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兩年,每當發現她的月事又來了,那股失望勁,他就覺得挫折,不明白人家夫妻不少是一回便有,怎麼他就得努力再努力,才能博得好彩?
嗯,想必他兒子日後必是人中之龍,才會求得如此辛苦。他得意地想著。
「怎麼你最近都像喝了陳年老酒似的?」吳情困頓地打個呵欠。
「怎麼說?」關展鵬親親她的臉龐。
「樂暈暈的,像喝醉酒。」
他當然樂了,咧嘴一笑,兩個月了,情兒的月事兩個月沒來了,瞧她那白裡透紅愛困的臉蛋,加上最近她挑食得嚴重,愛吃酸的,在在都顯示有孕的徵兆。
他柔聲地問:「情兒,你累不累?咱們找間客棧歇息吧。」
「現在才過晌午,你便要歇息?」
「睡個午覺嘛。」
「你自己去睡,我不睡。」
那怎麼行?他是怕她累呀!「情兒,我瞧你最近氣色不佳……」
吳情不客氣地打斷話。「我已經讓你養得又白又胖,哪來的氣色不佳?」
關展鵬得意地呵呵一笑。「哪胖?才長出這麼點肉。」他探向她的胸口,賊賊一笑。不知是不是有孕的關係,情兒酥胸的確豐潤許多。
吳情臉紅地拍開他不規矩的手。「甭說了,我今兒個要趕路。」
「咱們又不趕時間,幹麼趕路?」
「因為沒趕路過嘛,試看看趕路的滋味。」
關展鵬苦下臉,這早不早、晚不晚,怎麼卻選在這節骨眼說要趕路?偏他已習慣凡事順著她,只好說:「情兒,咱們不歇息了,這就走。」
「趕路嗎?」
「是、是,趕路。」
於是直到午夜時分,終於教他們遇上一間破廟。
「情兒,醒醒。」
「唔……」
這就是聽信女子之言的後果!
關展鵬一邊咳聲歎氣,一邊抱下心愛的女人。這下好啦,他只敢快行不敢趕路,現在落了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窘境,今晚只好將就在這間破廟裡了。
吳情柔順地站在角落邊,等著關展鵬打理睡鋪,事實上她會如此安靜是因為她正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好了。」他讓情兒睡在攤開的披風上。「要不要吃點東西?」
吳情搖頭躺下。「好硬的床。」但抱怨歸抱怨,還是立刻沉入夢鄉。
彷彿才睡沒多久,她感覺一隻大手搗住了她的嘴,吳情驚醒。
「噓,別說話。」關展鵬對她耳語,然後直接連著披風將她抱起,兩人躲入神像之後。
沒多久,一陣雜沓聲傳入,好幾人進入廟裡。
「臭小子,看你還能往哪裡逃。」
碰撞聲、重物墜地聲響起,接著是一記冷哼。
「你哼什麼哼,這又是什麼表情?討打!」
「住手,寨主還等著他來醫呢,人教你打死了,還玩什麼?」
「哼,算你交好運,否則非打死你不可。」
「我不會醫你們寨主的。」不屈的聲音冷硬地響起。
「郎大夫,話別說這麼早,等刀架在你脖子上時再說不醫吧。」
「你們待我這般無禮,難道不怕我『醫死』你們寨主?」
「那你少不了要作陪!不過郎大夫,你別怪咱們失禮,你妙手回春的能耐誰人不知?可你那貴死人的醫藥費卻也讓人咋舌,咱們今日擄了你,人也要了,錢也要了,豈不大大划算?」
說完眾伙哈哈大笑。
「說穿了,你們就是強盜。」
「說得好,可惜你不是娘兒們,不然正好讓大爺再受用一番。」
接著又是一陣猥褻的大笑。
「你們打的是如意算盤,可惜我郎士元……」
吳情一聽「郎士元」這名字,驚歎出聲。
「誰?」眾大盜立刻拔刀相向。
關展鵬瞪了罪魁禍首一眼,只見她摀住小嘴,一臉愧色。「你認識的人?噓,別出來。」他悄聲命令,接著自己邁出神像。「是我。」
「你是誰?」
「路過的。」關展鵬隨意地瞥一眼被打得慘不忍睹的年輕男子,心中納悶著情兒是何時認識他的?
「小子,算你運氣差,既然教你見了,自然不留活口,你就好好地再找戶人家投胎吧!」
吳情聽見刀鋒碰撞的聲響,氣自己的莽撞使關展鵬陷入險境,她忍不住探頭張望,正好瞧見一柄刀從後砍向他。
她憂急得彷彿心被人硬生生地撕裂開來,頓時手腳冰冷,無法言語,瞠著眼,驚愕地看著關展鵬輕而易舉地躲過盜匪的攻勢,一個個將盜匪撂倒……
「讓你別看,怎麼說不聽呢?」關展鵬拍拍手,去掉塵土,走向嚇得僵直的吳情。
「哇!」她埋入他的懷裡大哭,緊緊抱住。「好可怕,好可怕,我見他要拿刀殺你!」
「別怕,別怕……」他拍著她的背輕哄。「你瞧,我不是好好的?」
「萬一你被砍傷了怎麼辦?萬一你被砍傷了怎麼辦?」她驚魂未定地嚷。
「我身手好得很,真的,別擔心。」關展鵬見她為他擔心而失態,心中感動莫名。
「嫂夫人是受了驚嚇。」郎士元忍不住提醒。
「都是你,都是你!」吳情氣憤地遷怒。「以前就是只人見人厭的土狼,現在卻是災星、掃把、倒楣鬼,若不是你,展鵬也不會遇上危險……」說完,她脫下繡鞋,上前就是一陣亂打。
以前?土狼?
說不出到底是誰比較驚訝。
關展鵬呆立地看著吳情猛打郎士元,而郎士元聽見久違的外號,不僅毫不反抗,還像見鬼似的瞪著吳情。
「情兒,好了、好了,人都要教你用繡鞋打死了。」關展鵬終於回神,上前出手攔擋。
「他才死不了,土狼命賤得很。」吳情刻薄地說。
「你你你……」郎士元指著她結巴。
「你什麼!」吳情用鞋敲他的頭。
「你是那個小傻子的惡姊姊!」
吳情一聽,怒火又起。「你罵誰小傻子?」
「情兒,情兒,你別生氣、別生氣。」關展鵬好聲好氣地安撫。
「你娶了她?」郎士元望向關展鵬,又是憐憫又是不可思議的,猶不知死活地嚷嚷:「這凶婆娘還有人敢要?定是她強要你娶她吧!嘖嘖,真可憐,你後半輩子日子難熬了。」
「你這只死土狼,你說什麼你!」吳情撲向郎士元。
可憐郎士元渾身是傷,根本避不了,要不是關展鵬從身後抱住吳情,恐怕他傷勢會更慘重,饒是如此,吳情的雙手還是掐上他的脖子,而他為了自保,反手扳住吳情的手。
「哇!你有孕了還這麼野蠻?」
「你說什麼?」吳情一怔,鬆開手。
「難道你還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
她有孕了?本能地看向依舊平坦的小腹。「你是不是蒙古大夫?」
被羞辱的郎士元氣僵了臉,他抓過吳情的手把脈。「你身子冷本不易受孕,但這兩年身子調養得不錯,所以目前有快三個月的身孕,母子健康。」
快三個月了?「展鵬……」吳情神情一變,開心地回頭看向關展鵬。「咱們有娃兒了,你要做爹爹,我要做娘了。」
關展鵬喜悅之情不亞於吳情,尤其見她如此高興之後,更是樂得合不攏嘴。之前還怕她不高興,不敢跟她說呢,看來是白擔心一場。
「你喜歡男娃還是女娃?」
「都好。」那柔媚的風情,使關展鵬忍不住親親她。
「嗤!全給你。」郎士元不屑地撇嘴。
關展鵬耳尖聽見了,問道:「郎大夫,你說什麼?」
「我說,是龍鳳胎,男娃、女娃全給你。」
「雙生子?」兩人異口同聲地求證。
郎士元不耐煩地點頭,然後不自在地清清喉嚨,裝作隨口問道:「說到雙生子,你家那對……這幾年還好吧?」
「我家那對?你說吳憂、吳慮?」
「懷孕會使女人變笨麼?」郎士元翻翻白眼。「你家還有哪對雙生子?」
奇跡似的吳情倒沒動怒。「自你六年前離鄉,難道不曾回去?」
六年前?關展鵬暗暗計算,這麼說是在他認識情兒之前,這郎大夫便已離開順昌府了?
郎士元抿嘴搖頭,冷冷地說:「那鬼地方有什麼好讓人留戀的?」
「那你幹麼向我打聽吳憂?」吳情惡意地奚落。
「我向你打聽她了麼?」郎士元強辯。「我是問雙生子,你連話也不會聽了?」
關展鵬見他強詞奪理的模樣,放下心了,原先他還以為憑空跑出個程咬金,正煩惱該怎麼不動聲色地清除障礙物,幸好對方的目標是吳憂。「情兒,你就告訴他吧!」他熱心地幫忙遊說,因為將心比心嘛,可憐又一位為吳家女子情傷的男子。
「吳憂、吳慮好得很,吳憂還是天真浪漫,吳慮還是鬼靈精怪,兩人現在是順昌府有名的大美人,可惜啊……」
「可惜什麼?」郎士元不自覺緊張地問。
吳情暗笑。「可惜啊,吳慮成天老擔心吳憂被拐被騙,雖說緊盯著,到現在還沒出什麼亂子,不過以前年紀尚小自然還好,但現在她們可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了,難保百密不會有一疏。」
「那傻瓜……」郎士元喃喃地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