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討厭人家騙你?」
「是呀!」????
「那為什麼你不生我的氣?」康偉柏不敢相信。
「因為你是自己向我坦白,而不是透過別人告知,只是我不希望以後有類似的事再發生,換你保證了。」話才剛說完,心頭便蕩漾著某種熟悉的脈絡,彷若相同的事曾經發生過。
「我發誓。」康偉柏舉起手毫不猶豫地說。
「沒有欺騙?」
「沒有欺騙。」再重複一遍。
「記住你的誓言。」
「我會的!」康偉柏釋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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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內樓下,正欲開門,突然衝出一個人,嚇壞了他們。
冒失的人劈頭就問:「你是韓宓雅嗎?」
兩人側頭望著來者,他是個溫文儒雅,上了年紀的老先生,時間的刻痕烙印在他的眉宇之間,急切的瞳眸緊緊盯著韓宓雅。
韓宓雅戒慎地應聲。「我是。」
男人一聽,露出欣喜的神色,激動地握著她的手。「真的是你……」言語中充滿著不可置信,卻難掩興奮之情。
韓宓雅飛快地抽回手,防備地說:「我不認識你。」
「對不起,我太高興了,沒想到能見到你,我應該先自我介紹的。」男人掏出名片。「我叫費仲堯。」
「您好,找我有事嗎?」韓宓雅接過名片。
眼前的男人是現今小有名氣的「費旭廣告」負責人,「費旭」所籌畫的廣告一向極有口碑,也頗能打響商品的市場。
這樣的人跟她應該沒有關聯,而且顯然調查過她,否則絕不會找上門。
思及此,韓宓雅的防禦心又提高了,一個陌生人竟會調查她?太怪了!
「能請我進去坐坐嗎?有些事我想跟你談談。」
「不方便。」韓宓雅冷聲回絕。
康偉柏搭著韓宓雅的肩,要她語氣別那麼沖,然後有禮貌地對費仲堯說:????
「先生有事就在這裡說,你總不能要她帶一名陌生人上樓吧?」
「也對……」費仲堯幽幽一歎後說:「我不知道你母親生前有沒有跟你提過我?」????
「沒印象。」
「是嗎……看來她很恨我。」
「所以呢?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
「我想帶你回去。」
「你有沒有說錯?」韓宓雅挑眉。「你憑什麼這麼做?」
「我是你的親生父親。」費仲堯愁眉苦臉地道出足以讓韓宓雅昏倒的話。
「你不覺得很可笑嗎?你突然跑來找我,然後告訴我你是我的父親,你以為我會相信?」
「我……」
「而且我很清楚自己的父親是誰,不是你。」韓宓雅漠然地說,盯視著眼前看似和善的男人。
「不,韓風不是你父親,我才是……相信我!」費仲堯扣住韓宓雅的手臂,著急地尋求她的認同。
「放開我。」韓宓雅厭惡地甩開。「費先生,請你查清楚,不要隨便亂認女兒。」????
「費先生,請別動手動腳。」康偉柏略往前站,將韓宓雅護在身後。
「對不起……我並沒有亂認,我是有憑有據的。」費仲堯取出一封信。
「這是你母親去世前寫給我的,她希望我能代替她照顧你,因為她不放心把你交給韓風。」
「我媽為什麼要這麼做?」韓宓雅抱持著懷疑態度。
「你看了信就會明白的……」費仲堯顫抖地將信交給韓宓雅,哽咽的嗓子似乎因為想起過去種種而漾起了感傷。
韓宓雅帶著納悶打開那封信。
仲堯:
原本這個秘密我想隨著嫁給韓風,就當作沒發生過,連你我也打算不提。
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韓風知道了,他知道宓雅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你的,加上他近來事業失意,被公司裁員,久久找不到工作,又想起你的事業如日中天,他怎麼比都輸你一大截。
於是他開始借酒澆愁,想要忘了不如意,可是他一喝醉就拿我出氣,為了不牽連到宓雅,我試著不讓她碰到這情況,但是那天……
該來的還是會來,宓雅看到了,她試著阻止韓風對我的施暴,沒想到他竟轉而將怒氣發洩在宓雅身上,把她當成是你的化身,一拳一腳都不留情。
就在我忍著痛想要制止時,他將她拖進房間,我慌了……有種不安的預感,就在我跑進房間時,我不敢相信,他居然發瘋地想要侵犯她。????
接下來……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我拿起椅子砸向他,他昏了過去。
但我知道事情不會因為這樣而結束,於是我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原諒我這時候才告訴你真相,宓雅就拜託你了。
玲??絕筆
一字一句如同利刃般割劃著胸臆,將深藏不願想起的記憶赤裸裸地挖掘出來,韓宓雅顫抖而驚慌,心際那道阻隔的城牆瞬間崩解,壓得她快透不過氣,只能緊緊捂著心口。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近似歇斯底里的吶喊迴盪在寂靜的夜裡,是那般寒心酸鼻。
同樣看完信的康偉柏,儘管詫異之情溢於言表,但他卻沒有時間為此怒罵韓風的狼心狗肺,因為失控的她此刻需要他。
她驚恐的無助神情流露出求救的訊息,就像飄遊在無望無際的大海,等待被救援,康偉柏將她緊緊摟在懷中,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宓雅,你別嚇我……」康偉柏輕拍著韓宓雅蒼白的臉頰,欲打醒她的神智,奈何起不了半點效果,她仍然陷於自我煎熬之中。
「怎麼回事?」處於狀況外的費仲堯擔憂地問。
「你的信讓她想起了那件事,本來她已經忘掉了,結果你……」想罵卻無從罵起,對於一個不知道事情嚴重性的人,你怎能責怪他?
「我以為她……」費仲堯嚇得睜大雙眼,沒料到自己的急於認親竟換來這樣的局面。
「算了,有事待會再說,我先帶她回去休息。」
康偉柏正打算將韓宓雅攔腰抱起,卻被她奮力地推開。「不要碰我——」
然後有如遇到猛虎野獸般懼怕地奔上樓。
怔愣了好一會兒,回過神的康偉柏盯視著尚留有她體溫的雙手,緩緩放下,眼神儘是憂心忡忡。
「你不追上去?」
「沒用的……」康偉柏無奈地搖頭。
「我沒想到事情會變這樣……」費仲堯愧疚不已。
「都發生了,你還能怎麼挽回?只是你現在才來找她,會不會太晚了?」
康偉柏不解。
「只怪我太晚收到這封信,那時我人正在國外出差,回國後立刻就趕到韓家,卻已經來不及了,我只碰到喝得不省人事的韓風,他根本不知道宓雅去了哪裡……」費仲堯幽幽地吐露內心的辛酸。「後來我不斷探聽有關她的消息,一直苦無結果。」
「花了十年的時間還找不到人?」康偉柏諷刺地悶哼。
「我知道自己很沒用,因為我沒辦法明目張膽地找人,直到我妻子不久前過世,我才能放心僱用徵信社尋人。」
他的婚姻是家人的決定,他沒得選擇,畢竟他是長子,必須扛起家裡的責任。那時父親的事業碰到了危機,需要大筆資金協助,只有身為銀行家的岳父願意大力相挺,條件是他必須入贅,縱使百般抗拒,卻沒其他選擇。
於是他辜負了女友,看著她嫁給好友韓風,他雖心痛,也只能往肚裡吞,原以為韓風會好好照顧她,怎知一切不如所料。
「人找到了,你打算怎麼做?」
「我想接她回去,但看來……很難。」費仲堯沉下臉,以目前的發展,他是無法順利與韓宓雅相認的。
「是呀!尤其是你拿了那封連我看了都無法接受的信,你又怎能要求她馬上接納你這突然出現的親生父親?」
「哎!都怪我太軟弱,沒辦法在第一時間處理好。」
「這時候說後悔的話已經沒用了,重要的是想辦法處理宓雅的情緒。」
「對了,為什麼你剛才會說宓雅忘記了這件事?」
康偉柏將自己所推論的結果告訴費仲堯,換來他訝異的神情,彷彿無法置信,但隨之又被濃郁的愁悶給籠罩。
因為他能夠理解,任誰遇到這樣的事,都提不起勇氣承受,端看以怎樣的方式去面對,而韓宓雅選擇了遺忘。????
「我不配做人家的父親,居然讓自己的女兒變成這樣……」費仲堯很自責。
「懊惱也不能改變發生過的事,你不如多花點時間讓宓雅接受你吧!」
「我知道。」這些他都明白,只是怎麼做他卻沒有頭緒。他來之前有考慮過她的反應,也設想了一些解決的辦法,萬萬沒料到事情會超乎他所臆測的。
望著眼前傷透腦筋的長輩,康偉柏心有慼慼焉,但一切都要等韓宓雅的情緒稍微穩定之後再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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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整夜想著韓宓雅的情形而無法好好入睡的康偉柏,帶著熬了一夜的戰利品——熊貓眼,到隔壁探視韓宓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