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冷漠的他,她寧願沒看見。如果看不見,至少她還可以正常呼吸吧?
「明天晚上有個慈善宴會,你要陪我出席。」突兀的聲音讓她手裡的書差點就掉在地上。
倩寧抿緊了嘴唇,這十幾天,他在房間裡幾乎不曾跟她多說過一句話!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不悅地抬起頭。「聽見了嗎?"
「明天我不能去。」到底是什麼理由讓她說了不?倩寧不知道,她也只是蒼白著臉色,用堅定的聲音說。
他擰緊濃眉。「為什麼?"
「我明天要回家陪父母吃飯,我弟弟從台南回來,一家人難得團聚,我不想失約。」她的小弟的確從台南放春假回來,但她今天下午已經見過他們。
「你弟弟回來,為什麼我不知道?"犀利的光掠過他微瞇起的眼眸。
「你沒問我。」她也不認為他會想要知道,自從他用冰冷的語氣給了她一千萬之後,他們之間就沒有真正的交談過。
「可是你應該告訴我!"樊奕抿了抿嘴角,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文件。「需要我提醒你,我們是新婚夫婦嗎?"
「不需要。」她的聲音裡忽然有了幾分激動。「你在人前告訴每個人,我們是新婚夫婦,所以你不必提醒我!」
他眉宇間的褶痕更加深刻,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她臉上梭巡。「作為新婚夫婦,我不去你家吃飯,難道你父母不會懷疑?"
樊奕高傲的聲音和審視的表情莫名地讓她覺得憤怒,倩寧咬了咬嘴唇,昂起頭說:「我父母懷不懷疑根本無所謂,只要爺爺不懷疑,只要他確定了你的繼承人身份,那不就行了嗎?"
她的話語和她漸漸提高的聲音,讓樊奕臉上的線條變得無比僵硬。那雙一貫冷靜銳利的眼此刻罩上寒霜。「夏倩寧,你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樊家少奶奶嗎?你是在跟我發脾氣嗎?"他的聲音很輕,但那種輕柔卻可以讓人不寒而慄。
太過瞭解他的倩寧知道他是真的生氣,可是她已經不在乎了,這些日子來他刻意的冷淡,他對她的忽視,還有他那一千萬帶給她的羞辱感覺……讓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既然我不是真的樊家少奶奶,我沒有義務陪你去參加慈善宴會,我只要讓爺爺一個人相信我們是夫妻就可以了,記得當時我們的約定嗎?"
他的表情有如一頭被惹惱的獵豹,憤怒的烈火在他黑眸中燃燒,樊奕卻只是緩緩點頭。「好,很好。既然你不願意去參加,我也絕對不會勉強你。可是你記住,不要在爺爺面前露出任何破綻,絕對不行!"
「我知道。」她的心在瑟瑟發抖,可她的頭卻高高昂起。
樊奕惱怒地將文件扔到一邊,忽然站起身來,向倩寧走去。
她的心跳猛然加速,張大雙眼,愣愣地望著他。
他走過她的身邊,逕自走到陽台上,讓夜風吹亂了他的頭髮。
樊奕覺得怒火在胸口處燃燒,自從新婚之夜以後,一切都開始不對勁。那個晚上他的確感覺到兩人之間的熱力,所以才會把持不住,她應該也是相同的狀況。倩寧是個處子,所以不知道該如何控制慾望,因此才會在那一晚接受他。
所以,他給了她一千萬作為補償,並且極力避免再次發生相同的事!他們還被迫繼續睡在同一張床上,而他每天夜晚都要遏止住自己想碰她的念頭。
可是她卻彷彿對那一千萬不屑一顧,甚至在這些日子開始不願意多跟他說話。
他瞇起雙眼,許多疑問同時閃過腦海。
他好像從來沒有問過她為什麼會同意和自己假裝結婚的理由,倩寧是那樣爽快地答應了,並且處處配合著他的舉動。那些擁抱和親吻,普通女子會那樣熱烈地回應他嗎?那麼,或者她答應和他結婚的理由並不是那樣單純地是為了幫助他,她是為了錢還是樊家少奶奶的頭銜,或是兩者都是?
但是,剛才她那張憤怒的臉又閃過腦海,如果她有其他的目的,倩寧為什麼又會那樣頂撞他?她難道不應該盡量討好他,盡量在公眾場合和他一起亮相?還有她收到那一千萬時,絲毫沒有笑容,彷彿受到了什麼打擊般的臉色蒼白……
他用力敲了敲欄杆的把手,這些全脫離了他計劃的軌道,一切都顯得那麼不對勁。包括他最近易怒的脾氣,還有心裡那團一直燃燒著的火焰。只要一見到她,就會開始莫名燃燒!
這樣的婚姻還要繼續多久?
他回頭看向屋子裡,她已經躺在床上,睡在她每天都會睡的那個地方。他們很有默契地將床分成左右兩邊,誰也不會越雷池一步。
可是樊奕知道他有多少個晚上已經臥不成眠,而今夜,又會是難熬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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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奕憤怒的拳頭打在堅硬的古董桌上,發出砰然一聲巨響!
又不在家?她居然又不在家?!
這整整一個星期,每當他要找她,她都不在!他不能不懷疑她在刻意逃避他!
而且她這樣每天都出門的行為,難道不會引起爺爺的懷疑?倩寧似乎忘記了自己該扮演的角色,那麼就讓他來提醒她!
他撥通了她的手機號碼,在她剛接起時,就對著話筒大嚷道:「立刻給我回家去,現在,馬上,在房間裡等我!"
掛上電話,他如一頭被惹惱的野獸般衝出了辦公室。
「她人呢?"回到別墅,樊奕的怒火依然明顯地在眼裡燃燒。
被他抓住的傭人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
「少奶奶,她人呢?"他再次不顧一切地大喊。
「在……房間裡。」第一次看見他發這麼大脾氣的傭人,不住地顫抖著。
三步並做兩步,他登上了樓梯台階,一路衝向自己的臥室。
「砰」的一聲關上房門,他朝著她大喊:「你一天不安分的待在家裡你就不開心是不是?到底有什麼事需要你每天都往外面跑?"
坐在窗台前的倩寧一下子就驚跳了起來。「你叫我立刻回來就只為了要訓斥我嗎?"
他把外套甩在床上,俊朗的臉上怒氣沖沖。「你似乎對我把你叫回來,感到不滿意?"
「我當然很不滿。」倩寧在接到他的電話後匆忙趕回來,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害得她提心吊膽了老半天。「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如果我出事了,是不是正中你下懷?"他冷笑著。
「樊奕,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她眨了眨雙眼,忽然間覺得不認識眼前這個怒氣衝天的男人。
「我在說。」他瞇起雙眼。「你應該安分地留在家裡,扮演好你樊家大少奶奶的角色,而不是整天往外跑。你也許覺得每天出門都沒什麼,但爺爺會怎麼想?樊氏家訓上難道沒有告訴你,作為樊家的媳婦你應該做些什麼嗎?"
「我就是在扮演著樊家少奶奶的角色。」她咬著漸漸發白的嘴唇。「你不必每天提醒我,我已經在努力地做了,而且盡了我最大的努力!"一種酸澀猛然間湧上眼眶,他對她還有什麼不滿意嗎?她真的已經盡力了,每一天都配合著他演戲,還要面對他轉身時那種冷漠的表情。
「盡力?那為什麼這一個多星期,我都無法知道我的新婚妻子人在哪裡,又在幹什麼?為什麼我打回家的電話永遠聽不到她的聲音?"他的表情緊繃,聲音裡充滿譴責。
她定定地看著他,覺得心裡那緊繃的壓力正在崩潰。她盡了最大的努力,但他還是不滿意,他還是要責怪她!自己不管做什麼,都無法得到樊奕的認同。她忽然覺得自己的付出真的有意義嗎?
「你可以問我,我每天去了哪裡。」眼裡的淚水終於湧了出來,不是她想哭,而是眼淚它有自己的意志。「可你從來都不跟我交談,除了在人前表現恩愛以外,你關心過我什麼?所以現在,你沒有理由質問我去了哪裡,你也沒有權利問。」
「我是你的老闆,你在為我工作。」他冷酷地揚起眉。「我有權利知道你的一切行蹤,我必須確定你的行為不會破壞我們之間的協定,引起爺爺的懷疑。」
他是她的老闆,原來這就是他對他們關係的詮釋?!倩寧驀地抽搐了一下,她轉過臉去不再看著他。
「你想知道我每天都在幹什麼,大可以去問爺爺。」
「爺爺?"他露出大吃一驚的表情。
「沒錯,爺爺。」她咬著牙說:「我每天都陪他去郊外的一個安養院看望那裡的獨居老人們,爺爺資助這個安養院,他希望和裡面的老人談心,老人們也很喜歡他去。」
「我怎麼不知道?"他嚴厲地皺起了眉。
「因為你從來沒有問過我。」她的嘴角浮現出一抹淒涼的諷笑。「現在你滿意了吧?我不會破壞我們之間的協定,也不會引起爺爺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