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感覺不要說得太直接,比較有美感。"她懷疑自己在臉紅,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耳朵在發熱。
她望著他的肩膀,其餘部位全都不敢亂看,他的身材實在是太容易讓人想入非非了。
"不要太直接?你指的是像你一樣迂迴嗎?"藍雅夫挑眉朝她一笑,帶有幾分挪揄的意味。"你一直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明晚願意和我共進晚餐嗎?"
"沒有女人拒絕過你嗎?"她反問了他一句。
藍雅夫認真地想了一下,還沒開口前,嘴角卻是一彎,低笑出聲--
"有,我媽媽就拒絕過我。她似乎比較熱愛和我爸爸一塊用餐。"
季憐一愣,旋即隨著他淺笑出聲,她笑到連眼睛都泛起了水光。她怎麼樣也想不到他會給她這麼一個可愛的答案。
藍雅夫望著她的笑容,她開心的笑容讓他感到很舒服。
他從不曾為自己的伴侶預設太多條件,可她卻讓他開始覺得他想要的妻子就該和她一樣,有著這樣坦率的開朗笑容。
"我欣賞你!"季憐笑著擦去眼角笑出的淚水。
"你欣賞我的程度絕對沒有我喜歡你的程度深,我覺得自己對你著迷。"藍雅夫露骨的視線直逼著她的眼。
"你是戲劇系畢業的嗎?還是你存心要讓我臉紅耳赤?"她心跳加劇,卻仍然迎視著他的目光。
"如果我說--我只是很單純地對你一見鍾情呢?"他低語著。
"那麼,明天的晚餐時間、地點就由你決定,如何?"她慧黠地說道。
藍雅夫一笑,朝她豎起大拇指。他欣賞她的敏捷。
"季憐,溫水和毛巾來了。"
陸小嫻大叫一聲,橫衝直撞地擠入他們兩人中間。她先把一杯熱開水塞到季憐手裡,再用大毛巾裹住季憐,完全沒發現這兩人此時對望的暗潮洶湧。
季憐捧著熱開水啜了一口,乘機低下頭避開藍雅夫的眼,以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
原來,男女之間的吸引力可以強烈到這種地步,她像跌入流沙一般,下陷的速度完全讓她無法自制。
"好好照顧她。"藍雅夫直起身,拍拍陸小嫻的肩。
"我會的。"陸小嫻一挑眉,目光不禁在這兩人之間轉來轉去的。瞧藍雅夫說話的語氣,好像他是季憐的"男人"似地。
藍雅夫看著被白色大毛巾一包裹,遂顯得有些稚氣的季憐。他眼神溫柔地彎下身,看著她的眼,低聲說道:"明晚八點,俱樂部對面的法國餐廳見。"
季憐點頭。
陸小嫻則是驚訝到連嘴巴都閉不起來。
從沒有男人第一次約季憐,季憐就同意赴約的!
***
那天晚上從俱樂部回到家之後,季憐幾乎是頭一沾枕便沉沉入睡了。睡眠之間,夢境一直在干擾她的睡眠,可她仍然精神奕奕地在隔天八點準時醒來。
她其實記不清楚昨晚的夢境是什麼了,似乎像童話故事一樣地可笑,或者情節和好萊塢電影一樣公式化,不過她的心情很好。因為夢中的那個藍雅夫,始終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
接下來的一天,季憐則忙到甚至沒有時間去想起他的一根頭髮。
她忙著開會、忙著提案、忙著和客戶聯絡、忙著和媒體敲定客戶專訪的時間,她忙到七葷八素、忙到連公司內部要決選的"藍"企劃案,都沒有空多想。
要不是手提袋裡的織金披肩,提醒著她晚上要和一個迷人的男人共進法式晚餐。她其實只想暴飲暴食一番,然後趴在桌上大睡一場。
季憐喝了一瓶提神飲料,在"超脫"樂團的咆哮重金屬音樂中。飛車驅入法國餐廳的停車場中。
她拍拍自己的臉頰,對著後視鏡補好了唇彩。才一下車立刻就看到那個昨晚出現在她夢裡的男人,正悠閒地坐在餐廳外的銅雕長椅上--
他長腿交疊地擱在大理石人行道上,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夾著香煙,烏亮的長髮被晚風吹得微亂。
季憐定定地站在原地,感覺自己一身的疲憊完全一掃而空。這種詭異的感覺來得太急,快到她連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她不自覺地擁緊披肩,卻開始擔心自己一身的黑色洋裝只用一條金色披肩搭配,會不會讓她的臉色顯得很差?
她伸手去輕捏著雙頰,希望讓自己的臉龐多一點血色。
天,她竟希望讓他看到她最美麗的一面,她這輩子還沒這麼像個女人過哩。
季憐失笑出聲,而藍雅夫則在這時候抬頭看見了她。
"你來了!"
藍雅夫用隨身的銀色名片型煙灰盒捻熄了香煙,嘴角揚著笑意,大跨步地朝她前進。
"對,我來了。"她回應著他的笑,胸口被喜悅漲得滿滿的。
"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該不會又沒吃午餐吧?"他皺著眉看著她眉眼間淡淡的疲累。
"答對了。不過,我今天早餐吃得很豐富。"她巧笑倩兮地答道。
"早餐距離現在,已經過半個世紀了。走吧!讓我們晚上好好大吃一頓。"
藍雅夫自然地將她的手挽人臂彎裡,那是一種極優雅的紳士風範,她沒理由拒絕,也根本不想拒絕。
就這麼倚偎在他身邊,讓他的體溫透過她的手臂傳進她的四肢百骸裡。她從不知道被人呵護,會是這麼讓人動心的事。她一直不願意對任何感情太過沒入,因為爸爸就是一個在感情上出軌的差勁例子。
心頭忽然鑽過的不安,讓她抬頭看向他,明眸中有著自己沒察覺的無助。
藍雅夫凝望著她的眼,發覺了她的驚惶。他的眸光變濃,雖不明白她何以會出現這樣讓人心疼的眼神,他卻轉而握住她的手,握得極牢極牢。
季憐咬住唇,笑了,笑得又堅強又脆弱。
藍雅夫緊盯著她的臉,發現自己完全移不開視線。
他的目不轉睛,讓季憐又是開心又是羞澀地低下了頭。這個時候,她完全不覺得自己是那個別人口中能幹、聰明的女子,她只知道自己因為他的喜歡而雀躍,她只知道自己因為喜歡他而心動不已。
這種心悸的感覺,一直持續到她與他並肩走入餐廳的那一刻。
當食物的香味朝著她撲鼻而來時,季憐才發覺自己真的餓了,她深深吸了一口食物的香味,沒注意到他含笑的注視。
"謝謝。"
當季憐坐入藍雅夫為她拉開的座椅中,看著他立刻吩咐服務生為她送上熱湯的舉動,心頭一暖。
"先喝點熱湯暖胃,我可不想待會兒對著你談情說愛時,聽到你肚子傳來飢腸轆轆的聲音。"他雙肘置於餐桌上,全神貫注地看著她。
"你對女人說話,總是這麼甜言蜜沿嗎?"她瑩亮的眼毫不掩飾對他的懷疑。
"先點餐,然後喝完你的熱湯。"他把她手邊的湯匙放到她的手裡,對著她微愣的表情一笑。"接著,我會回答你的所有問題。"
於是,他看著她用一種優雅卻迅速的姿態,進食著那盤番茄濃湯。而他驚奇地發現,看她用餐的樂趣,竟不不於他在催生新產品的快意。
季憐把最後一口濃湯放進唇間,她滿足地歎了一口氣,才拿起餐巾拭唇時,他已經先開口對她說道--
"我不認為自己曾經對哪個女人甜言蜜語過。"
"你覺得我會相信這種謊話嗎?"她放下餐巾,不苟言笑地看著他。
"你相不相信都不重要,只要我知道你對我而言相當特別這樣就夠了。"
藍雅夫微退了下身子,讓服務生為他們送上餐點。
她看著那籃置於餐桌中央的香蒜麵包,她不自覺咬住唇,做了一個她本來以為是年輕女孩才會做的動作。
兩人之間的快速地進展,快到讓她有點措手不及。她不是衝動的人,也不想這麼快就把兩人的關係給火熱化,她需要再多瞭解他一些。
她知道自己輕歎了一口氣嗎?藍雅夫感興趣地看著她微擰的眉心,他猜測她並不習慣順著感覺行事。她的表情泛著懷疑、或者也有一些抗拒吧。 可他並不擔心,因為他對兩人之間的吸引力有十足的自信。他甚至有種感覺,一種他以為女人才會有的第六感--他覺得她可能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另一半。
"怎麼一臉苦惱的樣子,香蒜麵包有這麼可怕嗎?"他笑著把麵包籃往她的方向推近一些。
"不,我是因為看到這麼多香蒜麵包,感動到說不出話了。"她拿起一塊麵包遞到他手裡,回報他的體貼。
"還有什麼問題想問我?"除了他的真實身份之外,他不介意對她推心置腹。
"救生員的薪水很高嗎?"她看著他一身的器宇不凡,突然想到一個實際的問題。
"這是一個沒有禮貌的問題。為什麼這麼問?"藍雅夫不客氣地反問,內心頓起反感。他又遇到了唯"金"是圖的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