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香閣其他賓客聞聲而來,一堆人擠在門口看著秦子瀚與唐舞蝶大打出手,議論紛紛,看來唐舞蝶又為龍府增添一則笑話,明日的京誠可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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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柳少昊顧不得可能遭人撞見,夜闖龍府。他太擔心葉水心的情況,定要親眼看見她安然無恙才安心。
夜行衣成功的隱藏了他的身影,靠著所得的消息,他摸到了葉水心的廂房外,確定房中無人後,他不客氣地開門進去,彷彿走在自家的地盤上。微弱的燭光照映在葉水心蒼白的面容上,狠狠瞅痛他的心。他信步走到床邊。執起她雪白的小手貼在頰邊,完全不怕此舉會驚醒夢中人。
她瘦了好多,龍澤麟到底有沒有給她飯吃?姓龍的是打算餓死她,好跟新婚妻子雙宿雙樓嗎?想痛揍龍澤麟的念頭在他心底冉冉上升。大掌輕覆在她的額頭,柳少昊皺了皺眉頭。龍澤麟在搞什麼鬼!她病成這樣,姓龍的沒守在身邊照顧已是不該,竟也沒人照顧她,她在這裡肯定受了不少委屈,他心疼的吻著她的指尖。由懷中掏出青龍丸,他先放至口中嚼碎後,再餵進她口中。青龍丸雖不比天山雪蓮來得珍貴,但也屬上等的丹藥,有錢還不一定拿得到。若不是天山雪連百年才開一次花,他定會再次上山為她摘取雪蓮。
服下青龍丸的葉水心呼吸慢慢平和,柳少昊萬般不捨的把昏睡中的葉水心輕摟在懷中,臉頰緊貼著她的柔嫩的臉頰,不時印下碎吻,最後雙唇鎖定在思念已久的櫻唇上。他的吻熱情,疼惜,不含半點慾望。
索吻良久,他大掌輕輕撥落她的衣衫,往左肩探尋著該有的傷痕。果不期然,他發現與一身雪白極不搭配的紅點。大掌不停的輕撫著,似想撫平當時的痛楚。
「你怎狠得下心來傷害自己?!」柳少昊痛苦的在她耳際嘶喃,如同被踩到痛處的野獸。「就算你再怎麼恨我,也不該自虐。你可以把髮釵刺進我的心,我絕無二話,可你偏不!你可知當時我的心有多痛?這痛整整持續了三年,我無法不去想你是如何冒著風雪負傷回家;無法不去想那傷讓你流了多少血;無法不去想到底是怎樣濃烈的恨意驅使你下此重手?!我知道在未來的日子裡,我的心將繼續痛下去,直到黃土覆蓋我的棺木。這痛依然不會退去。」
睡夢中的葉水心感覺不到他的悲痛,逕自翻了個身,把頭在他的肩膀,小手環住他的腰,發出滿足的歎息聲。此景一如從前兩人廝守在湖邊小屋,她愛嬌耍賴的膩在他身上。她那下意識的舉勸觸動他的心弦,他大掌輕柔地攏好她的衣衫,遮住無限春光。對於看光她的身子,柳少昊並不認為有何不委,甚至視為理所當然。他壓根不在乎葉水心是否已嫁為人婦,在他心中,她仍舊是那個可人兒。可他並無強奪人妻之心,畢竟當初是他一手推開她的。如今龍澤麟有了新歡忘了舊愛,他會替她討回公道,幫她奪回夫婿的歡心。
「我又何嘗願意把你推還給龍澤麟?我也想擁有你啊!只是他能讓你下半生無憂無憂地度過,而這卻是我給不起的。往後我所能做的,就是確保你在龍府的地位,讓龍澤麟的注意力不會從身上移開。」心痛啊!愛人成了別人的妻子,他還得想盡辦法為她奪回丈夫的寵愛,當真是打落牙齒和血吞,苦痛無人知。
「唐舞蝶不會再是問題,秦子瀚跟她卯上了;且今日她獨自上飄香閣,明日京裡的人肯定議論紛紛,不消半天光景,這件事便可傳入寵愛老夫人與龍澤麟耳中。」倘若這樣還不足以陷害唐舞蝶,那麼他會以唐舞蝶開鏡湖山莊之名出面槓上龍府,非鬧得龍澤麟休了唐舞蝶或是把她打人冷宮才罷休。雖說這樣做會害慘唐舞蝶,可他不在乎;除了葉水心外,其他人死活一律與他無關。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撫弄如絲般的秀髮,其之姿態,彷彿這動作已做過不下百次。燭影搖曳,投射出床上的人不再形雙影單,而是對交頭而眠、恩愛非凡的醉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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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一道陽光透過窗台照射進屋內時,葉水心已甦醒過來。她小手不自覺的撫上唇瓣、臉頰、發上,最後落在左肩的痛痕上。說來奇怪,昨夜竟是她三年來睡昨最安穩的,一夜好夢到天明。此刻她可以肯定自己身子的狀況遠比昨日好上數十倍。葉水心輕歎一口氣,為何她總覺得室內的空氣與昨日已截然不同?她原來停在傷上的小手不捨的放下,先前每回她看到或是撫到傷痕,總會心痛一回,但不知為何,今日竟不覺得痛,好像……好像有人為她撫平了傷痛。
不,不可能的!葉水心用力的搖頭。她的痛只有自身瞭解,旁人是無法感受得到的。根本沒人為她撫平過傷痛,沒人吻過她的唇、頰、發與手;沒人在她耳邊呢喃低語;沒人親自以口喂地服藥,是她病糊塗了……
那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半點消息都不曾有過,怎麼可能會在拋下她後,又突然出現在她就要邊照顧她?
她是傻了、癡子!連作夢都會夢見過往,可惜往日的甜蜜竟成了今日的苦痛。
葉水心痛苦的把臉埋進雙掌中,他怎麼可以這樣!明明是他不要她,要她嫁給龍澤麟的,他怎麼可以三不五時的聽進她的夢裡裡騷擾她?難不成她這輩子都得活在回憶中,承受他那無所不在的魅影?
不,不要!他不能再出現,她不要再想他、夢他,她要忘記他!唯有忘了他,她才能愛得到真正的快樂,她不要再這樣活下去,她要快樂!她不斷強迫目已去忘卻一個小願再想起的人,殊不知那人的姓名、容貌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口,再也沒有辦法抹去。
「小姐,你總算醒了!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見她轉醒,盈盈換喜的雙手合掌謝神。
「是啊!我醒了,真正的清醒了,」她說著只有自己聽得懂的話。
「太好了,我派人再請大夫來看看,說不定小姐再歇幾日便可下床了。」盈盈喜孜孜的跑到外頭喚人找大夫。
葉水心呆坐在床上,仍喃喃告訴自己要忘了柳少昊,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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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體初癒的葉水心倚在窗邊,望著枯枝上的冰昧發愣。她的身體於一夜之間有了極大的轉變,讓大夫大呼不可思義。原先大夫判定她非再躺個十天半個月才能下床走動,沒想到她的病情卻在一夜間起了變化。探過脈象後,大夫斷定她是服過青龍丸,但龍府並無珍貴難求的青龍丸,究竟葉水心是從何得來沒人知曉,連她自己都說不出所以然。
葉水心閉上眼,享受冷風拂面的感覺。
「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之,當風揚其伙。」當年他沒把定情之物碧玉釵摧毀,可她摧毀了自己的心;她的心已化為灰燼飄散各地,就算是大羅神仙,亦無法拾補修,還給她一顆完整無缺的心。
唉!強要忘了他,腦際卻不斷浮現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與他初識是在某個大雪紛飛的清晨,她獨自一人偷跑到鏡湖去戲雪,遇見牽馬而來的他。當她第一眼見到俊美的他時,還差點誤以為他是降臨凡塵的神氏;從此她就落入他所設下的陷阱,永不得翻身。
她與他相識在冬季,心碎也在冬季,所以她非常討厭冬天。她常想,倘若他們是在熱呼呼的夏季認識的話,她大概就不會陷下去了——炙熱的驕陽都快把人熱昏了,誰還提得起興致談情說愛?葉水心連歎三聲,要忘了柳少昊談何容易?
突然,一個細微的聲響驚動了她。睜開眼一看,只見一人鬼鬼祟祟的想偷溜出去。
葉水心輕笑出聲,憂愁稍稍散去。說來唐舞蝶真的很可憐,老夫人為了她上飄香閣的事,足足訓了她一炷香的時間;龍澤麟則是氣得跳腳,直說唐舞蝶吃飽撐著沒事幹,非得丟光大夥兒的面子才甘心。
她倒是插同情唐舞蝶的,她天性活潑好動,把她關在龍府中,無疑是扼制了她的本性,教她怎能不反抗?
葉水心站起身,笑咪咪的接近唐舞蝶。
完蛋了!唐舞蝶心中暗叫。她以為沒人發現的,孰料臨出門之際會遭人活逮。而聽來人的腳步,分別是與她八字不合的葉水心。
「舞蝶妹妹,你這身裝扮要上哪兒去?」葉水心很快的來到唐舞蝶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