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日這同一天,摩納哥王國的市政廳,同時也舉行一場盡量不驚動各界、力求簡單平實的皇室婚禮——史蒂芬妮公主在生下兩個小孩之後,正式下嫁給她的前任貼身保鏢。
喻家當然也收到了婚禮邀請函,但是正值這件劫機意外,誰也沒有心情去參加。
這天清晨,也是紓妍遭劫持的第三天了,喻府氣派豪華的大廳中,卻顯得——片黯淡無光,雖然座中坐滿了人,但是卻格外安靜無聲。
一頭銀髮的喻磬宇爵爺,一臉嚴肅地直安慰著妻子,而身為母親的佛芙琳女伯爵,不但前一夜無法合眼成眠,而且早已哭腫了一雙美麗的眼睛,這時更是淚流不斷!
座中除了剛風塵僕僕從台灣趕回來的沈閎邦之外,尚有紓妍的哥哥、人稱「黑爵士」的喻凱傑,還有凱傑的至交好友、聞名世界社交圈的「花花公子」施喬諺。
慣常一身喬治歐亞曼尼黑色長袖套頭衫配黑褲的凱傑,這時坐在一張偌大的宮廷沙發上,懷裡抱著他的黑色愛貓「魔魔」,他一手不斷撫著毛茸茸的貓脖子,一面似在沉思。
一名男管家小心翼翼地踱到他身旁來,用正式稱謂向他輕聲喚一句,「華德爵士,您的老朋友布魯斯威利,和他的妻子黛咪摩兒,打電話來向您致安慰之意!」
「請告訴他們,我非常感激,過兩天我再回電給他們。」凱傑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地說。
男管家退下了,一旁坐得好像屁股長針眼的施喬諺立刻插花說:「黛咪摩兒?!我倒想跟她聊聊天哪,她最近主演的那一部誘惑男部屬的電影,我就連看了三遍地!嗯,她的身材真不是蓋的!」
「喬諺,你少說兩句沒人會當你是啞巴!」凱傑低吼了他一聲。
「好嘛,我只是想把氣氛弄得輕鬆一點……」喬諺撇了撇嘴皮,很委屈地喃道。
閎邦一肚子火地拔高聲調,「怎麼輕鬆?紓妍還在人家手上當肉票哪!」
這一說,佛芙琳女伯爵哭得更淒慘了,她用一口標準的國語向丈夫泣說:「爵爺,女兒到現在生死不明,你倒快點想個辦法呀!」
「我是在想啊!但是對方是國際恐怖組織,我能用的官方關係都用了,到現在還……唉!」喻老長歎一聲,又焦急又氣躁地說。
閎邦好像作下決定地霍然站起來。
「爵爺、喻媽媽,我看這樣吧!乾脆由我出面去,就說我是東方二號——雖然我向來不喜歡當『老二』,但這次為了紓妍,我就犧牲一點下海!」
喻老立刻反對。「那怎麼行?紓妍是一條命,你去也是一條命!」
閎邦故作輕鬆地乾笑兩聲。
「我的命比較不值錢啦!我上面還有個老哥,我老嫂也快生出『健康活潑的下一代』了,總不能叫凱傑去,萬一對方食言,把他們兄妹倆都留下來當『紀念品』,那你們喻家不是要『絕子絕孫』了?!」
女伯爵雖然國語講得不錯,但是成語也懂得有限,她一聽這話立刻止住哭泣,抬起頭來納悶地問丈夫,「爵爺,『絕子絕孫』不是拿來咒人生不出後代的嗎?我可是生了兩個,而且他們也不是什麼『紀念品』。」
一群人頓時都強忍住不笑出來,然而連「魔魔」也在喵喵笑。
「閎邦不是那個意思啦!他是太心急了,而有點『起瘋』!」喻老斂了斂神色,趕快跟妻子安撫道。
其實看起來也挺像的,這時閎邦正兩眼上吊地瞪著天花板,不知道在自言自語什麼。
凱傑這時輕歎——聲,拍了黑貓屁股一下說:「好了『魔魔』,大人在講話,小貓咪不要在這裡『插花』,快去抓點老鼠來給我喂蛇吧!」
「魔魔」聽話地跳下去,一溜煙地跑出後花園。
喬諺挖了挖自己的耳朵,皺著眉毛說:「凱傑,不是我說你,你有時候其實滿噁心的!」
凱傑的唇角只是微微一牽動,慢條斯理地從口袋中取出他的「招牌」黑框墨鏡戴上,然後同樣語調輕緩的發表自己的「看法」。
「爸、媽,這是我們家裡出的事,怎麼可以拖閎邦進來當『替死鬼』呢?」
「那架噴射機我有百分之七十的股權,紓妍又是我心愛的女孩,這怎麼可以說是你們家的事而已?!」閎邦馬上反駁道。
「對啊對啊!我覺得閎邦說的滿有理,他還有個老哥。閎邦,還是你去吧!」愛女心切的女伯爵立刻接說。」
喻老啐了妻子一句,「親愛的,現在換你在『起瘋』了是不是?」
女伯爵頓時又哭得額前兩絡金髮垂在眼睛前面,她抽抽噎噎地喃念著:「噢,這該怎麼辦嘛?那個什麼二號的還不跑出來……」
凱傑站了起來,兩手插在長褲口袋內,來回踱了幾步後,異常平靜地說:「爸、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外界都在謠傳我就是東方二號,我是呼聲最高的人選,不由我去救妹妹,又有誰願意出面?」
「我啊!」閎邦立刻站起來「自告奮勇」。
「閎邦,你不要吵!這又不是在參加什麼國會議員大選,還是由我出面去交涉比較合適。」
一旁的喬諺舉手發言——
「對不起,我可不可以說,句公道話?」
「閉嘴!」眾人異口同聲。
喬諺很無奈地看向眾人,但還是站起來,以「旁觀者清」的立場發表「演說」。
「一個『諸葛亮』,抵不過三個『擦鞋匠』,你們沒聽過嗎?先聽我說完嘛!我要說的是,你們在這裡爭著誰要去假扮東方二號,這又有什麼用?你們又知道該如何去跟這個『東巴基斯坦』的什麼鬼東西搭上線嗎?」
喻老沉吁了一聲,萬般無奈的點點頭。
「那倒是!這些恐怖分子聲稱:只要是真正的東方二號,就有能耐找到他們。這……這不是海底撈針嗎?而紓妍又怎麼可能會和東方二號關係親密?」
說到這裡,喻老突然想起什麼,很緊張地質問:「閎邦,你跟紓妍有……有『怎麼樣』嗎?」
閎邦靦腆一笑,揮了揮手,「爵爺,安啦安啦!我跟紓妍還沒有『親密』到你想像的那種程度。」
女伯爵這回全聽懂了,很沒好氣地扯了丈夫一下,大發嬌嗔。
「老不修!長輩怎麼可以干涉晚輩那種事?!」 ·
「我是怕我們女兒跟史蒂芬妮公主那麼要好,會不會也學她『先上車後補票』嘛!」喻老有些不好意思地喃說。
「補什麼票?我們女兒出門不是都搭專機或自己開車嗎?你在講什麼?!」女伯爵一頭霧水、兩眼迷茫地問。
哇——真是台灣人遇見外國人,有理都說不清了!
正在抬槓之際,男管家又過來通報了。
「爵爺、女伯爵閣下,大門口外面有個叫哥斯坦·林的法國佬求見。」
喻老和妻子面面相覷,他們並不認識這麼一號人物呀!倒是閎邦皺起眉頭,似乎對這名字有些印象。
「嗯,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什麼人提起過。」
「對,我好像也有同感!」喬諺也接著說道。」
「這位先生說你們如果懷疑他的身份的話,沈副董可以打一通電話回台灣去查,他是沈家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的朋友!噢,對了,他還說他知道怎麼跟綁架蓓雅女爵的恐怖組織聯絡!」男管家立刻補充說明。
「重點」到最後才講出來,喻老氣急敗壞地吼道:「那快請他進來呀!」
男管家行個禮退下了,眾人也都忐忑不安地靜候著。隔了幾分鐘,哥斯坦一手提著一隻銀鋁外殼的手提箱、一手整理著領帶、衣衫不整地走進來,並立刻爆出一迭聲埋怨。
「哇塞!這地方就跟監獄一樣,一路走過來就要通過三道關卡,只差沒叫我脫內褲受檢,還有那兒只像餓狼似的大狼狗……」
閎邦一步上前立刻問道:「你說你認識我大哥和大嫂?」
「對啦,我們以前『合作』過。」哥斯坦語焉不詳地漫應,
「林先生,你知道怎麼跟那批恐怖分子聯絡?」喻老愛女心切地急急開口。
哥斯坦環視眾人一圈,然後兀自在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並且將銀鋁手提箱擱在茶几上,準備正式說明來意。
「我是東方二號一一」
「什麼!你是東方二號?!」眾人異口同聲叫出來。
「拜託你們讓我把話說完好不好?」哥斯坦氣急敗壞、比手劃腳地大聲說:「我是東方二號的老閣——也就是神秘的Z——所派來的信差特使,我來告訴你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救星!我們的救星降臨了……」佛芙琳女伯爵悲喜交集地泣聲喃道。「不過,這樣一說,這世界上果真有一個維護和平的秘密組織?那……那紓妍又怎麼會跟他們有『親密關係』呢?」
這同時也是在場眾人的疑問,所有目光全部集中向這個英俊高大、但是又好像有點「阿達阿達」的法國佬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