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姑娘……」
「該走了,往西行的乞丐可是多如猴子身上的跳蚤,稍一疏忽就錯過了。」她們是引路使者,將危險引向冰姬晶主。
千萬別怪她壞心眼算計大姊的小姑,當年冰姬同樣惡劣地將她留在雪地裡面對一群餓狼,小小的回報不及千分之一。
冰晶宮的財富引人覬覦,好多年沒人冒險一試,日子顯得平淡了些。
就由她來加加溫,反正無艷大哥算出冰姬一生有貴人相助,那麼她小小的攪和應該有人感謝吧!冰晶宮太冷了。
希望會是件有趣的事,別讓她枉做小人。
入夏了。
第六章
「連大哥,我是十分誠心的邀請你到玉扇門作客,這裡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霍千琦的一句話得罪不少乞丐,四袋、五袋、六袋的長老眼一斜,好像在說我們不是人呀!可我們住得不知道有多舒服。
丐幫總舵沒一般門派莊嚴富麗,類似三合院四周圍起高牆,外觀看來有些破舊,灰牆土門顯得老氣沉沉。
但是一深入別有洞天,屋不高卻有地下建築,蟻穴似的通道活像迷宮,條條相通又各自獨立,出口及入口有十數處,處處機關重重。
若沒人帶領準會迷失其中,餓上個三、五天不死,也許會遇上個乞丐領路出地表,但大多數的侵入者都活不到那麼久。
丐幫分淨衣和污衣兩種,淨衣派負責管理丐幫總舵事務與財務分配,污衣派則是混跡市井之中,以乞討為掩護打探江湖事宜。
因此不算寬敞的總舵隨時可見一身襤褸的乞丐走動,也有華服錦衣的體面男子出入,兩派相安無事處之泰然,情感甚為融洽。
唯一不稱頭的是幫主連祈風,嘻皮笑臉沒一刻認真,裝瘋賣傻不干正經事,鎮日四處遊蕩忘了自己的身份。
自丐幫立幫以來,有誰聽過幫主連續數年不坐鎮總舵,甚至連路過都沒有,新一輩的三袋以下弟子都不一定能認得他,而他毫不在意的繼續當他的逍遙乞丐。
若非幫中弟子還算忠心,未生異心的為丐幫盡心盡力,以他的懶散行徑不敗也難,數百年基業可能盡毀他手。
不過他並非空有其名的草包幫主,行走在外仍惦著要照顧自己人,不時伸出援手給兄弟們方便,為他們解決沉痾已久的難題,見弱扶持,遇病就醫,一根打狗棒打遍天下不平事。
一個人離家多年未歸必有其因,而他的難處在於家大業大,嫡子及庶出的本末倒置。
齊人非福,他爹的雙妻便是最佳寫照。
元配是煤妁之言,生了長子之後不甘婆婆掌大權死不放手,想盡辦法要奪權,仗著為連家生下繼承人而氣焰高漲。
太過好勝的心態逼得原本沒什麼夫妻情份的丈夫向外尋求安慰,因此結識了布莊老闆的精明女兒,愛火一燃不可收拾地以八人大轎風光娶入門,成妻而非為妾。
自此元配成了獨守空房的棄婦,搶了掌莊大權卻沒本事當家,最後不得不將大權交出,地位一落千丈地看人臉色。
真正入主當家的是連祈風的親娘,嘯風山莊卓二夫人卓玉庭。
「連大哥,你為什麼執意要待在這種地方不回嘯風山莊,二夫人很想念你。」
假意打盹的連祈風滑了一下,神情一正。「我娘她人還好嗎?」
不孝之名叨念了好些年,雖未侍親膝下,眼線可是佈滿大街小巷,勤勉持家的身影比他還忙碌,料理裡裡外外毫不含糊。
近年來似有逐漸換手的跡象,專心打理山莊的瑣事,對外營商事宜交由大哥承收,準備放掉手中大權享清福不再攬權。
背負責任是一件辛苦事,好在她是商人之女擅營算,使起勁來不慌張。
「你何不自個回去探望,哪有人金窩銀窩不待,偏要屈就老鼠窩。」這一室陳舊的哪能住人。
「嫌地方不夠氣派就別來,省得沾污了你的一寸金蓮。」一道嘲諷如風掠過。
眼神一慍的霍千琦瞪向藍衣男子。「我沒和你講話,你少開口。」
「人家三寸金蓮是步步生姿,你的寸長小腳則少招搖,安份守己的待在香閨繡花縫嫁衣,也許能贏個賢淑之名。」意思是指她既不賢也不淑,拋頭露面有損大家閨秀名節。
「你以為我愛來嗎?別當我聽不懂你的諷刺。」穿得再體面還不是一副窮酸樣。
「大門沒關,你請便。」手一揚,風別離冷漠的下逐客令。
瞳仁一張,霍千琦忿忿然地滿腹不甘。「連大哥,你的手下太無禮了。」
是很無禮。「原諒他書讀得不多,小時候練武走火入魔。」
我走火入魔?!風別離狠狠的一瞅說鬼話的連祈風,拳頭握握放放。
「我要他向我道歉。」認不清身份的霍千琦趾高氣昂,目空一切的「命令」。
人必須要有自知之明,不速之客已是引人非議,若再不知進退、態度傲慢,旁人眼中的厭惡是藏不住。
「呃,這個有點難,我怕他追殺我。」連祈風裝出害怕神情,眼底笑不可支。
「我不管,你要為我出頭。」她使性子地端起大小姐的架子。
風別離噴氣的一嗤,不屑地走進後堂。
幫她出頭?!她有沒有搞錯?「我說霍姑娘未免太抬舉我這個乞丐,我們交情沒那麼深吧!」
「誰說沒有,我們是……呃!是那個……哎呀!你回莊一趟便知曉。」赧紅了雙頰,她欲語還羞露出小女人嬌態。
「那個是哪個呀!你說得含糊,我聽得糊塗,不如就算了,反正沒什麼要緊事。」連祈風打馬虎眼的唬弄過去。
「怎麼會無關緊要,你和我……我們……你要人家如何開口嘛!」這麼羞人的事她說不出口。
連祈風一臉詭笑的抓抓後背。「目前我沒空閒招呼客人,你要是有事就不耽擱了。」
「你在趕我?」霍千琦訝然的流露受委屈神色,好像他做了一件多麼不可饒恕的事。
「女子獨身處在男人堆中總是有損閨譽,你不想霍兄難做人吧!」乞丐怎會趕人呢!貴客臨門是他們的榮幸。
只要不懷著某種目的而來,丐幫總舵的破門永遠為江湖兒女敞開。
「有你在嘛!誰敢多說一句是非。」她的態度理直氣壯得叫人懷疑。
「呵呵……」乾笑不已的連祈風將腳蹺到胸前,長指摳摳露出破草鞋裡的腳指頭。「有我在才不方便,乞兒舌風快如野火,一燎三千里吶!」
「我……我不在意,反正我們有……呃!婚約在身……」她嬌羞的暗示。
他大笑的截去她未竟之語,阻止她的反正成句。「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吧!」
「……是。」頓了一下,霍千琦有片刻的惱意,怨他遲頓不識趣。「大致上已無大礙。」
「舊傷初癒別又添新傷,我這乞丐窩裡危機重重,步步是煞氣。」連祈風說得眉飛色舞,若有其事。
不解的她看看簡陋的四周,竹椅木桌哪來的危險。「我能應付這矮牆灰磚。」
她的口氣是帶著極度的鄙夷,號稱武林第一大幫的丐幫堪稱人才濟濟,聲望通四海,偏偏乞性不改的愛住破屋危垣,與蛇鼠同處。
無法理解他為何要作踐自己,好好的二少爺不做跑來當乞丐,遲遲不歸誤了佳期,他心裡到底作何打算,又將她置於何地?
乞乃低下行為,縱有聚眾成幫之行俠義名聲,但說穿了仍是下等人,始終讓人瞧不起。
「死物好解,活人難纏,我怕你雙劍在手反傷自身。」唉!他瞧這土牆灰瓦挺順眼,怎麼她滿是鄙視。
身在寶山不識寶,指著烏金說是土。
她不願被瞧扁的舞弄雙劍。「有誰敢與我玉扇門為敵,我頭一個不饒人。」
「你忘了身上的傷哪來的嗎?」大話人人會說,就看打不打結。
臉皮不夠厚還真說不出口。
「那是我一時不察誤中奸人詭計,雙日劍法天下無雙。」臉色微窘,霍千琦不假辭色地吹捧家傳武學。
是無雙,人亡命一條,絕無一屍兩命,除了大肚婆。
「人心難測是沒錯,但是證明雙日劍法保不了你周全。」他真是仁至義盡了,提醒她禍不單行。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什麼意思?」他的表情深奧難懂,叫人隱隱不安。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不想通知千行兄來領你的屍體回玉扇門。」吃公糧的比較難擺平。
「領我的……屍體?」怔愕的亂了思緒,她感到一陣寒意由腳底竄起。
「不要太震驚,看在兩家的交情……」連祈風黑瞳大睜的驀然發直,話說了一半忘了下文。
咦!他直愣愣的在看什麼?眼珠子都快掉了。
不是滋味的霍千琦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門口,不認為有什麼值得他魂不守舍,但眼裡所見顯示她錯得離譜非常。
明媚荷色隨人來,綵衣翩然步瑤晃,春光怕是遲,疑似天上仙人入凡塵。
光落於身後,貌若芙蓉的女子清媚如冷月,絕倫風姿娉婷而至,西子風情貴妃態,傲然絕世的令寒梅失色,牡丹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