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有這東西!?」
「當然是銀兩買的羅!」難道是地上撿的呀?她爹怎麼會問這種蠢問題?還叫得那麼大聲,害她嚇了一大跳。
她輕拍自己的胸口,壓壓驚;哀怨地斜睨了她爹一眼。
對喔!當然是銀兩買的。意老爺愣愣地點頭。呃…不是!他不是要問這問題!
「你買春藥幹嘛?」
爹的聲音又開始像鴨子叫了,還是被掐住脖子的鴨子。
意盈輕噘小嘴,「當然是用來吃的羅!」
「給誰吃?」該不會是李桀騫吧?他的乖女兒真要「犧牲」到這番田地嗎?
哎呀!這鴨子快沒氣了。她吐吐小舌,「放心啦!爹,不是給李大鵬吃的。」
意老爺才剛舒了一口氣,卻聽到意盈說——
「是我自個兒要吃的!」
他隨即又狠狠地倒抽一口氣。「你…你…你幹嘛……吃……春藥?」
意盈粉孝順地輕拍她爹的寬肩,安慰道:「爹,女兒也很不願意呀!不過,為了咱們意家的門面和名聲,女兒在逼不得已之下,只好出此下策了。」
哼!要不是李大鵬有那麼異於常人的「癖好」,她幹嘛如此犧牲呀?!
「可是…」意老爺支支吾吾。
「爹……你想想,如果春藥是給李大鵬吃,憑他那副好身材,怕不折騰死我了才怪,開什麼玩笑,我還想要我這條小命呢!可是,又不得不這麼做,為了配合他的『興趣』,我只好吃春藥,然後趁藥性發作賴上地,才能熬過這艱難的一關呀!爹,女兒可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用心良苦才做此決定的啊!你要支持我才是,不能反扯我後腿嘛!」她微嗔地打了他爹的肩一下,有些埋怨她爹怎麼這麼不解風情,都不鼓勵她的聰明才智呢?
她說了一大串,怎麼她參都沒有反應呢?回身轉向她爹。
「爹?爹?」
咦?她爹怎麼直愣愣地盯著她,都沒啥反應?
「爹,你聽見沒?爹?」她的小手戳了戳他的胸口「爹?」
只見意老爺瞪大著眼,龐大的身軀就順著她的推勢往後一倒——
砰!一聲癱倒在地,應聲微揚起灰塵。
啊!她爹就這麼張著眼,厥了?
意盈歪著螓首,好不疑惑。
她是說了什麼,還是做了什麼,她爹幹啥起這麼大個反應?
聳聳肩,她掩嘴打個阿欠,決定回房去小睡一下。路上要是遇到家丁,再喚他們來扛爹回房去好了。
沒辦法,難教她這麼「纖細柔弱」,怎麼扛得動她爹那一身肥肉呢?這事,還是讓身強體壯的家丁們來做吧!
然後,據說,來扛意老爺回房的家丁們,只見意老爺眼睛瞪得老大,手上死捏著一張紙和兩顆丹藥,嘴裡不停地呢喃著:「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哪……」
他被綁架了!
當他從不省人事的昏睡中睜開眼,視線所及是粉紅旖旎羅帳和鴛鴦戲水棉褥時,地就知道,他已不在李府。
鼻端瀰漫著一股沁心的薰香,他皺皺鼻子,忍不住歎了一
口氣,唉!沒錯,這味兒是那個魔女意盈衣服上總薰著的柑橘花
香,還摻了些驅蟲醒腦的檀香。
李桀騫一躍起身,稍稍舒活下筋骨,發現他的四肢沒有受
傷,只是內力被封住了。
他揚揚濃眉,心想,她倒聰明,知道如果不封住他的武功,他可能會逃之夭夭。
雖是如此、但生平頭一遭失去了自主的怨氣,也隨著鬱悶而直往上竄升。
想他可是李家一隻鵬、家大業大,自小每個人莫不處處讓著他、順著他、拱著他,從未有人敢對他「下手」!
他重重吐了一口氣,沒想到,這意盈竟為人所不能為的,真是膽大妄為呀!
李桀騫走出門外,厲眼大致掃視了下四周環境,紅瓦磚牆外沒聽見人聲,只有樹影鳥鳴,這裡應是意家某處的林間小別院。
突地;一聲凌空劃破的鵬戾聲喚起他的注意力,他蹙起眉峰,這意盈該不會將他的雪鷗也一起綁架來了吧?
他曲指吹出高高低低的哨聲,戾聲也興奮地和著哨聲高低回應。
果然!
他循著叫聲找到了後院的大樟樹下,陽光耀眼,他瞇眼往上一看,棲息在繁茂的枝啞上、正扑打著翅膀的白鳥正是他的雪鵬。
而在樹下沉思地凝望著雪鵬的鵝黃身影,正是他的噩夢——意盈。
他吹了聲短促的哨音,雪鷗興奮地展翅飛下,落到他舉起的手臂上,像在問候著地似的咕咕了幾聲,然後低頭用尖喙整理著羽毛。
桀騫賽抿嘴微笑,手指憐愛地搔撫它的腹部,也從喉問咕呼低語地回應著它。視線卻在往下看見它爪掌間的帶血傷口時,頓時隱沒了笑意。
他轉頭凌厲地瞪向意盈,「你為何要傷它?」
她手中有著利剪,和一條帶血的皮繩,是原本繫在雪鵬爪上的。
感受到他勃發的怒意,意盈眼裡掠過一絲難解的光芒,低頭看著自己豐上的利剪和皮繩,而後抬眸直望著地。
「如果……我說我沒有傷它,你信不信我?」她的神情凝重,彷彿他的答案對她而言非常重要。
他嗤笑道:「你的不擇手段和任性,讓我很難相信你。」
為了達到目的。她是有可能做出「任何事」,不論是否會傷及無辜。
她的眼神又閃過那種難解的眸光,唇角微揚,「是嗎?」
原來,在他的心目中,她是不擇手段的女魔頭啊!
「意盈,我不得不佩服你,竟能買通我李府的婢僕,在我茶水中下了蒙汗藥;將我綁架至此,作為一個女子,你太聰明、城府太深沉,我替你未來的夫婿可憐喔!」
被人掌控失去自由的怒氣,和雪鵬被傷的氣怒,讓李桀騫字字尖銳刻薄,嘲諷著她。
「是嗎?」她低喃著這句話,像在問他,也在問自己。
他笑而不答。
她輕抬眼,看向他手臂上的雪鵬,「你對我的評價不高,對吧?」
整理好羽毛的雪鵬,傲然地佇立,琥珀色的眼瞳冰冷地望著她,一如它的主人。
他冷哼一聲,撇開視線不看她,「我對自己送上門的女人,沒有什麼話好說的。」
「是嗎?」她的聲音更加低微,她輕吐了一口氣,輕啟朱唇,「既然你這麼想,我無話可說。」說畢,她轉頭婀娜而去。
婢女十三在廊階處候著她,手上捧著傷藥,「小姐,你為什麼不告訴李公子,雪鵬是自己掙扎著扯斷了皮繩,然後跟著他的蹤跡而來,那傷口是雪鵬自個兒扯傷的,根本和你無關。而你手上的利剪,是要幫它剪下皮繩、替它敷藥,你不說,卻偏讓李公子這樣誤會你,十三真替你不值。」跟著小姐轉進了寢房,她不滿地叨絮著。
那李公子真是可惡,竟然這樣誤會小姐!
小姐為了替雪鵬剪繩,皓臂上還被雪鵬抓出了一道傷口,鮮血直流,卻遭他誤解,真是不值啊!
「算了。」意盈輕歎了一口氣,「既然在他心中。我是個不擇手段又任性的女子,多辯解又如何?說不定只會讓他更認為我和城府極深,徒遭羞辱罷了。」
這件事表明在他心裡,她的排名遠遠落後於雪鵬、銀雷之後千萬。
她心裡雖有些淡淡的惆悵,但多愁善感向來不是她的本性。就算心裡真被他的話傷了,她也不會讓人發現,寧願自己躲起來舔傷,等傷口結了痂,她將再以更耀眼的自己展現在別人面前。
「別嘟嘴了,我這正主兒都沒說話了,你倒還比我還更氣憤。」她笑著拍拍十三的肩,「來吧!先替我的手臂上藥,回頭要氣再去氣個夠。」
她挽起雲袖,只見從皓腕到手肘上,有兩條傷痕,傷痕雖細,但卻極深,在雪白的皓臂上更顯得駭人。
「小姐,我真的氣不過嘛!」十三這一看,氣得直跺腳,「你真的要嫁那李公子嗎?他這樣貶低你,你還能嘻皮笑臉的,十三真替你不值耶!」
她摸摸自己的臉蛋,她有嬉皮笑臉嗎?
「十三,我可是最有氣質、最有涵養的意家大小姐,笑也是輕抿不露齒、欲語還羞,哪時嬉皮笑臉過了?」她還故意逗著十三。
「好好好,知道了,你叫那麼大聲,本來不太痛的傷口都痛起來了。」意盈皺眉舉手,算是投降了。
哇……沒想到十三體型嬌小,吼起來可真像那在河的東邊學獅子吼呢!
意盈輕聳纖肩,對著十三道:「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他認為我是不擇手段的魔女,這樣我反而不需要在地面前假矜待、裝高貴,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才真是叫做不擇手段了。」說到末了,她露出很曖昧的笑容。
孔子曾云:「人不知而不慍。」她可要好好傚法那至聖至賢的的老祖宗,不被別人瞭解,也不生氣。
她可是有氣質、有涵養的意家大小姐呢!
若跟那只死大鵬生氣,一生氣就會臉色不好,心情欠佳,然後就會影響到她的美貌,那多划不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