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無悠有些手足無措,「我成親之事,實在是太過匆忙,所以沒來得及通知你,你不會生氣吧?」她有些擔憂的望著他。
「傻瓜。」他輕點她的巧鼻,「我是開玩笑的,你還當真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說話,十句裡倒有七句是不正經的,虧你還信得跟真的一樣……」他搖頭歎氣,彷彿她已經無藥可救。
「怎麼上那麼多次當,還學不乖?」
「我……我……」她臉紅得像朵盛開的山茶花。
「不過說歸說,我成親時可別少了你那份大禮,否則到時我可就真的不高興嘍!」他拍拍她的臉頰。
無悠愕然,「你有對象了?」關山月嬉皮笑臉地說:「還沒有,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不過早早說定比較好,免得你到時賴賬。」
她張口欲言,李尋舟正好在此時進來。
「無悠,聽說你有客人?」他聽到下人們說有人來訪,原本只是出來看一下,誰知卻看到一個年輕男子對她動手動腳的,而無悠也沒有拒絕,反而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心頭早憋了一肚子的氣。
「這位是……」他走向無悠,詢問道。
無悠正要開口介紹,卻被關山月搶先一步——
「這位想必就是妹夫了吧!」關山月上下打量他一番,而後撫掌大笑。「果然是一表人材、風采俊逸,難怪無悠要急著出嫁,要換作是我,恐怕更急了!」他開玩笑的說。
李尋舟的臉色緩和下來,原來是大舅子。
「不知大舅子來訪……」
「噯!你別胡亂稱呼,我和無悠的哥哥是兩肋插刀的好朋友,所以才叫她一聲妹子,可沒有存心要佔你便宜,你可別誤會。」關山月急忙打斷,隨即抱拳道:「我叫關山月。」
「李尋舟。」他簡單應道,不想多說。
「尋舟……」無悠拉拉他的袖子,「關大哥是受哥哥之托,到這兒來探望我的。」
李尋舟點頭會意,「長途跋涉,你也應該累了,我叫下人幫你準備客房,先休息片刻,今晚再設宴為你洗塵。」
關山月一雙賊眼在他倆臉上溜來溜去,而後不懷好意的詭笑。
有意思!真有意思!看來這個李尋舟對他的態度不甚友善,不知是何原因。如果出在無悠身上的話,那可就有好戲看了,反正無事,留下來看看熱鬧也好。
也許還可以幫他解解悶呢!
他漫聲應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羅!無悠妹子,晚些再和你敘敘離情,你關大哥我可想你想得緊呢!」
不理會一旁李尋舟冷下的臉,他吹起口哨由下人帶進客房。
廳堂內識相的人全都走光了,只有無悠面對他的臭臉不知發生什麼事。
「他到底是什麼人?」他的口氣冷淡,隱含風暴。
無悠觀察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道:「他是哥哥的好朋友,是從小打出來的交情,每年他總會到我家裡作客數日,我很小時就認識他了。」
李尋舟冷哼了一聲,「他對你倒是很親熱!」察覺到他話中語意,無悠心裡有無限委屈,她低下頭去,忍住即將氾濫的淚意。「他那個人就是這樣的,不論對準說話都是這種口氣,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絕不是對我有私情。」
她傷心、淒楚的口氣讓他的心微微扭曲起來,像根針輕微刺過,痛卻綿長。他不是故意要惹她傷心,話不留情的,關山月的態度他並不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無悠看他的眼神,有些異樣。
雖然那異樣的情愫——閃而逝,而後波瀾不興,但他就是察覺出來了,心裡竟莫名其妙的泛起不安。
這個男人……令他感到威脅——
不是來自於他,而是來自於無悠。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輕攬她在懷,低聲傾訴:「只是看到你們親熱的樣子,我心裡不舒服。原諒我好嗎?我以後不會再亂說話了。」他含住她的唇,徐徐的用舌尖輕舔,而後伸人她的口中,勾勒出慵懶性感的魔法。
每次他的吻,都讓她有恍恍惚惚、有如飄浮在雲端的感受,就像罌粟,一嘗再嘗後便上了癮,再難抑止住了。
無悠被他傾訴的話語,驚得呆愣住。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吐露心底的想法,赤裸裸的毫無保留。以往他從來不說,雖然可從他的行動來推測他隱藏在深處的感情,但那畢竟只是猜測,她的心並不踏實,宛若在半空飄揚的鵝羽,空蕩蕩的沒有歸處。
而今,他卻說出來了,令她的心頓時湧上無限的滿足感。
尋舟見她沒有反應,稍微放開她,凝視著她的臉龐。
「你……」她伸手輕撫他的面頰,令尋舟屏息以待不敢稍動,忐忑的等待她的下一步。
她冰涼滑膩的素指順著顴骨來到他的唇畔,緩緩摩挲。而他眼底的簇簇火苗忽明忽滅,肌肉僵硬,看得出他極力在控制自己。
良久,她輕輕喟歎一聲,踮起腳尖吻上他。
她的動作笨拙,毫無技巧可言,但光是此刻在懷中的是他心愛女子的事實,便足夠令他熱血債張,不需要多餘的催情劑了。
他由喉嚨深處發出類似野獸般的吼聲,一把抱起她,在她耳珠旁曖昧的低語:「親愛的娘子,你的相公是只貪得無厭的大色狼,這輩子再也不會放你走了。」話落,他頭也不回的抱著她往內屋走去。「我和你說過什麼來著?」當家主人李尋舟眼一瞇,氣勢駭人。
「說……說……」她惶急得口不能言。
「難道你都忘記了,那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告訴過你,廳上擺的這一對是北宋的白釉劃花雙虎文瓶,要你千萬小心,如今……」他斜睨碎成一地的古董,「你就是這樣的小心法?」
丫環杏兒嚇得跪伏在地,「少爺,杏兒不是有意的,請少爺饒了杏兒!」
「饒了你?也行!這一對花瓶買進來的價錢是三萬兩,只要你賠得起,我就不為難你。」
「三萬兩?」杏兒嚇白了臉,「少爺,就算賣了我也值不了這麼多銀子啊!」
「我也知道你賠不起,」他甩開手中的鞭子,「啪啪」作響,破空的鞭聲讓杏兒的臉更加發白。「所以打算給你一點懲戒。」
「是!多謝少爺。」她幾乎不敢抬起頭來,彷彿不看到鞭子就感受不到痛苦。這當然是自欺欺人,不過能夠不再受追究,她已經很滿足了,否則她的下場可能更慘。
一旁的水無悠忍不住為她求情,「夫君……你就原諒她這次吧!杏兒只是個小丫頭,恐怕禁不起你幾鞭的。」
「做錯就必須受罰,否則偌大的李府規矩何在?紀律何在?你還是先幫她準備金創藥比較實際!」
李尋舟揚鞭而抽,無悠見阻止不及,急忙衝上護住杏兒,因而背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鞭。
李尋舟大怒,「你這是幹什麼?」
水無悠凝眸望他,「如果真要受罰,就由我代替她受吧!她一個小女孩,支持不住的。」
「你——別以為是你,我就不會下手。」他的怒氣已達爆發邊緣。
她為什麼要護著不相干的人?為何要挨他一鞭?
「我不敢這麼想。」她昂首,閉起黑眸任他發落。
李尋舟執鞭的手高高揚起,卻遲遲下不了手。看著她細緻而蒼白的容顏,還有背上那條長達尺許、觸目驚心的傷痕,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緊縮一下,幾乎不能呼吸。
「算了!」他回過頭背對眾人,「這次就這麼算了,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別以為下次我還會心軟。」語畢,他離廳而去,再沒回頭。「姑爺真狠心,竟對你下這種毒手。」服侍無悠的翠兒忿忿不平的叫著。見無悠原本毫無瑕疵的潔白嫩背,竟無端添上一條傷痕,更是為自個兒的主子大大的抱不平。
無悠閉起雙眸,「你別怪他,是我突然衝上去,不是他的錯。」
翠兒用沾水的白布為她洗淨傷口,傷口的痛楚引起她一陣痙攣,全身不可自抑的發抖。
站在外頭的李尋舟看到這一幕,不禁握緊雙拳控制自己,才不會衝動的衝進門去鬧笑話。他只是基於夫妻情誼,過來探望她而已,沒必要為她勞心傷神,那不是他會做的事。
他是李尋舟,冷酷無情的李尋舟。
「到現在你還護著他,要是讓老爺、老夫人還有少爺知道了,不曉得有多心疼。唉……當初要不是老爺為李老爺所救,又怎會需要你嫁到這裡來報答救命之恩?
「這是我應該做的。」無悠低聲說道。
翠兒不以為然的道:「應該做的?值得犧牲你的幸福嗎?當初要是你明白告訴老爺,說你暗中喜歡的人其實是關少爺,也許今日就不用嫁到這裡來受苦,也不用看姑爺的臉色了……」
無悠低喝道:「翠兒!不許你胡說。」
翠兒被斥,有些不甘不願,嘀咕道:「我說的是事實嘛!如果他們知道,肯定不會把你嫁到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