛拉拉邯亞頵的衣服,輕喚一聲。不管怎樣,閻大哥都是一片好意,她這樣的態度真的太失禮了啦!
接到席洛歉疚的眼神,閻皝毫不在意的揚起嘴角,「沒關係的,洛洛,我無所謂。」
「閻大哥,真對不起。」他愈這麼說,席洛就愈不好意思。
「洛洛,走了。」邯亞頵收拾好席洛的私人物品,招呼她離開;她還是沒看閻皝一眼,彷彿他根本不存在。
「我來拿。」閻皝很主動的抱起一箱雜物。
「不用!」邯亞頵馬上搶過紙箱,碰都不讓他碰。
她的厲聲斥喝讓席洛當場愣住。從沒見她的表姊這麼……悍過。
而一直笑臉迎人的閻皝,終於也沉下臉。
「我想單獨談談。」他直直地盯住邯亞頵冷峻的臉.語氣不冷也不熱,卻不再有一絲嬉笑。
席洛看看他們兩個,趕緊接話:「我出去!」
「妳待著!」邯亞頵沒等她說完就又喝了一聲。她依然不看向閻皝,冷冷地表示:「沒什麼需要單獨談,更沒有什麼好談!請你離開。」
閻皝突然抓住她的手,勁道大得她無法掙脫。
「你……放手!」邯亞頵迫不得已的把視線對上他,或者正確的說法是瞪上他。
閻皝並沒有順從她的要求,「妳想漠視我,想罵我、打我,都無所謂,但是請妳記住,我來這裡為的是洛洛,不是妳。」他灼人的目光緊緊包圍住她,不疾不徐的清楚說出每一個字。
「你——」邯亞頵咬牙切齒地沉默了好半晌,才一臉冰霜地開口:「好,你放開我。」
閻皝深深地看她一眼,才緩緩把手放開。
邯亞頵立刻抱起只箱往外走。到了門口,她停住腳步,背對著閻皝丟下話,「你別弄錯了,我不可能想打你、罵你,我跟你又無冤無仇。對我來說,你只是一個毫無關係的人。」
閻皝揚起嘴角,扯開的弧度卻不見笑意,只有滿滿的苦澀與悲涼。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怔怔地看著那道倩影消失。
見他這副模樣,席洛眼裡除了歉意還多加上同情,「閻大哥,真是對不起,我應該打電話跟你說才對。」
合皝轉頭,對著她笑了笑,「這件事跟妳沒有關係,妳別在意。」
席洛想了想,還是按捺不住好奇,「表姊告訴我她男朋友死去的事,但她不提他是怎麼死的。閩大哥.你……你是否知道原因?」
閻皝斂起笑容,神色緩緩的轉沉。他突然喃喃自語:「無冤無仇,毫無關係的人……這麼多年了,想不到她還是這樣……」
他寧可她恨他,斥罵他,甚至痛打他,那樣起碼他會知道,她也許已經從過去走出來了。但是她沒變,一點都沒有。
席洛不懂。她知道他是在重複表姊剛才說的話,可她明明記得閻大哥跟她說過,表姊應該當他是仇人的。這到底怎麼回事?
「楊……是非常好的人!也難怪她還無法忘記他。」閻皝突然出聲。
席洛聽著,望著他彷彿陷入回憶之中的神情,不敢出聲打擾。
「楊和我一起長大,對我來說,他是兄長,也是好友。他懂得很多,也教我很多,我一直很崇拜他……那一年,我還在美國唸書,我和一個朋友打賭,說我只要打一通電話,楊會立刻飛來美國找我。我騙了楊,說我遇上麻煩,要他立刻過來,他上了飛機,卻……遇上空難。那是他的生日,我們等著幫他慶生,誰知道……是我害死了他。」即使經過多年,提起這件事時,閻皝的眼底仍然充滿痛苦和悔恨。
不叫楊來就沒事——他永遠想著這句話。這是一輩子的創痛,一輩子的悔恨,一個不經意造成卻永遠無法彌補的錯誤!
席洛早已聽得紅了眼睛。發生這種悲劇,閻大哥一定比任何人都痛苦,在活著的人裡面,他也許是受傷最深的一個……而表姊,她失去最深愛的人,失去要廝守一生的伴侶,孤獨的留在這世上,她大概無法不怨恨閻皝吧?即使她很清楚那其實不是他的錯,她也無法不怪他吧?
「那是場意外!誰也沒想到會發生空難,誰也不願意發生這種事……閻大哥,你別自責了。」席洛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這麼安慰他。
這種事誰也沒有錯,只能說是命中注定吧!
「妳的表姊……她到現在還是一個人吧?」閻既一點也不懷疑,只是想從席洛口中證實這一點。
席洛不想加深他的內疚,可是在他深切的凝視下又不得不坦白。她勉強點點頭,然後,看見閻皝臉上浮起自責又後悔的表情。
「是我的錯。」
第五章
席洛等呀等、盼呀盼的,終於在一個夜空清朗的晚上,把心上人給盼回來了。
「柏睿!」她欣喜的奔入他懷裡,迫不及待地告訴他邯亞頵和閻皝之間的糾葛。
「原來……她是楊的女朋友。」殷柏睿扶著才剛復原的席洛在沙發裡坐下來。這是他第一次進來她和邯亞頵合租的公寓。
「你也認識楊嗎?」席洛張大了眼睛。
「見過幾次面。」殷柏睿看著她,摸摸她毫無遮蔽的後頸,「怎麼把頭髮剪這麼短?」
席洛在出院的第一天,就去把頭髮剪到脖子以下,還打得很薄,發尾燙得翹翹的,看上去更年輕了。
「太短嗎?」她擔心地摸了摸,大眼瞅著他問,「不好看?」
殷柏睿神色柔和地笑了笑,「很可愛。」
席洛也揚起嘴角,一雙迷人的酒渦對著他,「我知道,即使你覺得不好看也不會坦白說,你不忍心看我難過。」
殷柏睿輕撫她的秀髮。「為什麼想剪短?」
席洛微噘著嘴,水靈靈的眼睛略帶醋意地望著他,眼神之中明明白白地寫著原因——只因為他的前任女朋友也有一頭浪漫的長髮,所以她一點也不痛惜的把自己的長髮給剪了。
「我不想你看著我時想到那女人。」她哼了一聲。
殷柏睿無奈地笑著歎息,輕輕捏一下她直挺的俏鼻,「醋桶。」
「誰教我不能先認識你呢?」席洛倒進他懷裡,緊緊地抱著他寬闊的背,像想把他獨佔一般,「你說,你不是因為我跟她長得像,所以才喜歡我的。」
她的語氣之酸,讓殷柏睿不禁莞爾。「我喜歡妳,因為妳是席洛。可以了嗎?」他笑著答腔。
席洛稍感滿意,但兩手依然緊繞著他不放。
「柏睿,你回去這麼多天,我好想你,每天都想著你。」她溫柔地輕聲細訴相思。
「我也想妳。」他寵愛的吻落在席洛的額上。
他是真的想她,回去才幾天,他已經滿腦子都是她的笑,她的話,她的聲音……她已經著著實實佔滿他的心。
不過有件事讓他覺得很奇怪,這一趟回去處理的公事似乎……殷柏睿陷入沉思。
「柏睿,你會不會又突然回去?」席洛從他胸懷中抬起頭來,用帶點憂心的眼神凝望他。
他下意識地輕輕撫摸她粉嫩的臉頰,思緒仍沉浸在疑惑中,好半晌沒有開口。
他的沉默讓席洛不安,她莫名地想起醫院中的陌生老人,不由自主地焦心起來。
「柏睿,你是不是——」
「洛洛,妳別擔心,我不會放下妳離開的。」他感受到她的憂慮,馬上收住神思向她保證。
「真的?」那他剛才為什麼猶豫?席洛依然半懷疑地瞅著他。
殷柏睿點頭,同起揚起笑容要她放心。
「柏睿……」席洛望著他,猶豫著是否該把那名陌生老人的事告訴他。她突然想起殷柏睿還以為她並不知道他有一個顯赫的家世,心裡掠過一絲不安,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洛洛,妳有事?」殷柏睿看出她欲言又止。
席洛說不出口,她沮喪的搖搖頭,「沒事,我……我只是擔心你不要我。」她是真的擔心。
「傻瓜!」殷柏睿緊緊擁住她,將她鎖在一個充滿情意的懷抱中,「不許妳再說傻話。」
席洛噘著紅唇,「也許只有一直待在你的懷裡,我才能夠不必擔心。」她想對他坦白,但是又害怕一旦說了,會如邯亞頵所言,再也無法獲得他的信任。
她突然環住他的頸項,「柏睿,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洛洛……」
席洛的主動與熱情,很容易就激起殷柏睿的響應。他捧起她的臉,低頭吻上她紅潤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