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是想看我的好不好。」莎莉瞪了姐姐一眼。
「才怪,是我的!」凱薩琳立刻反駁。
兩姐妹又開始爭吵不休,陶德不予理會。多虧她們無意義的爭吵,他才有機會好好打量舒沂彤。
她和一個男人在花叢間低頭說話,他們喁喁交談,不時交換眼神相視而笑,狀似熟稔,交情非凡。
陶德的眼睛不悅地瞇了起來,開始胡亂猜想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然後再暗自咒罵自己,他幹麼介意啊!
可是……真該死,他就是很介意,十二萬分地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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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時候,舒沂彤在威爾身旁的空位坐下。
等不及用完餐點,她忍著飢腸轆轆的感覺,緊張又期待地低聲問:「怎樣?你打聽的結果如何?」
「呃……這個嘛……」威爾有些為難。
下午在花園時,舒沂彤再次詢問之前他打包票一定能采聽到的消息,結果打腫臉充胖子的下場就是牛皮吹破,其實他根本什麼都打聽不到,只好一拖再拖,但眼看這會是拖不過了。
「怎麼樣?」她小心翼翼觀察著他的臉色。都已經一個禮拜了,不管好壞,都該有結果了吧!
「你知道那兩姐妹身旁有很多男人陪伴,而你又不知要打聽的那個人的代號,這實在有點困難。」威爾開始找借口推托。
「沒有消息嗎?」舒沂彤非常失望。
原以為威爾曾是那兩姐妹的玩伴,應該會有管道得知陶德的下落,她才托他打聽的,沒想到還是落空。
「有,有啦。」威爾不想自己在舒沂彤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事到臨頭他只好扯謊。
「他好嗎?」舒沂彤飛快地問,內心卻深受煎熬。
當初她也是倒貼找上陶德的,現在她淪為階下囚,他成為那兩個女人的入幕之賓,難免他會變節、變心,她不應抱太大希望的,可是她卻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不好。」
既然要扯謊,威爾乾脆把自己的經驗拿來講,「那兩個女人挑剔又麻煩,他沒辦法討好她們,日子當然不好過嘍。」
舒沂彤既鬆了口氣,卻又不免為陶德擔心,「他現在情況怎樣?那兩個女人該不會變態地虐待他吧?」
一想起莎莉報復性地削斷她長髮,她就毛骨悚然,天曉得她們會怎樣對付無法討她們歡心的玩物。
「虐待倒不會,吃不飽、受排擠卻是真的。」說起切身慘痛遭遇,威爾有感而發,「男人間的競爭意識很強的,沒人會同情失敗者。」
吃不飽、受排擠?舒沂彤一顆心揪得死緊。她就已經夠淒慘了,難道陶德比她更慘?
一定是的,哪個男人可以容忍女人把他當作玩物,且不順意就一腳踢開,更別提相互競爭誰較能取悅女主人了。陶德如此驕矜,絕對無法忍受的。
舒沂彤偷偷藏起一塊僵硬的蕎麥麵包,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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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舒沂彤不敢掌燈,摸黑溜出傭人房,躡手躡腳奔往城堡主樓,以她的僕人身份,除非打掃,否則一概被禁止進入主樓。
趁戒備森嚴的守衛一時不察,她終於進入主樓,但主樓房間多,她根本不知道陶德住哪問。
「陶德……」揣緊懷中溫熱的食物,舒沂彤暗自祈禱,「給我一點暗示吧,讓我知道你住在哪間房。」
也許是上天憐憫她歷經許多苦難,陶德趁夜潛入海盜窩的電腦營運中心,折回房間時,正好撞見她身影。
「舒沂彤。」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還真大膽,居然敢夜闖主樓,一旦被抓到,鐵定要受到嚴厲的懲罰。
「陶德。」舒沂彤怔怔望著他,眼色迷濛。
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在眼前,而她就像被攫獲釘住翅膀的蝴蝶,絲毫無法動彈,五味雜陳湧上心頭,眼眶一熱,她努力逼回眼淚。
「我……聽說你過得不好。」她聲音哽咽,激動得快哭了,「我很擔心你。」
月光幽幽,她一襲單調儉樸的連身白衫,哪還有昔日高貴大小姐的驕氣,但她真摯的情意、熱切的關懷,卻令她美麗雙眸在黑夜中閃閃發亮。
「舒沂彤,你……」你誤會了。
罪惡倏地湧上陶德的心口,他穿著上等絲質睡袍,趿著羽絨拖鞋,整日悠哉玩耍,日子過得可好咧,所以他說不出口。
「喏,這給你。」舒沂彤從懷中掏出一塊硬邦邦的麵包給他,然後露出靦腆一笑,「我知道很難吃,不過將就點,總比餓肚子好吧。」
「你就為了給我送一塊麵包,深夜闖進這裡?」陶德不可置信。她是傻瓜嗎?難道不知道是誰害她走到這步田地?
「嗯。」舒沂彤眨眨眼,俏皮地吐吐舌頭,「我聽說你吃不飽,怕你餓肚子。你因為我而被綁到這裡,要是害你餓死,我不就罪過了。」
陶德全身一僵,硬如石塊的麵包上猶有她的體溫,熱得幾乎灼傷他手掌。
不,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她這笨蛋,為什麼還那麼堅持對他的愛意?這只是個該死的遊戲,她還不懂嗎?
「舒沂彤,你錯了,大錯特錯。」陶德思緒混亂,口不擇言,「你怎麼如此天真?你為何分不清對錯?為什麼你不是那種世故的女人?」
如果她是,她會恨他無情,他就可以瀟灑離去,偏偏她不是,她的純真讓罪惡感快淹沒了他。
「你在說什麼?」舒沂彤一頭霧水,摸不著頭緒,「你餓昏啦?」她踮起腳撫摸他臉龐。
陶德反手握住她小手,發覺原本纖細白嫩的手指變得粗糙,漂亮的彩繪褪色,修長指甲斷裂,這全是他造的孽。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沙啞地問,心折且心痛。
舒沂彤柔柔地微笑,「對你好是應該的嘛,因為我喜歡你啊!」
陶德頓覺喉頭哽咽得無法言語。他知道他該殘酷地將真相說出,他應該敲碎她夢境,想盡辦法送走她,但為何現在的他想緊緊擁抱她?
第七章
乾巴巴的麵包咚地掉落地面,一直滾到牆角。
陶德猛力將她垃進懷中,以鐵臂摟緊她纖瘦腰肢,舒沂彤先是震驚,而後便在他溫暖胸膛鬆懈一身緊繃神經。
「真好……我終於找到你了。」她緊緊依偎著他,兩人密合到近乎疼痛,這般真實的疼痛,讓她淚水決堤。
兩個禮拜來的不安惶恐、委屈壓抑全然潰堤,化為靜靜的兩行淚直淌進陶德心中。
她揪著他睡袍的力道像揪在他心上,看著她倔強抿唇靜靜流淚,他聽見自己胸腔中,心臟劇烈跳動,她的淚水讓他隱藏心中的情感復甦。
「你真傻,幹麼要留下呢?」好半晌,陶德喟歎。老天,他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我才不傻不笨咧,我相信真愛無敵,世界上還沒有沒有我舒大小姐辦不到的事呢!」舒沂彤吸吸鼻子,槌打他一記,不認同地抗議。
「你還真是大言不慚。」真是敗給她了。陶德捏捏她俏鼻,笑她說大話。
「本來就是,端看我願不願意去做嘍。」貼著他平滑堅硬的胸膛,她自大地聳聳肩膀,「要是我認真起來,搞不好這海盜窩首領換我來做。」
銜金湯匙出生的她,從來讓人捧在掌中呵護,而他的獨樹一幟吸引了她,從那刻起,她便成為愛情的臣民,執迷不悔。
「是我連累了你。」陶德幽幽地低語,這句話已經破了他紀錄,心高氣傲的他從未真心致歉過。
「你在跟我道歉嗎?」她仰首綻出可愛笑容,有些清純、有些傻氣,「拜託,你可是我的超級飯票耶!都還沒兌現,我怎麼可以讓你跑了呢。」
她眼中的深情直撞進他心頭,明明就是一身荊釵布裙,她的笑容卻比他所見過的成千上萬女人更蠱惑他,他情不自禁地深深凝望著她。
「我舒大小姐看上的男人是跑不掉的,這輩子你注定要為我做牛做馬了。」她笑言,淚水洗刷過的黑瞳熠熠發光,玩笑話中隱含堅定不移的心意。
「彤,你太善良了。」陶德斂容輕喃,陷入暗影中的表情越顯陰鬱。
她把一顆心都獻給了他,而他能給她什麼呢?他因她真摯情感悸動,然而心底卻自私地希望她別再認真下去。
他以手背愛寵地撫摸過她滑嫩臉龐,她恍惚地望進那雙沉得難以探測到底的深黝黑眸。她一直不瞭解,自己見著的究竟是真實還是錯覺。
「陶德,我們分開以來,你想不想我?」舒沂彤輕問,心跳忐忑得彷彿要跳出胸口、煎熬得如陷水深火熱。
如此愚蠢的問題,過往的她是不屑問的,但陶德太特別,特別到令她對自己失去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