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人也是京城裡的混混,地頭熟,一看來人身上的衣服,就知道至少也是三品的侍衛,那裡還敢多事,趕緊笑著招呼:
"原來是侍衛大人,不知有何貴幹啊?"
"把你手裡的人交出來,滾。"
江恆也斜著眼睛看著這幾個混混,簡單乾脆的說明目的。
"這個,這是我家裡的一個孩子,不聽話……"
"我不聽廢話,放下人,你們滾。"
江恆根本不聽他說什麼,逕自打斷他的話,語氣相當的不耐煩。
"是是是。"那人趕緊把手裡的人遞過去,好漢不吃眼前虧,絕對不能得罪當官的,要不然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瞪著手上的人,江恆心頭火起。這個莊燕若真是討厭,老是纏著王爺,王爺一向冷靜睿智,可是一見了她,就像是昏了頭一樣,老是做出笨到不行的事。
像是這次,他還想著終於可以甩掉這個累贅了呢,沒料到,莊燕若又死纏爛打的跟到京城來,還整天哭哭啼啼的纏著王爺。結果,王爺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置之不理,又讓他回頭把莊燕若帶回去,真是不知道莊燕若又想幹什麼。
江恆板著臉,抱起莊燕若,匆匆趕回了王府。
默默的坐在床前,江慕天靜靜的凝視著床上昏睡著的人兒。莊燕若蒼白著臉,緊閉雙眸躺在那裡,原本紅潤的唇也失去了血色,那長而細柔的睫毛在眼瞼下劃出一圈柔和的陰影,看上去有說不出的脆弱,說不出的惹人憐惜。
江慕天伸出手,緩慢的撫上莊燕若憔悴的容顏,手指細細的撫摸著、描繪著莊燕若清秀的輪廓,但是在江慕天心內,卻是一片愴然。
太湖之上,他第一次見到了她。當時,她一身男裝,俏生生的立在船上,映著浩浩的碧波,是那麼的輕靈秀美,彷彿水中的仙子一般凌波微笑。
那一眼,他就再也轉不開視線。
她不是絕色,他見過比她美麗太多的女子,可是,他惟獨只為她一人動心。然後,是她落水被救,岸上的她濕發素面,那種無助而又荏弱的氣質,一下子就蠱惑了他的心,讓他自此完全沉淪,再也無法從心中抹去她的身影。
那一刻,江慕天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他知道遊戲人間的自己完了,就那麼一眼,他就死心場地的愛上了這個纖弱輕靈的女子。
江慕天沒有料到的是,在情場上一向春風得意的他卻在自己真正動心動情的時候,愛上的卻是一個喜歡上了別人的女子。
他是天之驕子也罷,他權傾天下也罷,卻無法讓自己愛著的人愛上自己。可是,他無法放棄,江慕天第一次瞭解到自己是一個多麼任性的人,他無法左右自己的感情,只能任由這份幾乎注定是絕望的感情氾濫。一次一次,他控制不住的去追尋那個身影,在她受傷的時候為她撫慰傷口,他沉溺在痛苦的甜蜜中,肆意的放任著自己投入情感,也品味著他從來沒有嘗過的痛苦的滋味。
為了莊燕若,他做了那麼多讓別人無法理解,更讓自己無法相信的事情。
依著他一貫的性子,看上了,二話不說,先把人掠回去,愛不愛他才不在乎。但是,面對莊燕若那雙澄澈的彷彿泉水一樣的眼睛,他不忍,不忍心讓那雙明眸染上傷悲。所以依了她,什麼都依了她。寧願忍著自己的心疼,忍著自己的痛楚,為她、為韓至永做了那麼多不情願的事情,只希望能看到莊燕若幸福的笑顏。
但是,他看到的仍然是莊燕若憔悴的容顏,他的犧牲,仍然換不回她的笑靨。他憤怒了,既然那個男人無法給他的寶貝快樂,那他也就不讓了,他強娶了她,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守護起來。。
他自信的認為,他的愛,他的情一定可以換回莊燕若的心,可是他錯了。
那一日,他尾隨著莊燕若到了小樹林,眼睜睜的看著她投入韓至永的懷抱,看著他們淚眼相對,看著莊燕若雖然怕他至極,卻仍然護住情人,與他對峙,那一刻,江慕天真正知道了心碎的滋味,那一刻,雖是炎夏,他卻心冷如冰。
那是幾乎可以把人逼瘋的痛苦,那一瞬間,他真的想要殺了他們,可是,他仍然無法傷害莊燕若,他居然又一次放過了他們,放過了這個一次次傷害他的人,獨自帶著椎心的痛楚回了京城,暗自療傷。
那幾日,江慕天幾乎日日與酒為伴,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一個如此癡情、多情到了讓他都在痛恨自己軟弱地步的男人。可是,誰讓他遇到了莊燕若,遇到了這個足以讓他萬劫不復的人,即使被背叛,他卻仍然無法去傷害這個人。
所以他只有走,只有遠遠的離開這個人,離開這個傷心地,像只受傷的野獸一樣,回到自己的家裡去自己舔舐傷口,期望能有痊癒的一天。
回到了京城,他又恢復了以前放浪的生活,終日遊玩。他也答應了皇兄的賜婚,他並不關心自己的新娘是誰,才女如何、美女又如何,不是莊燕若,對他而言,娶誰都一樣了。
原本以為,他會漸漸的忘記莊燕若這個人,漸漸的做回他自己。可是,為什麼莊燕若又要追來京城?
那一日,驚見她的時候,他幾乎忍不住衝過去把她擁進懷裡,好好憐她愛她,可是他忍住了,他不想再傷一次心,他的心也是血肉而做,不是石頭。傷了,是會痛,很痛很痛。那種痛苦,一次就夠了,他不想再受第二次。他討厭那種痛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感覺。他已經決定了要斬斷這份只能讓他痛苦的感情,他不是個喜歡回頭的人。
可是,事實證明,只要遇到了莊燕若,他也就不過是一個尋常男子,他對她拿不起也放不下,狠不下心更忘記不了,這一生,莊燕若注定是他的剋星,再無例外。他注定要栽在她的手裡,無論如何都無法割捨對她的感情。
江慕天收回自己的手,苦澀的笑了,就這樣吧,除了認命,他又能如何呢?江慕天,你是個笨蛋。有多少人在苦苦期盼著你的憐寵,你卻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的心交到這個女子手上,即使知道所有的真情換回的只有心痛。
彷彿感覺到了臉上溫暖觸覺的離去,莊燕若翕動著睫毛,緩緩的張開了眼睛。
"慕天,真的是你嗎?我在做夢嗎?"
莊燕若不相信的低喃著,抬起手來想觸摸江慕天的臉龐。指尖觸及溫暖的肌膚,莊燕若終於有了真實的感覺,淚水迅速的蒙上了她的眼睛。
"慕天。"她喊著,掙扎著想坐起來抓住江慕天。
江慕天按住她,讓她躺回到枕頭上,視線卻始終不肯看向莊燕若。
"慕天,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道歉好嗎?你不要生氣了,我可以解釋的,我本來不想去見韓大哥的,可是……"莊燕若焦急的說著,想要澄清自己那日的舉動。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江慕天驀然打斷了莊燕若的話,他不想聽莊燕若提起這個人,垂下目光,他隱藏起自己所有的情緒,才淡淡的問道:
"又出了什麼意外嗎?等幾天你身體好了,我叫人送你回無錫去。有事的話可以告訴我,我會順便會交代他們辦的。"
"不要,我下要回去,慕天,你別送我走,別不要我。"
莊燕若聞言,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不停落下,哭得抽噎不止,她伸手掙扎著抓住江慕天的衣袖,生怕他離去。
江慕天因為莊燕若的眼淚而怔住了,他從來沒見莊燕若如此傷心絕望的哭泣過,無限心疼的擁住莊燕若,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著,希望可以止住她的淚。
在江慕天溫柔的懷抱中,莊燕若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江慕天看著淚痕狼籍的她,輕輕歎息了一聲,放開了莊燕若,起身想拿過毛巾來給她擦臉。
江慕天一站起來,卻被莊燕若誤認為要離開,心裡大是害怕,著急著就想下床追過去,結果與被子糾纏一番,險些摔下床去。
江慕天一眼瞥見,嚇了一跳,趕緊一個箭步趕回床前,一把抱住莊燕若。
熟悉的懷抱有效的安撫了莊燕若恐懼的情緒,是慕天,他沒有丟下她,莊燕若狂喜的伸手抱住江慕天的身體,緊緊的偎依進這個闊別已久,久得讓她以為已經失去的懷抱。
"慕天、慕天。"莊燕若嗚咽著,緊緊的抱住江慕天的腰,像是怕他再度突然消失
一般,說什麼也不肯撒手。
"不哭了,乖,你嗓子都啞掉了,再哭下去,明個連話都說不成了,嗯,別哭了。"
江慕天溫和的拍著她的背,柔聲哄著,安撫著被驚嚇的人兒。
"慕天,不要丟下我。"終於緩和下來的莊燕若死抱著江慕天,淚眼朦朧的抬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