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卉純靜靜的坐在長廊邊的鋁制長椅上,雪白的毛衣染上的鮮依然怵目驚心,蒼白的容顏看來是平靜,只是緊握的雙手指甲幾乎要陷進肉裡,約略可見她那平靜無波的面容下,隱藏著多少的害怕與無助。
匆忙趕來的瑟琳娜滿心焦急,來不及抖落一身的雪花,人已衝到宋卉純面前緊緊扯住她的雙臂——
「發生了什麼事?你說!」她質問的聲調尖銳的劃破長廊上的寂靜。
宋卉純被她扯得手臂都疼了,緊抿的唇卻沒有吐出一個字。
「艾薇。」跟著前來的莎曼也喚了她一聲,沒有人不想趕緊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只可惜,在場的兩個當事人一個正在手術室裡急救,一個的嘴巴卻比蚌殼還要緊。
「不好意思,請問哪一位是艾薇小姐?」第三批前來瞭解狀況的警方人員禮貌性的上前問。
「她就是。」莎曼見艾薇還是不語,主動告訴警方。
「艾薇小姐,我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可否請你配合一下?
宋卉純一動也不動,置若罔聞。
「艾薇小姐——」這個金髮藍眼的警官和前兩次的顯然作風不同,對於她的漠視與無言,他不但不生氣反而關心的上前一步,蹲在她的身邊,壓低著嗓音道:
「你還好嗎?艾薇小姐,我們需要你的幫忙,我的名字叫詹姆士,是宋剛先生請我來看看你的。」
聞言,宋卉純的眸子一抬,有些慌亂,「爸爸?」
「是的,艾薇小姐,因為令尊大人不想將事情鬧大,本人不方便過來,所以派我來替他處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艾薇小姐可以盡可能配合警方,我會要求所有警方人員保密你的真姓名,不會議你的身份曝光。」
宋卉純疲憊的點點頭,「謝謝你,可是我現在走不開,我必須親眼看見羅德先生平安無事。」
「這是應該的,我在這裡陪你等,好嗎?」詹姆士溫柔的詢問。
她再一次點點頭,幽幽地看了手術室一眼,「他會沒事吧?」
他輕輕地拍著她擱在腿上的手背,安慰道:「他會沒事的。」
「警官,你可以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為什麼羅德會突然中槍?究竟是誰幹的?」瑟琳娜在一旁等不及了,直接轉向詹姆士問。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瑟琳娜他一眼望住,竟有些心虛,「我是羅德的秘書。」
「喔。」詹姆士一笑,「關於羅德先生遇害一事,警方正在密切調查中,一有新的消息與進展,會馬上通知相關人士的,你放心。」
「可是我——」
不等她說完,莎曼已將她拉到一旁,「稍安勿躁,瑟琳娜,現在羅德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就交給警主吧,急也沒有用。」
「這位小姐說的一點都沒錯。」詹姆士還是一臉溫柔的笑意。
在他臉上看不見一絲絲的慌亂,從容的像是個優雅尊貴的貴族,如果他不是身穿高階警官的制服,相信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會把他跟辦案人員聯想在一起。
「羅德現在怎麼樣了?」像一陣風掃過,醫院的長廊轉眼間出現一個高大且看來風塵僕僕的身影。
「萊恩!」莎曼見到他,忙不迭撲進他懷裡。
這聲萊恩叫得響亮,震得宋卉純的心有些搖搖欲墜,緩緩地抬眸,恰巧對上他深邃幽黑的眼。
易青平將蒼白的她不著痕跡的映入了眼底,接著掃了她身旁的高大男人一眼,眸光陡地一閃。
詹姆土朝他微笑的點點頭,故意忽略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怒氣。
別開眼,易青平低頭問起懷中的女人,「發生了什麼事?醫生怎麼?」
「我不知道,你該問艾薇啊,從頭到尾她都站在羅德身邊,羅德中槍時她就在那兒,公司裡的同事都說他們親眼看見羅德拉著她的手走出辦公室,進了電梯,沒想到他在出了電梯後就中槍了……好可怕!萊恩!我好怕……」莎曼不管眾人的目光緊緊抱住他。
「羅德近來和什麼人結怨了嗎?」易青平拍拍她,隨口再問。
「我不知道啊……」說著,莎曼的身子突然一僵,想到了稍早羅德對她所說的話。
「怎麼了?」易青平低頭瞧她。
「沒……他只說他似乎發生了一些事……我不太清
楚。」難不成羅德口中的一些事竟可能要了他的命?想著想著,莎曼竟覺得渾身不對勁。
如果今天黃昏發生的槍擊案是有預謀的,那事情就真的非常嚴重了,究竟是什麼事呢?竟讓羅德對她也守口如瓶?
「什麼事?」瑟琳耳尖,聽見了莎曼對萊思所說的話,不得不挑起眉走向她,「你說清楚一點,羅德找過你說了什麼嗎?」
「瑟琳娜,請你注意你的態度。」莎曼皺起眉,對她不客氣的質問很是不滿,「你只是羅德的秘書,可不是他媽。」
「你——」瑟琳氣得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在此時,叮噹一聲,手術室的燈滅了,門被推開,走出了幾個醫生和護士。
沒有人再繼續爭吵,雜沓的足音紛紛擁向門邊——
「醫生,羅德沒事吧?」瑟琳娜第一個衝上前問。
「子彈射中他的左胸和左肩之間,子彈已經順利取出,沒有傷到要害,住院休養一陣就沒事了。」
聞言,宋卉純淚盈於睫,身子不穩地一晃,晃進了身旁詹姆士及時讓出的寬大胸膛裡——
「艾薇小姐——」詹姆士微皺著眉抱住她似乎越來越沉的身子,親眼見到她在他的懷中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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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詹姆士一走出病房,就被易青平一把揪到醫院長廊盡頭的安全門外頭。
「嘖,你這個毛頭小子,都年過二十四了怎麼還是這樣毛毛躁躁的?」詹姆士拍掉他揪在他領口的大手,邊笑邊搖頭,彷彿把他當成個孩子。
「你別忘了你二十四歲的時候還苦苦蹲在軍事研究所K書,只是個還向家裡拿錢的書獃子。」敢說他?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
「那又如何?至少我現在是個一呼百諾的高級警官,連你這個揚名歐亞地區的失蹤太子爺都得求我幫忙。」
易青平瞇起了眼,「快說重點,你知道我的耐性一向很少。」
「只不過是驚嚇過度了,瞧你緊張成什麼樣子?」
「你確定醫生說的是嚇過度不是悲傷過度?」
詹姆士好笑的看著他,「我還以為你長大了呢,易青平,怎麼像個要糖吃的小孩一樣,對這種小事都要斤斤計較?」
「你不懂!」他氣悶的別開眼。
「我是不懂啊,宋卉純跟你究竟是什麼關係?你這麼關心她?」
「說到這個,我就想起還有一件事還沒做呢——」摩拳擦掌一陣,易青平突然一個右勾拳揮上他的臉。
還好,詹姆士閃得快,易青平的拳只輕輕地掃過他頰畔。
「怎麼?過河拆橋啊?就算是如此,你的橋也拆得未免快些了。」事情才剛開始呢,他就敢得罪他?真是個毛頭小子!
「這只是警告,詹姆士,若我要拆橋,你得到的絕對不是只有一個拳頭而已。」懶洋洋一笑,易青平看似收回的手再次朝他揮去——
砰——
賓果!正中他的下顎!易青平樂得合不攏嘴。
「你這個陰險小人。」詹姆士低咒一聲,撫著吃疼的下
巴瞪視著他,在人前的優雅形象早已如昨日黃花。
「哈,兵不厭詐,是你不如人,認輸吧。」
「就為了我拉了她的手?」
「還有你剛剛抱了她。」
啥?
「喂,易青平,剛剛是她昏倒在我懷裡耶,我不抱她,難不成讓她直接摔到地上去?」簡直莫名其妙!
「反正你就是不該抱她,還摸了她的手。」
「我只是安慰的拍拍她而已——」
「少囉唆,我不接受任何理由。」
「你是秦始皇啊!」那個出了名的中國暴君!連他這個金髮藍眼的外國人研究軍事政治都還得念他一念。
「隨你愛怎麼說。」皮皮的一笑,易青平根本不在乎。
他兩手交叉環在胸前,懶洋洋的靠在門板上,那尊貴睥睨一切的優雅神態就算他口出惡言、行為像極了蠻子,自然天成、俯視天下的威儀看起來還是半分未減。
他從小就是這樣,一再地跳級再跳級,年紀小不隆咚、個頭不小的他沒有半點可以被人欺負之處,常常讓他們這些年紀比他多一大把,卻得和他當同學的人恨得牙癢癢地。
書念得一把罩就算了,他的拳頭與小人也是大家所望塵莫及的……
唉,想到前塵過往,真是無限欷吁。
「我真的很倒楣。」被他找上。
「能幫我的忙是你的榮幸耶,更何況,你是人民的保母,這種事就算我不要你幫,你也得攬下。」
瞧,他說得多麼理所當然呵。
他就知道就算自己點頭幫這小子,也不會得到他多大的感激,真是不值啊!千不該萬不該竟然被他給找著了……該在聽到這小子人來到倫敦時,趕快申請調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