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回以為他連她住在哪裡都不知道!江曼光不禁好笑地斜睨著東堂光一。但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吧。他迷人的地方。真真假假間摻著一股溫甜。
「我很希望能答應,不過,我們還有重要的事要辦。很遺憾,無法讓你代勞。」芭芭拉看了江曼光一眼。指的是禮服的事。
「下次再聊吧,東堂。」江曼光微微揚起嘴角,不自覺地朝東堂晴海掠過一眼,敏感地覺得他寒澈的眼神的壓迫。
「下次什麼時候?」東堂光一不死心。
「再看吧。今天是不行了。而且,你也應該有事才對。」
「沒有什麼事能比這個更重要。」
江曼光笑起來。在紐約時,她已經很習慣東堂光一這種真真假假摻雜的表達方式,並不會太認真。芭芭拉卻略略皺起眉,似乎不怎麼欣賞他的「輕佻。」
「我想我們該走了,江小姐。」她催促著。
「等等!」東堂光一叫一聲,匆匆拉住江曼光。「電話呢?
你往在什麼地方?」他笑一下,又一副曖昧不明的表情。「好險,差點給忘了,就這麼讓你走掉。快快招來。」跟著,兩手環住她的手臂,在她臉上輕輕一啄。
說得也是。江曼光又笑起來,回應他的好情調。
「嗯,電話是……」
她停住笑。半張著嘴,傻傻地看著他。
「不會吧?別跟我說你不知道!」東堂光一瞪眼看著她。
「對不起。我將電話記在紙條上,沒有帶出來。」
這聽起來像是奇怪的邏輯。但她昨天才剛到,還用不上電話,且一直是將她父親的電話號碼記在字條上,突然要她說出來,她腦袋只有一片空白。
「那麼,我把我的──」東堂光一退一步,要將自己的電話給她,話沒說完,芭芭拉突然插口,很快地將號碼說出來,絲毫沒有遲疑停頓。
江曼光淡淡掃她一眼,沒說什麼,似乎也沒有太意外。芭芭拉既然會一大早出現在她父親的公寓做早餐,那麼,她能將她父親住處的電話倒背如流,也不算什麼,不需要太大驚小怪。
「等等。」東堂光一突然說:「芭芭拉小姐,你有帶口紅嗎?能不能借我一下?」
芭芭拉有些狐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還是將剛買不久的香奈兒口紅遞給他。
「謝謝。我會買一支新的還你。」東堂光一朝她笑一下,笑得莫測高深。
他脫下外套,打開口紅蓋,在自己雪白色的運動衫袖子上畫下了十個阿拉伯數字。硃砂似的紅?彩烙在雪白色的袖布上,顯得異常的鮮艷,而且驚心動魄,讓人觸目顫心,一顆心狂跳不已。
「東堂!」江曼光輕呼出來。她應該想得到的,這種瘋狂的事,東堂光一實在做得出來。
「這樣就行了。」東堂光一一臉不在乎的笑。
他是對江曼光笑的。芭芭拉描畫得精巧的柳葉眉微鎖著,深深打量了他幾眼。把一件洛夫羅倫的名牌衣服不當一回事的當白紙塗抹,未免太狂傲了。但也因為如此,她心裡不禁對東堂光一?生價值的平斷。
「你這樣亂來,衣服會很難洗的。」江曼光搖了搖頭。
「洗不掉就算了,正好。」東堂光一還是一派漫不在乎。
一旁冷眼旁觀的東堂晴海,還是那副沒表情的表情,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不知是習慣,還是無所謂。
「好了,就這樣了。我會打電話給你。這次你一定要等我,可別又悄悄的跑掉了。」東堂光一眼裡帶笑,說得真真假假,俯身親了親江曼光的臉頰。
江曼光不置可否,對他笑一下,笑得東堂光一心一顫,驀然才想起,在紐約時,江曼光不曾有過這樣的笑?的。
「曼光!」他驚喚一聲。
江曼光已經轉身了。回過頭來,眼神帶詢問地望著他。他想也不想,大聲說:「你考慮過我說的那些話了嗎?」他問的是聖誕夜,他對她說的那些話。
江曼光沒回答,只是看他一眼,對他一笑。一眼、一笑,便走了。看得東堂光一一眼痕戀戀的。
東堂晴海走過來,冷談地看著江曼光的背影。語絲不帶溫度的說:「最好你只是在遊戲。否則,不管以氣質、教養或外表來評斷,你的眼光、水準未免也太低了。東堂家的要求是很高的,她連最低的標準都達不到,我勸你最好不要太認真,絕對不會被允許的。」
「我的事我自己決定,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東堂光一瞪著他,毫不示弱。「還有,你不懂的事最好少開口。你根本不認識曼光,怎麼會明白她的好?再者,你儘管自以為優秀,比別人高一等,怎麼知道也許在曼光心裡,她其實根本沒將你當一回事;就像你輕蔑她一樣,她根本也不重視你的觀感。對她來說,你的觀感根本沒有存在的重量。」
東堂晴海面無表情,看不出他情緒的變化。
「告訴你,曼光就是那樣的人。」東堂光一平靜的語氣如刀,刺著東堂晴海高傲的自尊。「與她不相干的,對她?生不了任何意義,她統統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對她還是沒意義。」
東堂晴海表情依然沒變化,也不說話,掉頭走開。他這舉動,似乎表示他沒興趣再浪費時間下去。他的態度總是這樣。
不管再怎麼激他撩撥他,他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冷談神態,而且無動於衷。
東堂光一站在原處沒動。他知道東堂晴海不容易被挑撥,更感覺不出他情緒的變化波動,但這卻是第一次他對自己的堅持沒有貫徹始終。他原一直堅持要他回去見八雲那老頭,甚至不惜動粗,結果卻竟丟下他掉頭走開。這不像東堂晴海的作風。
他不禁覺得奇怪,皺眉看了東堂晴海的背影一會。衫袖上的那艷麗刺目的口紅字張牙舞爪的逼過來,撩去他的眼光。他伸手撫摸那些宣言似的紅艷記,嘴角微笑微一扯,笑了起來。
應該說偶然呢?還是緣?
遇得可真巧。
第二章
台北,睛天,上空積雲,晚上七點十分。
祝賀的花籃從門口一路排放到廳堂,偌大的宴會廳裡到滿了衣冠筆挺的仕女名紳,笑語晏晏,輕如耳語地在會廳裡穿梭,此起彼落,把豐上電氣創立三十週年紀念酒會烘托得好不熱鬧。
「不愧是豐上電氣,場面這麼熱鬧。」楊道生技巧地眺望會場一眼。對身邊的楊耀說:「在那裡。走吧,阿耀,去打個招呼。」
「對啊,阿耀。陳董事長算起來也是你爸的好朋友,快過去打聲招呼,別失禮了。」楊太太很慇勤,催促著兒子過去。
豐上電氣財力雄厚,資本額近千億,股票不上市,帳面盈餘每年達百億;縱橫商場多年,雖然家族企業,在商界也算是小有名氣的集團。而楊氏建設,論規模、財力,至多只是個中級建設公司,實力上有相當的差距。
楊耀默不作聲,跟著他父親走過去。他從紐約回來後,他父親一句話也沒說,似乎事情就那麼過去了,接受了他和柯倩妮離婚的事實,甚至要他一起出席豐上電氣這個酒會。他猜不出他父親心裡在想什麼,也不想費心疑猜了。公司在他不在的這段
期間。似乎運作得很好,好像有他在沒他在都一樣,都沒什麼差別;他在公司的存在原來並不是那般不可以被取代。任何人都可以取代他的位置,輕而易舉地替代他原有的重要性。
「陳董,恭喜!恭喜!」楊道生笑容滿面,客氣地伸出雙手握住豐上電氣的董事長陳立豐,並對他一旁的陳夫人笑賀:「董事夫人,恭喜。」
長得福福泰泰、紅光滿面的陳立豐連連笑應,說:「謝謝,多謝大駕光臨。」
「恭喜啊,陳董,董事長夫人。」楊太太也慇勤的祝賀,對雍容華貴的陳董事長夫人特別示好。「董事長夫人,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不見了。」陳夫人微笑著回禮,目光轉向楊耀。「這是令公子吧?長得一表人才。」
「哪裡。他是我大兒子,叫楊耀。」
「恭喜,董事長、董事長夫人。」楊耀合宜的打聲招呼,熱誠的笑容禮貌恰到好處。
「嗯,果然是一表人材。」陳立豐點點頭,審慎地打量楊耀,帶幾分欣賞。「不但謙虛有禮,而且相貌堂堂,優秀有才幹,談吐、氣宇更是不平凡。」
「哪裡。您過獎了。小犬年紀輕,免不了還有一些莽撞。
單是這會場,就多的是比他優秀的人材。」楊道生笑著擺手,口氣卻有幾分得意。
「你別謙虛了,道生兄,」陳立豐笑瞇瞇的。一聲稱兄道弟的稱喚,稍許微好。「誰不知道你有個能幹的助手。上次『大成』那個案子,在營建業一片不景氣中,唯獨你們楊氏建設賣出八成的高銷售,造成了大轟動呢,幕後那個諸葛,想必就是你這個優秀的兒子吧?當真是虎父無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