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若,燕若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無能為力,請你原諒我,原諒我的懦弱。燕若、燕若。韓至永在心底狂喊著莊燕若的名字,可是表面上卻如古井,波瀾不驚。
"一拜天地。"
喜娘高聲喊著,韓至永緩緩跪下,腦海裡滿是莊燕若含淚的容顏,帶俏的笑靨,燕若、燕若,上天知我,來生若有緣,讓我能與你重聚,償你今世的情意。
"二拜高堂。"
他俯身再拜,母親的笑容刺痛了他的心,他是個懦弱的人,沒有勇氣為了愛情犧牲,
如今他屈從了母親的心願,可是他的呢?他的心意有誰問過?
"夫妻對拜。"
韓至永轉身,注視著面前窈窕的身影,芷青是個很好的女孩,但是,他的一顆心卻被另外一個人占的滿滿的,再也無法容得下她。他對不起的,不只是燕若,還有面前這個他娶了、卻再也無法愛上的女子。
"送入洞房。"
韓至永在眾人的簇擁下,牽著吳芷青走入了一片紅色的新房。他半垂著頭,誰也瞧不見他眼中的傷痛,人生大喜的事情,對韓至永而言,卻如受刑般苦楚。
莊燕若百無聊賴的斜靠在朱漆的欄杆上,沒有焦距的目光迷濛的看著遠處。莊燕容坐在屋子裡,隔著窗子靜靜的注視著妹子。
"風大,別站在風口上,小心著涼。"
莊燕若回頭對姐姐微微一笑,依言順從的走回了房間裡。
"聽說韓至永今天娶妻?"
莊燕容窺探著妹子,猶豫很久才輕聲道。
"是嗎?"
莊燕若漫聲應著,手指無意識的翻動著桌子上的黃歷,喃喃的念著上面的批註:
"今天日子不錯,宜婚娶,大吉。"
"燕若。"
莊燕容憐惜的看著妹妹,卻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才好。
彷彿感覺到了她的視線,莊燕若忽然轉頭向她一笑。
"姐姐你不必擔心,我很好。"
莊燕容走到妹妹身邊,伸手擁住她,莊燕若緩緩的把頭靠在莊燕容的懷裡,汲取著她身上的溫暖。姐姐一直都是知道的吧,知道她喜歡上了韓至永,也知道她的傷心,但是姐姐從來不說,只是在一邊默默的關心著自己。
莊燕若反手摟住莊燕容,閉上眼睛,放任自己脆弱的依靠著莊燕容。
新婚第二天,新婦要上堂拜見翁姑。吳芷青雖是外甥女,但韓母一向嚴厲,她也下敢怠慢,一大早就趕著收拾打扮隨韓至永到了前面,給韓母端茶。
韓母笑著接了茶,細細瞧去,看吳芷青羞容滿面,容光煥發,不時偷眼看向韓至永,目光裡儘是柔情,而韓至永雖然仍是面無喜色,但不管怎樣,對媳婦還算體貼,韓母暗暗舒了一口氣,這才算真正放下了心中大石。趕忙讓兒子媳婦坐下,好好談談。
這裡剛剛坐定,還未及說話,胡知府卻派了人來請韓至永過府一敘。韓至永聽得胡知府有請,不知何事,心下雖忐忑,卻不敢遲疑,急忙跟著來人去了。韓家上下這裡再沒了閒話的心思,疑惑不已的等著韓至永回來。午飯後,韓至永才姍姍回來,韓母忙問起緣故,韓至永面色沉重,說了事由。
原來再過一個月就是聖上壽誕,胡知府精心準備了貢品,要送上京去,偏偏這時候正是長江防汛的時候,根本抽調不出人手來送。胡知府思來想去,就想到了長青鏢局,故此才叫人來請韓至永,想讓他帶人把貢品送去京城。
這押送貢品可不是小事,一旦出了事,那就是要殺頭的大罪,甚至可能滿門抄斬,韓至永躊躇著不想接,但是胡知府表面上說得客氣,可是話裡話外的意思那是擺明不想接也得接。他可是在人手下攥著,無論如何也不敢推托,只得硬著答應了下來。
"娘,你們放心,沒事的。這條路我走過,還算平安,我再多帶些人手,加意小心就是了。"
韓至永看著周圍人聽了他的話都是一臉愁容,反過來安慰起眾人來。
"那大哥你什麼時候出發?"韓至信問道。
"怕是這幾天就得走,趕早不趕晚。"
"這麼急?"
吳芷青掩不住心裡的失落,也難怪,剛剛新婚一日,丈夫就要遠行,她難免心中難過。
"芷青,真的很抱歉,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多擔待點。"
韓至永有些歉疚的對妻子道,但是心中卻有著一絲輕鬆,他實在不想面對吳芷青,今天若非事情難辦,他是巴不得能躲出去幾天,好緩和一下自己一見她就開始緊繃的情緒。
"嗯,我知道,你要早點回來啊。"
吳芷青柔聲對丈夫說道。
"男人就要以事業為重,別這麼兒女情長的。"
韓母看不慣了,教訓起兒子來,吳芷青在一邊下自在的低下了頭。
韓至永把手邊的事情處理完後,第三天就帶著十幾個人上了路。怕出事就偏偏出了事,韓至永為了保險,不敢走早路,趕了水路,萬沒想到剛出了杭州,就被人從水上劫了貢品。失了貢品那是死罪,眾鏢師們一看這等情形,趁夜紛紛逃離,不敢再回無錫。
韓至永知道事情嚴重,不忍心讓那些鏢師回去受死,也下阻攔,任他們逃走,可是他自己卻不能走,他的家小都在無錫,他若走了,牽連的就是全家。
韓至永一回無錫,未及進家,就被捕快押進了大牢,三天後即成了死罪,秋後問斬。
聽到這個消息,韓家上下亂成一團。吳芷青早已是六神無主,只知道和韓至柔一起抱頭痛哭,一向剛強的韓母一夜之間彷彿老了十歲。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至永會這麼倒楣?都是那個狐狸精害的,自從至永認識了她,就一直命犯災星。"韓母無神的呢喃著。
"二弟,要不我們去求求知府大人,那貢品我們賠還不行嗎?"
吳芷青哭得兩個眼睛都紅腫著,不知道怎麼才能救出丈夫。
"丟失貢品是死罪,不是賠不賠的問題。就算是賠,我們又如何賠得起?"韓至信焦躁的嚷了一句。
"那怎麼辦?二哥你倒是想想辦法啊?難道看著大哥被處死不成?"韓至柔抿唇站起來,催促著韓至信。
"我怎麼可能有辦法,我們只是平民百姓,哪有什麼辦法?"韓至信頹然的倒在椅子上,以手支頭,愁容滿面。
"也許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救大哥。"韓至柔彷彿想起了什麼。突然說道。
"還有什麼辦法,至柔你快說啊。"
其餘幾個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都抬頭渴望的看著韓至柔。
"上次大哥被冤枉入獄,不就是憑九王爺一句話放的人嗎?九王爺是皇室貴胄,就算是丟失了貢品,如果他肯幫忙的話,大哥一定可以沒事的。"
"那太好了,我們趕緊去求他。"
吳芷青顧不上擦乾臉上的淚痕,急急的說,只要能救丈夫,別說是去求人,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可是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九王爺,怎麼去求他?"韓至信頹然的倒回椅子上。
"可是你認識那個求九王爺救大哥的人。"韓至柔靜靜的說。
"不准去求她。"韓母像是被蠍子墊了一下一樣喊道。
"那我們就眼睜睜的看著大哥去死?"韓至柔冷冷的看著母親問道。
吳芷青迷惑不解的來回看著他們,不能瞭解他們在說什麼,只是哀哀的道:"不管是誰,只要能救相公就行,你們告訴我她是誰,我去找她求她行不行?"
"娘,你的面子重要,還是大哥的命重要?"
韓至柔的話更加尖銳。韓母摀住臉,半晌才從指縫裡透出一句話來:
"算了,我下管了,隨便你們去吧。"
"就算我們去,怕人家也不會答應吧。"
韓至信苦澀的說,莊燕若被他們羞辱,韓至永又另娶他人,現在他們回頭去求她救人,莊燕若會答應嗎?
"總得試試吧,現在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不能放過。"韓至柔堅定地說。
"拜託你救救我大哥,他已經被押了起來秋後就要問斬,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韓至信什麼也說不下去的低下了頭。
他們曾經那麼樣的鄙夷辱罵過這個人,現如今有了危難卻才來求人,甚至拿莊燕若的感情來脅迫。韓至信恨不得把自己卑鄙齷齪的臉藏起來,但為了大哥的性命,即使被辱罵他也不能下來,即便再卑鄙再無恥他也非做不可。
莊燕若怔住了,她並不知道這件事情。從和韓至永決裂之今,她就一直待在家裡哪裡
也沒有去過。父母也好似察覺了什麼似的,絕口不提韓至永這個人,只是更加小心的讓
人照顧她,莊燕容每天陪著她彈琴、下棋……韓至永這個人,彷彿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