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她悶聲說道。
「那好,我就不吵您了,宮女留下任您使喚。」喜娘做了最後的交待這才走出洞房。
本來沉寂的屋子一下子多了那麼多人守在一旁,圓圓有絲不適應地挪了挪坐姿,可她才剛動這麼一下,眼尖的宮女立刻上前跪地詢問:「玉格格,您哪不舒服呢?可以跟奴才說。」
「呃——」圓圓從紅帕下方瞧著她們跪地的影子,嚇得猛搖頭,結巴地說:「沒……沒有……你快起來呀。」
「是的,玉格格。」
直到宮女起身後,圓圓才鬆了口氣。
老天,她們在她面前自稱「奴才」,可她也不過是個普通老百姓,窮人家的女兒,只是好運氣地讓皇上突如其來地收為義妹,怎麼可以這麼讓人跪呢?
就此,她可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她們又沒事朝她下跪,那才會折煞人呢。
時間不斷流逝,為何安哲沁還不來呢?他是開心過了頭,還是醉倒在桌上,已忘了有個人兒頂著個沉甸甸的鳳冠等著他?
她愈想愈不甘心,為什麼他就可以在外頭吃喝,而她就要在這委屈地等著他,而且還是等著一個負心漢!
突然,一股想逃跑的念頭躍上心間!
對,她怎麼不跑呢?跑得遠遠的,帶著娘躲起來,再也不理會宮廷事,是不是會比較快樂、自在些?
圓圓於是清了下喉嚨,對她們說道:「你們能不能不要站在這裡,出去外頭…—出去外頭等……」想想這樣也不對,於是她又改口,「我餓了也渴了,能不能弄點東西讓我解解饞?」
「是的格格,我這就去幫您拿吃的。」
「等等,就只你去呀,嗯……我想吃的東西不少,你們可不可以一起幫我拿來,才不用去好幾趟。」圓圓建議道。
「呃……這個……好,我們一道去拿,您等一會兒,我們馬上就回來。」為首的宮女立刻引領著其他人退出新房。
耳聞她們的腳步聲愈來愈遠,圓圓迅速拿下鳳冠,躡手躡腳地走到屋外。幸好外頭沒有護衛看守,她正好趁這機會趕緊溜人。左右瞧了瞧,她便挑了個順眼的小徑走去。此時的圓圓只想躲過這場婚禮,卻忘了皇宮有多大,她壓根是走不出去的。
果然,她非但走不出去,而且愈走愈不對勁兒,這裡好像已離了後宮,少有屋宇,除了一整片的花花草草、假山假水!
原來圓圓跑到了「御花園」。
陣陣夜風拂來,花草發出詭異的細碎聲像極了幽靈的聲音,嚇得她趕緊找了塊大石躲到後頭。
一整夜她就是這麼抱著自己,在控制不住的顫抖中等著天亮……
第十章
「駙馬爺,玉格格不見了、玉格格不見了——」
當宮女端著點心回到新房卻已不見圓圓,她們分頭找了好久當確定找不到人時便心急地直奔宴客廳。
「你們說什麼?!」安哲沁頓住喝酒的動作,厲聲問道。
事實上他早想回洞房陪圓圓了,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在官場就得應酬,可就在他伺機退身之際竟聽見這個意外的消息!
「格格說要吃東西,要我們全部到廚房拿點心,所以我們才……駙馬爺,饒了小的一命——」
小宮女話還沒說完,安哲沁就已經衝出宴客廳直奔新房,眼看裡頭空無一人,他的心就這麼重重沉下。
「快拿提燈來。」他大聲對跟在他身後的小太監喊道。
「是。」
提燈一到手,他便迅速走出新房照著地上,但是其中有著宮女們零亂的腳印,讓他不得不細心判斷。
蹲下身,他仔細研究著鞋底紋路,最後發現只有一雙不一樣,而且是往右邊的小徑走去。他制止任何人跟著他,獨自一人朝那個方向慢慢搜尋,直到了御花園,他終於在一塊大石後看見一截紅色衣擺。
他暗地鬆了口氣,隱隱笑了,但仍裝模作樣地喊著:「玉格格,你在哪兒?快點出來呀。」
圓圓乍聞這熟悉的聲音,身子不禁一震,她不敢出聲,還拚命往石後靠去。
「我知道你在這兒,只是不想見我對不對?」他停頓了下又說:「還記得在兩天前我曾念了一首詩的前半段給我最心愛的女人聽,當時我曾允諾她,有一天我會念出後半段給她聽。」他一步步地朝大石走去。
聽聞他趨近的腳步聲,圓圓心口直躍動著,並將腦袋俯得好低,就怕讓他給瞧見了。
「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他緩緩蹲下身,在她背後說道:「圓圓,我的玉格格,別再躲我了好嗎?再這樣下去害病相思的會是我呀。」
她心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頭,淚眼看著他,「你……你早知道是我?」
「傻瓜,不知是你我怎會那麼快樂,瞧,這次我將我父母都請來了。」他將她帶進懷中,「是怕我無心於圓圓,只偏愛玉格格,這才跑掉?」
「不全是這樣。」她嘟著小嘴兒。
「那是……」
「你讓我等好久,人家不甘心嘛!再加上那些宮女們動不動就對我下跪,那會折壽的,人家才跑的。」她嬌聲撒嬌地說。
「你現在是格格,身份不同於以往,她們跪你是應該的。」他抱起她,一步步朝新房走。
「但人家不習慣嘛。」
「好,以後我會叫她們盡量別跪你,這樣總成了吧?」碰到她這個可愛小女人,他能不依嗎?
圓圓甜甜一笑,「這還差不多。」可突然她竟瞧見四面八方都有人拿著提燈朝這兒看,嚇得她趕緊俯在他肩上,「那些人在幹嘛?」
「誰要你亂跑,他們全是丟下正事出來找你的人。」
「那你快放我下來。」被那麼多只眼盯著,她又怎能安然自若地偎在他懷裡,偷懶的讓他抱著呢。
「才不管,要看就讓他們看,好讓他們知道咱們有多恩愛呀。」他淺露微笑,壓根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可圓圓卻害臊極了,她再也不敢說話地將腦袋埋在他頸窩,直到進入洞房卻發現喜娘還在裡頭焦急地等著她了!
「玉格格呀,你是跑哪去了,真是急死我了。」喜娘一看她讓駙馬爺給抱了回來,這才放下一顆心。
「我……」發現屋裡有人,圓圓趕緊從他身上掙扎站起。
「快快,快把紅帕蓋上。」喜娘立刻為她蓋上紅帕,「這工作可是得交給新郎倌做,新娘子是不能自己掀帕子的。」
瞧喜娘還在那兒碎碎念著,圓圓忍不住掀起帕子一角對著安哲沁吐吐舌頭,露出俏皮的神采。
「來喝交杯酒。」在喜娘的吆喝下,一對新人坐上新床,宮女立刻送上酒,遞給新人。
安哲沁和圓圓交肘喝下酒,喜娘接著又送上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取起諧音「早生貴子」,聽在圓圓耳裡瞬間暈紅雙腮。
好不容易捱過這一道道的禮俗後,喜娘便咧開嘴領著一干宮女退了出去。終於還給他們這對新人一個清靜的空間。
「這次婚禮雖然累人,可也彌補了上回我虧欠你的不足。」想起一個月前那場應付性的婚禮,他沒有請任何喜娘,所有禮俗能省則省,他內心便有著對圓圓的百般愧疚。
「我才不會在乎那個,只要你愛我就行了,我問你,你愛不愛我?」圓圓大膽地對視他,似乎那麼久了,她還沒聽見他說句「愛」呢。
「呃,這個呀!」他故意露出難言的痛苦。
「怎麼?你說呀。」他愈是不說,圓圓愈是不想放過他。
「啊……我們先洞房好了。」他打算壓她下來。
「不行。」她鼓起腮,用力推開他,然後站到門邊,「你不說可以,我馬上就走,你跟被子洞房吧。」
「真要聽?」他雙臂環胸地笑問。
「當然。」圓圓嬌小的下巴一挑。
「好,那我就如你所願了。」安哲沁隨即站了起來,走到門邊將新房的門推開,對著外頭大聲喊道:「我、安哲沁,今生只愛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就是……裘、圓、圓……」
圓圓瞠大眸,又羞又窘地立即將門給拉上,「你!你這是在幹什麼?我又沒有耳背,不用喊那麼大聲。」
「說給你聽不做准,既然要說我就得說給所有人聽,也好為你做個見證呀,別老是不信任自己相公的心。」他走向她,以一種眩惑迷情的眸光與她相互對視,直讓她心底微漾起絲絲暖流。
「我只是想聽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人都愛聽自己喜歡的男人對自己說這個字呀。」她窘迫不已地直垂著腦袋。突然,她想到一件事,抬起臉問著,「對了,你是哪時候知道我就是玉格格?」
「嗯……就在上回小順子傳聖旨來的那天我就懷疑了。」他想了想。
「可我覺得我沒露出馬腳呀。」她很意外地這麼早就發現了。
「你還好意思說,居然聯合皇上欺瞞我?拜託,我是你丈夫、你的相公,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他一步步逼視她,圓圓縮起下巴,不停向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