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她靈光一閃——
她幹嘛逃得遠遠的?人家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索性留在多摩,哪裡都不去。
她想,他肯定想不到她就在那麼近的地方吧?
「天啊,」她樂天地笑笑,「我怎麼那麼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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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0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PM8:00
站在「松乃莊」的後門口,她猶豫了好久。
明顯地,這是一家非常高級的溫泉旅館,以她近二十年的飯堂經驗,想在這裡掙一口飯吃,應該不是難事。
眼前的問題是……她該找誰給她一份工作?
正愁著,就看見有個穿著廚師制服的男子,從後門走了出來——
他,松本夏生,三十歲,是松乃莊的年輕主廚,也是松乃莊老闆娘的親弟弟。
看著站在後門,一臉彷徨的朱實,他疑惑地道:「你是誰?有事嗎?」
看見他穿著廚子的衣服,朱實立即趨前,恭恭敬敬的一個鞠躬。「你好,我是小峰朱實,我想在這裡工作。」
夏生微怔,興味一笑,「我還是第一次碰到有人在後門跟我要工作。」
「對不起,我需要工作,所以……」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他打斷了她,「你會做什麼?」
她一怔,欣喜地道:「你要給我工作嗎?」
「那得看你有什麼本事。」他一笑。
「我什麼都會做,也願意做。我家開飯堂,我從小就在家幫忙,不管是廚房的工作,還是招待客人,我都會。」她興奮地說。
他挑挑眉,「真的?」
「真的、真的!」
他沉吟一下,「那好,你進來吧!」
「真的可以?」她簡直不敢相信,她生平的第一次求職居然這麼順利。
「當然是真的,跟我來吧。」說著,他走了進去。
朱實緊跟在後,難掩激動心情。
「松乃莊廚房的工作都是男性擔任,所以你就做招待客人的工作吧!」
「是的。」她一臉感激。
夏生看著眼前清麗可愛,天真單純的朱實,不覺有幾分興趣。「你是哪裡來的?」
「我可以不說嗎?」她怯怯地看他一眼,「我保證,我不是什麼逃犯或是蹺家少女。」
他撇唇一笑,「我看你是不像……我叫松本夏生,是這裡的主廚。」
「咦?這麼年輕的主廚?」她難以置信。
「我雖然年輕,但手藝可不差。」他說。「我從小就跟在父親身邊學廚藝,算算已經有二十年以上的經驗了。」
「令尊也是廚師?」
「我父親是松乃莊的老老闆,現在當家的是我姐姐……」
「那你不就是……」她眨眨眼睛,「小老闆?」
他點頭一笑,「是的,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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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0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PMll:44
「她去了松乃莊?」勝平臉上覷不見任何情緒。
善勝點頭,「是的,看來她打算在那兒工作。」
「是嗎?」他平靜地喝了一口熱茶,「這麼容易?」
「是松本夏生給她工作的。」善勝說,「他是松乃莊的主廚。」
「松本夏生?」勝平微皺著眉頭,若有所思,「這名字很熟。」
勝平認真地思忖著,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我想起來了,他是我高中時的學長。」
「主公認識他?」
「鬼才認識他。」他一臉不以為然,「只聽過他響噹噹的外號。」
「外號?」
「大家叫他『處女終結者』,聽說他讓許多女孩子為他哭泣過。」說著,他開始擔心起朱實的貞操。
看他沉著臉不知想著什麼,善勝斗膽問道:「主公在擔心嗎?」
這回,他倒是沒有隱藏自己的想法。
「朱實那個傢伙呆呆的,一定很好騙……」他說。
雖然他好像在批評朱實,但善勝聽得出其實他是在擔心她。
他從不對女性口出惡言、或是批判,即使是被雪乃背叛時,他也沒有對她說過半句重話。
善勝感覺得出來,朱實在他心目中有著不一樣的地位。也許他自己並沒有發現,也或許他並不想讓別人發現。
「主公倒是不用擔心,既然松本夏生是處女終結者,那麼朱實小姐一定是安全的。」
「怎麼說?」
「主公想,有哪個父親會把自己還是處女的女兒,送到一個陌生男人手裡?」善勝是依常理判斷。
勝平蹙著眉頭,暗忖片刻,「也有道理。」
「不過有一點我搞不懂。」善勝一臉疑惑,「她既然跑掉了,為什麼卻選在多摩落腳?」
勝平撇唇一笑,「我說了,那傢伙是單細胞動物,她一定想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然後還沾沾自喜。」
想起她可能還因為自己能輕鬆走出森林而樂不可支時,他忍不住笑出聲。
難得見他這樣笑,善勝驚訝地望著他。
感覺到善勝疑惑的眼神,他笑容一收。「她很好玩。」他簡單地交代著自己的感覺。
善勝望著他,「您喜歡她?」
「喜歡她?」他的視線飄得老遠,「我也不清楚。」
沉默了一會兒,他轉頭睇著善勝。「我還懂得愛一個人嗎?」
「您不該這麼問。」善勝真誠地道,「您應該問『有沒有人懂得你的愛』。」
「你真會說話。」
「善勝說的是真話。」
勝平睇了他一眼,沒搭腔。沉默了一會兒,他下意識地看了看牆上的日曆——
「今天是二十五號?」
「是的。」
「那傢伙居然在聖誕節逃走,真是可惡!」他蹙著眉頭,一臉懊惱的嘀咕著:「就不能等到聖誕節過後嗎?」
第五章
二00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PMl0:06
這是朱實來到松乃莊的第三天,因為接近元旦假期,她幾乎忙翻了。
不過,忙也好,因為忙,她根本沒時間想起比企勝乎,除了睡覺前那短短的幾分鐘。
好不容易接近午夜,她終於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坐在後院的員工休息室外,她輕歎了一口氣。
「朱實。」不知何時,松本夏生來到她身後。
她回頭,「小老闆。」
他在她身邊坐下,「別叫我小老闆,叫我夏生吧!」說著,他點起一根香煙。
「那太沒大沒小了,我看大家都叫你主廚,不如我也叫你主廚好了。」
「你跟他們不一樣,我比較希望你叫我的名字。」他抽了一口煙,深深地注視著她,「叫名字感覺比較親近一點。」
朱實心裡一震。
雖然她這個人遲鈍得厲害,但松本夏生這些話卻讓她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想追求她?
老天,不會吧?她的行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說真的,他很好。不但溫柔、斯文,而且還收留了她,簡直像她落難時突然出現在生命中的天神,但是……除了感激,她並沒有任何心動的感覺。
反倒是那個花五億買她,想要借她肚子傳宗接代的比企勝平,總是三不五時地鑽進她腦袋裡、心窩裡,糾纏著她……
「朱實,你在想什麼?」松本夏生輕輕地摟了她肩膀一下。
她一怔,下意識地往旁邊移動了十公分。「沒什麼……」
松本夏生是泡馬子高手,當然不會猴急到搞不清楚狀況。對這種純情女子,就要慢慢打開她的心房,得到她的信任,才可以一步步地接近她——
他放開手,「工作還習慣嗎?」
「還可以。」
「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找我商量。」
她看著他,咧嘴笑笑,「我想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說罷,她站了起來,「我要去刷浴池了,先走一步。」
「嗯。」他笑睇著她,若有所思。
朱實朝他一欠,旋身飛快地離開。
她覺得他的眼睛會電人,盯著她時就像要吃了她一樣,讓她覺得很惶惑。
比企勝平看著她的時候,也像要吃了她。不過當他看著她,她卻有一種心悸、不安,想逃開卻又期待的奇妙感覺……
「怎麼又想起他了?」她皺著眉,十分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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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0三年二月十四日 PM7:45
時間過得也真快,一轉眼,朱實已經在松乃莊工作近兩個月。
當然,她在松乃莊的大小事情,都在勝平的掌握之中。把她抓回來,對他來說是易如反掌,但是他沒有,不知怎地,他期待著她自己回來。
可是也就因為這樣,他又陷入被善勝「催生」的惡夢之中
「主公,是竹子夫人打來的電話。」善勝將電話遞給了他。
竹子是他的姑媽,也是他死去父親的大姐。
接過電話,他才出聲,電話那頭的竹子已經辟哩啪啦地「開講」——
「勝平,你現在就過來,我要見你。」
「過去?」
「是的。」竹子的聲音又急促又尖銳,「我現在在松乃莊的秋之閣,你現在就來,快。」
一聽到松乃莊,他想到的是……朱實就在那裡。正想跟她商量換個地方,她已經掛斷了電話。
「真是的……」他將電話交給了一旁的善勝,「幫我備車,我要去松乃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