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以戰在美國就認識,拍拖卻是回港重遇之後。尤其當以戰接管父親事業,獨當一面之後,就毫不猶豫地答應婚事,一心一意做傅家的媳婦了。
「媽咪,下午我在『置地廣場』二樓看見一套新裝很漂亮,已叫店裡留下,明天我陪你去試穿,一定很襯你。」自訂婚後,她已自動自覺改叫傅太做媽咪。
「我從不習慣穿太新潮的時裝。」傅太搖頭。「你買給自己吧。」
「是你的尺碼,是你喜歡的樣子。」明柔堅持。「讓我陪你去。」
「我——」
「就順明柔一次,她一片孝心。」以戰說。
明柔不是大美人,打扮起來卻也很不錯,是所謂很「出位」的女人,一大堆人中能一眼看到她的那種。她最聰明之處是她選中了以戰,而不是讓他來選她。
她極主動,凡事如此。
以戰看來對明柔相當滿意,這個年代娶妻不再求淑女,是「叻」女,能在事業上助丈夫一臂之力的更吃香。真正的富豪大企業家的第二代,都奉行這條律,美女們只能做女朋友。
以哲對這位准阿嫂沒有任何意見,這是以戰的事,以戰喜歡就行。他自己就寧取沈可欣那種女孩子,他怕太光芒耀眼的女人。
「星期六出海好不好?」明柔把視線轉向以哲。「以戰和我預備去玩風帆。」
「星期六不行,約了人。」以哲搖頭。 「不是小百合吧?」以戰打趣。「若是她,可以放你一馬,否則你得跟我們走。」
以哲似笑非笑的望著比他大一分鐘的哥哥。
「真是她?你開始行動了?」以戰叫。
「不是開始行動。」以哲淡淡的。「說起運動,很自然就互相約了。」
「帶她回家打球。」傅大喜心翻倒。「讓我看看這小百合有多出色。」
「哪能第一次就約回家?」以哲不慌不忙。「我們約在馬會。」
「馬會的網球場難道比我們家的好?」
「以後有機會。」以哲含蓄但堅定。「開始有約會,你們別嚇倒人。」
「行行行,我們會有耐性。」明柔搶著講。在很多事上,她習慣講最後一句話,凡事由她來定論。
星期六,以哲吃完中飯就到馬會等候,約了今天卻沒講時間,他寧願等。
兩點鐘他到,坐在訂好的場邊等,兩點半,一身網球裝的沈可欣來到。
修長苗條的她穿一身雪白,清新可人。
兩人開始打球,雙方球技都很好,可以說旗鼓相當,是最好的對手。難得遇到好的球伴,兩人都很開心。
在馬會洗澡更衣後,他們決定就在馬會用餐。根本不是約會,是河裡的兩尾小魚,自然相吸相伴的游在一起,彷彿就是應該如此的。
「除了運動,你還喜歡甚麼?」兩人交談起來自然融洽,完全不須客氣作狀。
「我?沒有特別喜歡的,除運動外,我喜歡留在家裡,東摸西摸,或甚麼都不做。」
沈可欣淡淡的笑。那神情與他有七分相似。「一定要說的話,我喜歡吃,吃所有美味的東西。」
立刻深得他心.他喜歡一切真實的東西。
「我喜歡思想,甚麼都大想一通,想比行動多,所以我不是積極的人,以戰比較有衝勁。」 「以戰就是你的雙胞胎哥哥?」她望看他。
「你也知道他?」
「恐怕整幢辦公大廈裡的人都知道,」她笑。「我們公司裡的同事曾經打賭,說先遇上的是你或是你哥哥。」
「這也能賭?」
「他們打賭午餐。先簽名,賭你或他,然後派兩名同事去你們公司問,證實後回來揭謎底。」她說得有趣。「我也曾參加。」
「你輸或贏?」
「贏。賭兩次贏兩次。」
「為甚麼會贏?」他感興趣。
「很難講,感受,」她淡淨的臉上飛上一朵紅雲。「兩次都猜先到的是你,你和他太相似,衣服容貌都無法分,只有靠感覺。」
「你感覺到是我?」他眼睛發亮。
「兩次都正好與你同一部電梯,也許比較接近,我感覺到是你。」
他想一想,滿意的笑起來。
她能感受到他是他。
「你知道,有時媽咪都分不清我們。」
「你們是比較難分辨的雙胞胎,其他的總有那麼一點點不」樣。」她好奇的。「除了你知道自己是誰外,只看外貌,能分嘛?」
「沒試過,因為很清楚的知道我是我,不須要分的。」
「有沒有合起來作弄過人?」
「中學時候捉弄老師、同學,有時也跟媽咪開玩笑。」
「傅以戰的女朋友誤會過嗎?」
「不,沒有,」他神色變得嚴肅。「這是不能開玩笑的,我們不會試。」
非常愉快的各自分手回家。
「你住哪兒?」他問。 「淺水灣。」她說。
他呆怔一下,怎麼這樣巧?他住深水灣,竟然是近鄰。
以戰和明柔的婚禮密鑼緊鼓起來,雙方家人,「傅氏」公司的一些職員都動員起來,為婚事而忙碌。
以戰陪明柔到意大利為婚紗作最後試身,這套婚紗請華倫天奴為她設計,試身後會在婚禮前空運到香港。
以戰並沒有這麼多花樣,他很依順明柔,她想怎樣,他絕對同意,何況去找名師設計婚紗在香港早已流行,不算甚麼。婚姻一生人應該只有一次,要做得最好、最完美。
明柔喜歡,他無條件的付出,傅家絕對付得起這些錢。
他還想過,以後以哲結婚,也得做得這麼豪華堂皇。
明柔和明柔的家人,都認為她找到了這輩子可能遇上的最好丈夫。
明柔的父親是一間外商銀行的副總經理,職位雖高,卻也是「打工仔」,家境再不錯也只是中上,與真正的富豪還有一大段距離,能嫁到傅家這樣的家族,他們已極之滿意,雖沒說出來,對傳太是非常的巴結恭維的。
傅家一家人都平易親切,根本沒有階級觀念,與親家相處如一家人,人家的刻意討好他們認為是真心熱誠,所以皆大歡喜。
從意大利回來,明柔就開始請假,全心全意做個最美的新娘。
婚禮還有三星期,她要利用這二十一天時間全力來打扮自己,做更多運動,令身材可以更fit。
「甚麼時候那套紅寶石首飾可以取貨?」丁太問。
「隨時可以。我不想這麼早拿回來,放在家裹不安全。」明柔仰起頭笑。「兩百多萬的東西,我不放心。」
「找個時間帶我去看看。」丁太要求。「我沒見過這麼貴的東西。」
「千萬別在傅家人面前講這種話,被人笑我們小家氣。」明柔警告。 「曉得,曉得,想見見世面而已。」
「要你訂做的旗袍做好沒有?旗袍沒有名師名牌,料子手工上好就行,」明柔心思細密。「那些八卦親戚三姑六婆想比較也無從。」
「我沒有好首飾。」
「忍痛替你訂了一套南洋珠,很得體大方!順便試戴。」
「那要多少錢?」丁太又意外又高興。
「二十萬,」明柔笑了。「咬牙替你買的,兩家人總不能差得太遠。」
「二十萬?我情願要枚三卡鑽石。」
「隨你,你可以換,沒給訂錢。」明柔說.「反正這筆錢是前陣子股票賺的。」
「明柔,你的婚紗首飾是否真是以戰答應送的?」
「擔心甚麼?人都嫁去他家的,他對我十分大方,甚麼都肯送。」
「決定婚後跟傅太住?」
「他們祖屋很大,而且多接近傅太絕對有利,她手上的翡翠鑽石甚麼的,都是古董精品,她總要傳給我些。」
「你的精明能幹就像你爸。」丁大笑得開懷。「你為甚麼不向以戰要一層樓?」
「結婚以後不怕他不給,」明柔拍拍母親。「老實說,地方我已經選好。」
母女倆心領神會的笑!前途一片大好。
晚餐桌上,又只有以哲陪著傅大。
「阿康,那朵小百合怎樣了?」她問。
「安然無恙。」
「心急想見到她,你明白我的心啦。」
「無能為力,我們只打過一次網球。」
「沒有再接再厲再約?」
「要約得自然才行,我不想太著痕跡。」
「香港好女孩不多,要眼明手快。」 「你比我還急。」
「怕別人捷足先登。讓我看看,好在旁邊助你一臂之力。」
「媽咪,對我這樣沒信心?」
「你太慢吞吞,不像阿強急進。」傅太十分瞭解兒子。「大家都說目前是個『搶』的時代,不搶就只好認輸。」
「她不會。她不是那種女孩,我已感覺到我跟她各方面都很像、很夾,如無意外,應該跑不掉了。」
「看你,一次約會就信心爆棚。最不喜歡聽人說『如無意外』,有甚麼意外呢?當然沒有,大吉利市。」
「真迷信。」以哲投降。「好,我試試約她。」
很巧,不,該說很有緣,第二天他們就在電梯中相遇,午餐時間。
「出去午餐?」她問。她常常主動講話,卻一點也不過分,很自然。
「不——我在公司吃,有沒興趣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