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人家好好的一個閨名,變成了這麼不倫不類的名字,你說,這是不是你的錯?」意夫人氣得又用力的用手指戳意老爺。
「呃!是、是、是,為夫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意老爺趕緊舉起雙手投降,她一戳就退一步,再一戳下又退一步,好不狼狽。「可是,這都是意外、意外啊,,不能全都算在我的頭上嘛!」
人真的不是他殺的,他要上訴。
「這不能算在你頭上?」意夫人眼睛一瞇,「好,那咱們就從頭好好的來算一算。當年生兒子時,差點難產,你是不是馬上捉了七個算命師回來,批了八字?
「算了命格後的結果是不是要拜觀音娘娘為義母,然後又迷信地怕地難養,算了筆劃,說最好的字是『外』,所以,取名單字『外』?你說,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准的?」
被老婆的纖纖玉指戳到整個人貼在牆壁上的意老爺,沒膽再惹正氣得咬牙切齒的老婆怒火更熾,只能緊抿著唇,乖乖的點頭。
對,這都是他做的!
「那,你說,外兒連名帶姓念起來怎麼念?」意夫人咄咄逼人的問。
「意外!」不等意老爺回答,意盈立刻細聲回答,聲音裡有著唯恐天下不亂的快樂。
事實上,她正端著武夷嫩茶,優雅地端坐在一旁看好戲。
「意外、意外,就是這名字,連諧音都省了,讓兒子成天出『意外』,你是要讓他出門走路被狗追、騎馬被馬錫、坐車牛狂奔、坐轎轎底坍、在家瓦落頂、喝茶被水喀、吃飯被菜梗,你才甘心是不是?你說呀!是不是?」
意夫人氣得纖手一捉,竟揪著意老爺的衣襟,踞著腳尖,讓眉眼對到他的眼前,要他給她一個交代!
意老爺只能駭得五官俱張,死命搖著頭,就是不敢作聲。
這……這……這教他怎麼說呢?
當初取名時,地真的沒想到這麼多嘛!
「好,再說到女兒,你覺得她的名字怎麼樣?」
女兒?很好呀!「意……盈……」聽起來順耳,寫起來飄逸,是萬中選一的好,這是他們意家唯—一個最好的名字了。
「是個好名字啊!」邊說,意老爺還邊點頭。
「嗯?」 意夫人眼一瞇,「好你個大狗熊啦!」
又怎麼了?意老爺一臉無辜樣,等著他的夫人說清楚、講明白。
「意盈,意盈,看字是不差啦!不過,這念起來像不像那『意淫』?聽起來好像咱們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是個煙花女子,你還說好!?你說,這樣追根究柢,是不是全都是你的錯?全都是你姓意,才讓咱們一家人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嗚……所以,她拜神拜得勤、拜得誠;就是希望能改掉他們一家人的噩運啊!愈說她愈傷心,嗚……
他……那個…這個……最後,他無奈地大四一聲,「是,全都是我的錯!」
百家姓那麼多,他怎麼就那麼「好運」姓到意?都是地對不起大家,他罪該萬死,連好兄弟都不幸叫了意仁(董仁),他……該死呀!
「你錯的還不只是這一件!」意夫人柳眉倒堅,決心今兒個把所有的不滿都說出來。
呃……他還有什麼問題?
意老爺馬上又舉起雙手貼牆靠好,頰邊雖冷汗涔涔,可他就是沒那個膽子伸手去擦。
「你幹嘛嫌那些家丁、婢女名字麻煩,就每個人依進門
一律以甲乙丙丁…子丑寅卯……天干地支取名,女的就
直接用數字取名?害我每回在外頭叫喚婢女時,都要很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笑了。
像她的貼身婢女就叫意七和意二,哪像別人家的,不是翠香、玉珠、小蘭、青渺,多好聽啊!就他們意家的最好笑,真是氣死人了!
「我說,娘……你就別怪爹了。」意盈拿出手絹兒輕輕扶著唇角的茶澤,盈盈一笑,「這事追究起來,應該是娘拜錯神了。」
「那你說,娘該拜什麼神?」
意夫人嘴裡應著,可兩眼沒好氣地瞪著那始作俑者,都是他!讓她堂堂一個官家千金變成了「意興闌珊」,多難聽哪!
「拜倉頡羅!」意盈靈黠地眨眨大眼,「倉頡是造字神,娘應該去拜倉頡,讓咱們這意家轉轉率運才是。而且,娘,你該慶幸了,沒嫁到個姓施的。」
「為什麼?」意夫人再瞪了相公一眼,才忿忿地蜇回女兒身邊坐下來,讓婢女再奉上一杯涼茶消消火兒。
她飲了一口茶,才道:「嫁給姓施的,我最多叫施辛蘭珊,也不差呀!」
「是呀!娘你是不差,可是若叫快一點,不就成了死辛蘭珊,全家就這樣死來死去地叫,多不吉利呀!慘一點的,若生了個孩子叫施笙紫,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不守婦道,在外有了個『私生子』呢!」
意夫人驚喘了聲;私、私生子!?
「不、不行!嫁施的不好。」
「是呀!還好沒嫁到姓施的人家。」意盈附和道。
她輕輕地呷了一口茶,手絹按按丹紅菱唇再道:「若是嫁到姓于的,那可就更慘到無以復加的地步羅!」
「為什麼?」意夫人不解地問。
姓于的更不好?怎麼會呢?
「是呀!娘,你想想,若你嫁的老公叫於奔(愚笨),生的兒子叫於春(愚蠢),生了個女兒叫於媚(愚昧),那豈不是更難聽了?白癡家族,比現在更慘呢!」
意夫人一拍掌,「啊!說得是,那我果真是拜錯神了。快、快、快,再去準備一份鮮花素果,我們馬上去拜倉頡神。」
她立刻轉頭吩咐婢女,就要再去拜神了,
意盈背著她娘,悄悄對她爹做了個「沒事」的手勢。
瞧,只要她一出手,就搞定了!
不一會兒,意夫人又帶著婢女興匆匆的去上香了。
意老爺這才小心翼翼地吐出胸口憋了許久的大氣,原本緊貼在牆壁上的龐大身軀這時才敢稍動。
他小心地伸伸手、扭扭筋骨、伸伸腳、蹬蹬腿筋、鬆鬆指節,讓自己不再當壁虎。
哇哈!俗話說得好,「惹熊,惹虎,不要惹到母老虎」。果真是千古名言哪!
「爹……」意盈突地笑得很諂媚地走到他跟前。
「幹嘛?」意老爺援援突地爬上身的雞皮疙瘩,沒好氣地應道。
「女兒可是救了你一遭,那——你可別忘了,你方才答應女兒的事喔!」意盈揪住他的衣袖扭呀扭地,努力地「了歹」下去。
「知道,那檔子事嘛!」意老爺兩眼一亮,伸出食指。
「是呀!就那檔子事羅!」意盈也笑彎了眼,伸出食指,和他食指碰食指。
「放心爹說了算,一個月之內,把你不擇手段的嫁進李家門!」意老爺沒再多想的答應道。
嘿嘿…嫁進李家,那就葉『李意盈」,最多是「你意淫」,怎麼也罵到別人去,這會兒,夫人可不會再有理由罵他了吧?
嘿嘿嘿……李意盈,真不錯!就這麼決定了。
第二章
城郊外,古木參天,陽光耀眼,靠近城南山腳的小徑上,一群人正在商量著將要進行的計謀。
「我說,爹呀!你是安排妥當了沒哪?別到時候露了餡兒,可就糗大羅!」意盈拍拍裙擺上的塵土,小臉抬也沒抬地問著。
身旁那雅致的小車,車輪軸斷了一邊,狼狽地橫倚在路上。
「安啦!早就安排好了,那甲乙丙丁都已經操好傢伙,等著上陣了;你待會兒就放心地去當你的落難千金,等著『李家一隻雕』來英雄救美就好了。」他以前十數年的土匪可不是當假的呢!
他可是早就打探好那「李家一隻鵬」每日清晨都會從這條路去放鵬,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現在只等郎入甕了。
看看天色,意老爺努唇一吹哨,四名身著尋常青布衣的胖瘦各異的男子從林間躍了出來。
「蒙上面罩,來意甲你站這邊,意乙你就站這位置,腳、那個腳要跨上馬車,才能顯出你們的凶狠。」
意老爺快樂地指揮著各人站定位置、擺好姿勢,這種事情他最行了。
「意丙,你身材最魁梧了,不必做什麼動作,只要站在小姐面前,就有無形的壓迫感。這招最能打擊對方的士氣,只要對方的士氣一弱,想做啥事都像持小雞般容易了。」
意老爺手指向最後個家丁。
「那個意丁,你就去十尺外的路上守著,盜匪打劫都有個把風的,你就當那個守哨的。」嘿嘿!說到這個,他最內行了。
等各人都擺好架式,站好定位後,意老爺又左瞧瞧、右看看,拉開意乙的腳,跨出最好的角度;再挪挪意甲的方位,可別擋住了女兒。
等一切就緒後,他又興匆匆地跑到十尺外,再看看整個場景的佈置。嗯、嗯!不錯、不錯,真有那打劫良善的氣氛和架式了。
「很好、很好,這等架式不必等人解說,一看就知道了。」他真的忍不住稱讚自己的聰明,一轉頭,他叮嚀意盈,「女兒啊!待會兒等那李桀騫一到,你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