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聲錯愕一下,然後失笑起來。「不會的。你不必擔心這些。」
那就好了。江曼光鬆了一口氣。
她不希望再節外生枝。她還有更無奈的煩惱。
有些事情就是沒有辦法,愛情中的憂愁與煩惱,誤會和猜忌。
第五章
和所有的武道一樣,劍道也是一種「術」,首重在氣。氣由心生。從握住劍的那刻起,就必須全神貫注,與劍合?一體;
在揮劍的那一?那,心中只有劍,氣、精、意、神全都貫注在劍鋒上。
東堂家所屬的真合流劍派就是奉行這樣的精神,除了劍「藝」的要求,更注重「氣」的修行。氣由心貫注到劍鋒上,劍身發出的氣,在揮劍的那麼那,就等同於劍士個人發出的意念。它和居合道略有所不同,雖然同是劍術,居合術講究的是快速的拔刀與砍的動作,旨在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敵人,不讓敵人有出手的機會。而東堂真合流則以氣壓制敵人,一旦出手,劍士本身就化為他手上的那支劍了。
這時身穿劍服、雙手握住劍柄,凝精匯神,眼神凌厲的東堂晴海,就處在這樣「人劍一體」的情況下。他用的是真劍,劍身發出森冷的青氣,在他身周浸染出一個陰色的空間。他大叫一聲,身前的空間似乎就那麼被砍出一塊。「晴海少爺。」在道場外等候許外的老管家,一直等到他揮出了那一劍後,才敢出聲叫他。
「什麼事?」東堂晴海還劍入鞘,並沒有回頭,眼神恢復無表情。
「老爺請您到大廳去。」老管家恭敬地稟報。
「知道了。」東堂晴海仍然背對著場外。他或許不是刻意擺出這樣的架子,但身著劍服揮著劍的他,卻很自然的有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怵的氣息。
他將劍放在木架上,跟隨老管家走到主屋的大廳,停在門外。
「老爺,睛海少爺到了。」老管家喊了一聲。轉向東堂晴海,恭敬地說:「少爺,請。」拉開了門。
東堂晴海踏步進去,跪坐在席上,說:「對不起,我來晚了,方纔我正在練劍。」
「沒關係,你這邊坐吧。」以正姿跪坐在大廳前方正中的東堂八雲說道。
立刻有僕人拿了坐墊過來。東堂晴海以端正的姿態跪坐在墊子上。他掃了大廳一眼。東堂家的人全都到齊了,分別坐在蓆子兩側,甚至連東堂光一也在。看他那副不情願的樣子,多半是被迫而來。
「晴海,一陣子不見,看你的情形,技術應該又精進不少。」說話的是東堂春華。她約莫四十多歲,薄唇吊峭眼,雍華之中帶著一股精明之氣。
「那裡,多謝春華姑母誇獎。」
「你不必謙虛。比起那種不長進的子孫,你要有出息多了。」
坐在對側的東堂光一聽了,挑挑眉說:「你是在說我嗎?臭婆子!」
「光一,不許無禮!」東堂秋人立刻嚴厲斥責兒子。
東堂春華刀片般的薄唇抿了抿,微微哼一聲,說:「大哥、大嫂,看你們教的好兒子。」
「真是對不起。」東堂光一母親低頭九十度,替兒子道歉。
東堂光一看不過去,作勢想拉起他母親,一邊說:「媽,你幹嘛跟她道歉,跟你又無關──」
「你給我閉嘴。」東堂秋人對兒子皺眉。「還不快向春華姑母道歉。」
東堂光一當然不肯,他可不覺得他有什麼錯。但這樣一來,對東堂秋人來說還沒什麼,他母親東堂裕子立場就?難了。
「我看算了吧,春華。」東堂晴海父親冬二開口。「光一也沒惡意,不必跟他計較。」
東堂春華瞪了一眼,倒沒說什麼。東堂冬二在工作上是東堂秋人的好幫手,但他性格懦弱,娶的妻子性格也溫順,向來被精悍的姐姐騎在頭上,所以被她這麼一瞪,他就不敢再開口。
因為他這樣的性格,東堂晴海從小就被祖父嚴格的教養和鍛練長大,比和在崇向自由奔放的美國成長的東堂光一,兩人對充滿束縛壓制的環境接受度自然不一樣。
對這樁插曲,坐在下首的東堂三兄弟中最小的東堂夏彥,始終一副冷談的表情。
「我不是找你們來吵架的。」東堂八雲沉著臉,掃了眾人一眼。他的聲音不大,卻十分有威力。他這樣說,就表示這件事到此為止。
「睛海,」他將目光射向東堂晴海。「我找你來,是想問問你的意思。上次在宴會中,你應該也見過那個女孩,我想讓你和對方正式見面,你有什麼意見沒有?」
「沒有。一切由祖父大人作主就可以。」東堂晴海的太度就像東堂八雲只是問他要不要吃飯那般。
這個呆瓜!東堂光一撇撇嘴。他覺得東堂晴海中的毒真的太深了。他伸伸懶腰,將雙手擱在腦後,態度輕佻說:「我說晴海,你未免也太蠢了,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聽臭老頭的安排,萬一娶斜眼暴牙的,後悔就來不及了。到那時候,可別說我沒警告過你。」他不知道事情的情況,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東堂八雲眉鋒一聳,威嚴肅厲的表情就會流露出來。
「好好好!」東堂光一攤攤手,站起來。「你既然不讓我說,我出去總可以吧?」
「光一!」東堂秋人阻止,卻拿兒子莫可奈何,加上東堂八雲並沒阻止,他就任由他離開了。
東堂春華輕哼一聲,嚴厲的睛神瞪著東常裕子。
東堂晴海還是以端正的姿態跪坐在那裡,並沒有受到絲毫影響。東堂八雲看看他,說:「既然你沒意見,那麼就這麼決定──」
「我反對!」東堂春華大得尖銳的嗓音從平地撥起,震盪了整個屋子。「對方既不會說國語,也不懂我們的規矩,還是個外國人,這怎麼行!」對相親的事她是沒意見,但對人選,她第一個反對。「再說,對方不是也已經拒絕了嗎?」雖然出嫁了,對東堂家大大小小的事,她知道得比誰都詳細。
東堂秋人也覺得不妥,說:「爺,這是一輩子的事,還是讓晴海自己決定比較好。」他轉向晴海。「晴海,你要仔細考慮,千萬不要勉強。」
「我相信祖父大人的決定。由他作主就可以。」對東堂秋人的勸告,東堂晴海完全無動於衷。
「晴海。」東堂春華皺皺淡細的眉。他知道事情完全取決於她父親,意圖說服。說:「爸,那個女孩不行!我不是反對讓晴海相親,而是對像不對。那個女孩是外國人,精野無禮,配不上我們東堂家!」
「你又沒見過她,怎麼知道?」東堂八雲不?所動。
「這個用想的就知道了嘛。她既不會說國語,茶道、花道也不懂,這樣的人怎麼能進東堂家!」
「國語不會可以學、茶道、花道也可以學。還有什麼問題?」
「這不是短時間就可以學得會的。而且,門不當戶淡對會招人非議的──」
「她父親是美國一家國際知名的公司日本分部的高級主管,她本人則在她本國接受了完整的教育,並且能說流利的英語,你說,還有什麼問題?再說,只是見面而已,進一步的事對方會不會答應,還是個問題。你不必太緊張。」
「我不是緊張,這根本沒必要。」東堂春華細眉皺得更緊。「我不懂,國內名媛閨秀那麼多,以東堂家的條件,不管哪家一定都沒問題,為什麼要選一個外國人?相信冬二一定也不贊成。對不對?我想夏彥也一定有意見才對。」
東堂八雲將目光轉向他們兩人。東堂冬二低下頭,不敢和他父親的目光接觸,囁嚅說:「呃……這個……我沒意見……父親大人決定就可以……。」
「冬二!」東堂春華對他瞪瞪眼,哼了一聲。「沒出息!」
被他這麼一斥責,東堂冬二更不敢?頭了。東東堂晴海則依然維護原來的姿態,面無表情,無法從他的神情看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夏彥?」她轉而把希望放在復彥身上。
「這個晴海自己都沒意見了,我還說什麼。」東堂夏彥一派無所謂,反正都跟他沒關係。
對他冷談的態度,東堂春華翻個白眼,說:「你別以為這件事跟你不相干,我告訴你,對方可是要進到東堂家來,你懂不懂?」
東堂夏彥擺個那又如何的表情。反正總會有一個女人進到東堂家,不管誰都一樣。
「我就知道,你也只有這麼點出息。算了,我不跟你說了。」東堂春華簡直目無旁人,氣焰很盛。她轉朝她父親,極力爭取:「總之,我反對。爸,我不懂,您到底是看上對方哪點?讓一個人外國人進東堂家,這實在不像您的作風。而且,晴海的事,我其實早就考慮到了,您根本一點都不必操心。我正在安排晴海和宮澤千金會面的事宜,馬上就可進行了。」
「宮澤家?『丸菱』那個宮澤嗎?」東堂秋人皺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