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有何貴幹?」他問,態度冷淡。
「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來的,你何必那麼冷淡。」墨瑞半開玩笑地說。
「什麼意思?」季涵卿朝沙發比個手勢,請他坐下。
「San一直警告我別管這件事,如果讓她知道我跑來這裡,她肯定不會放過我。」墨瑞對他眨眨眼。「可是,再不久她就可以把「關氏企業」拿回來,我也該回紐約,所以在回去紐約之前,我希望澄清一些事情。」
季涵卿沒開口,靜靜地等他說完。
「你對San……咳……你們應該還在意對方吧?」墨瑞一邊看著他的反應,一邊問道。
季涵卿的身體緊繃起來。難道這老外開始懷疑關關和他的關係,所以跑來套他口風?
他的確不願放棄關關,但也不願害她失去奪回一切的機會。而「費希科技」,就是關關所有的籌碼。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季涵卿只好裝傻說道。
「唉!你們兩個怎麼都那麼彆扭?明明都還對彼此有情,卻硬要裝得毫不在意。」墨瑞忍不住歎息。「偷偷告訴你一件事,我這未婚夫是假的。」
「什麼?假的?」季涵卿驚訝地道。
「是啊!因為如果無緣無故就把台灣分公司交給San,會造成公司內部的爭議,所以我們只好訂個婚約,讓她以我未婚妻的名義接手台灣分公司。」
「你們沒打算結婚?」某種釋然在季涵卿的心底慢慢擴散。
「沒有。等她拿回她應有的東西,我們就會解除婚約,她也會把「費希科技」還給我父親。」墨瑞笑著搖頭。「我和她之間沒有愛情,因為她的愛早已經給了另外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你。」
「你怎麼知道我和她的事?這五年來,她如何生活?」季涵卿壓抑心中澎湃的情感,決定把一切問個清楚。
「我記得,有一天晚上,我父親下班時忽然帶回來一個東方女孩,她很美,可是卻難以親近。後來她就在我們家住下,她就睡在我房間隔壁的客房裡。有好幾次,我半夜裡聽見她在哭。後來,我試著跟她說話。」墨瑞回憶道。「我已經不記得試了多少遍,她才肯開口跟我說話。」
季涵卿聽得心中發疼,那個時候的關關,一定又傷心又害怕。更讓他難過的是,陪在她身旁的人不是他。
「後來,我每天上班時順便送她到學校,她才慢慢把我當成朋友。有一天,我發現她又躲在房間偷偷掉淚,手裡還拿著一條心形墜子的項煉。」
「那條項煉,她還留著?」季涵卿驚訝地問。他仍然記得,她收到煉子時是多麼快樂。
「是啊!一直到現在,她都還收在她的抽屜裡。」墨瑞說。「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仍然愛她,就別放棄。我這未婚夫只做到她收回財產的那一刻。」
「你為什麼要過來跟我說這些?」季涵卿不解地問。「難道你不喜歡她?」
「我喜歡,但是跟愛不同。如果我愛上一個人,會希望她也能同樣的愛我,但是San不行, 因為她愛的是你。縱使她一再否認,但這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墨瑞笑笑,從椅中站起。「千萬別跟San說我告訴你這些,否則她一定不會放過我。」
「謝謝你。」季涵卿送他到門口時真心道謝。
「別客氣。」墨瑞擺擺手。「我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只能靠你自己。祝你幸運。」
— — —
三天後,關穎棠又前往曾是她家的那個地方。
唯一不同的是,這回她身旁多了一個季涵卿。
他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得來消息,一大早就守在她辦公室前,堅持要跟她一起過來。
她本來極度不願,可是季涵卿堅持那是屬於他「法務工作」的一部分,而且,有什麼比用律師當見證人更好的呢?
關穎棠拗不過他,也只有任他跟著。
「我把東西帶來了,你呢?」一進關家大門,面對著迎面而來的朱玉蘋,關穎棠開門見山地問。
「你可真不簡單,把以前的男朋友都找回來了。」朱玉蘋認出季涵卿,語帶諷刺地說。
「我是她的律師,請你注意用詞。」季涵卿沉聲說道,自有一番氣勢。
朱玉蘋冷哼一聲,走回沙發上坐下。
「你說你要關家一半的股份,我分給你是沒關係,契約我也都已經準備好了。但是,我必須告訴你,關家的產業有一大半已經被「費希科技」買去。所以,就算你獲得我一半的股份,也無力回天。」
「那也是我的事,不必你擔心。」關穎棠在她對面坐下。「你的見證人在哪裡,可以請他出來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朱玉蘋把文森叫出來。
「關小姐,真高興又看見你。」他一看到關穎棠,一雙賊眼又往她身上轉。
季涵卿的黑眸閃過怒火。
「既然人都已經到齊,那我們就可以開始了。」關穎棠理都不理他,從公事包中拿出一疊文件,攤在桌上。「這是證明你竄改遺囑的證據,只要你把一半的股份過戶到我名下,我就立刻把它銷毀。」
「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備份?」朱玉蘋也不是省油的燈。
「那你也只能賭一賭了,不是嗎?」關穎棠微笑。
可惡的臭丫頭!朱玉蘋心中暗罵。不過沒關係,等到她發現自己手中的股票值不了多少錢時,看她還怎麼得意。
「這是我準備好的過戶契約。」朱玉蘋從桌上拿起一張她已經蓋印的契約,遞到季涵卿面前,語帶諷刺地說:「大律師,你幫她看看有沒有問題。」
季涵銜接過來,仔細地看過一遍,然後跟關穎棠點點頭。「這份約沒問題。」
關穎棠拿過契約,很快地在上面簽下她的名字。
「好啦!現在你可以把那堆廢紙銷毀了吧?」朱玉蘋說道。
關穎棠也很乾脆,當著眾人的面,把那疊紙撕成碎片。
接著,收起她那份合約,對季涵卿說道:「我們可以走了。」
「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當他們要步出大門時,朱玉蘋在後頭大聲地說道。
關穎棠與季涵卿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我打算與「費希科技」合作,你是永遠也拿不回「關氏企業」的經營權的。」朱玉蘋得意地宣佈。
「是嗎?」關穎棠勾起唇角。「到時候再說吧!」
— — —
他們兩人一回到車上,季涵卿就沉著臉說道:「真想把那傢伙打得滿地找牙!」
關穎棠知道他講的是文森。她也非常討厭那個傢伙,可是卻沒有接話。
「下次如果他再用那種眼神看你,我就把他的眼珠給挖出來!」季涵卿發動車子,嘴裡還喃喃低咒。
關穎棠忍不住偏頭看他一眼。
她不得不承認,季涵卿這樣的反應讓她心底泛起絲絲暖意,也讓她產生一種被人保護、在乎的虛榮心。
糟糕!她愈來愈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不去感覺。再這樣下去,她的心遲早又會淪陷。
「律師用的是腦子,不是蠻力。」關穎棠錯愕地發現自己開始微笑。「但是,如果你想打他一頓,我也不反對。」
季涵卿驚喜地望向她,那種表情,好像挖到什麼寶藏一般。
關關剛才竟然在跟他開玩笑!
「別那樣看我,專心開車。」關穎棠別開臉,直視前方,一方面被他看得渾身不對勁,一方面因他欣喜的表情而感到揪心。
她只不過給他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微笑啊!他那樣的表情,讓她覺得自己是某種無情的怪物。
為什麼他不肯放手呢?她真的很害怕再次心碎呀!
「關關……」季涵卿的眼中醞著款款深情。
「不,什麼都別說。」關穎棠打斷他,無法直視他眸中的深情。「等我處理完「關氏企業」這件事後,才有多餘的心力去想別的事。」
「到時,你會給我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嗎?」季涵卿直視著前方的路況,問道。「這些年來,我努力地唸書、工作,讓自己不斷地往上爬,為的就是讓自己配得上你。」
「我不知道……」關穎棠忍住眸中聚集的淚水。她怯懦,不敢再試一次。「我真的不知道……」
接下來的一路上,季涵卿沒有再逼她,也沒有再說話,兩人保持沉默地回到公司。
第九章
清晨的微光從床頭的窗簾透進房內,關穎棠在床上翻個身,睜開酸澀的雙眼,不再試圖與失眠奮鬥。
她已經失眠兩、三天了。
說也奇怪,自從那天他沉默地送她回公司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過。
接著,她便開始失眠,只要一閉上眼,滿腦子想的都是他。
鈴──鈴──床頭櫃上的鬧鐘發出刺耳的噪音,關穎棠伸手按掉它,時鐘上的指針指著六點半。
她拖著身軀下床,到浴室梳洗,腦中將今天的行程與計劃想過一遍。墨瑞昨天已經回紐約,現在只剩她一個人孤軍奮鬥了。
不過,距離她收回「關氏企業」的日子也不會太久,朱玉蘋最近頻頻跟「費希科技」聯絡,顯然已經沈不住氣,急著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