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出生之前,你的肚子還算是我的吧?」不自覺地,他又說出重話。
當然,那不是他真正的想法,但每當跟她嘔氣,他總會不受控制的說出傷感情的話。
聽見他這些話,朱實板起了臉。但她沒頂嘴、沒抗議,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
五億的代價就是要她為他生孩子,所以在孩子未出生前,她還是他的「抵押品」。
「到底給不給摸?」他眉心一皺,直視著他。
她抬起眼,幽怨地睇著他。
沉吟須臾,她怏怏地道:「摸就摸。」說罷,她抓著他的手往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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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長廊的椅子上,朱實將他的手抓著覆在自己肚子上。
「沒有動啊……」他皺著眉頭說。
「他們又不是隨時隨地都在動,你得碰運氣。」
「是嗎?」他笑笑,自言自語地,「好像很有趣……」
看他快樂的表情,她的心情真的很郁卒。瞧他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她可以想像他是多麼期待著孩子的到來。
如果他們是一對準爸媽,看見他這樣的表情,她會覺得很幸福。但他們不是,任誰都不會知道她只是他付出五億換來的「人體育兒袋」。
「唉……」不自覺地,她又歎氣。
他皺皺眉頭睇著她,「你別老是歎氣好嗎?」
「你是怎樣?我連歎氣的自由都沒有嗎?」她沒好氣地斜覷他一眼。
「你不知道母親的情緒會影響孩子嗎?」他一臉認真地道,「你要是常常歎氣,孩子生下來是會苦瓜臉的。」
「你沒出現時,我都很快樂啊。」她故意氣他,也表現出自己對他的不在意。
他望著她,沉默了幾秒鐘,像是要說什麼,但終究沒說出口。
他繼續將手心覆在她肚子上,神情專注而期待。
沉默持續了幾分鐘,朱實忍不住先開了口:「你來婦產科醫院做什麼?」
他微怔,思索著該如何回答她。他總不能說,他這幾天都在醫院的監控室看著她吧?
見他沉默不語,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忍不住在心裡臆測著……
「你該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疾吧?」
她試探地道。
他瞥她一眼,「我要是有隱疾,也該看泌尿科,怎麼會是婦產科?」說著,他使壞地一笑,「何況以我那三天的表現,你還會認為我有什麼隱疾嗎?」
想起半年前的那三天,她還是忍不住羞紅了臉。「你……」
「老實說,你這半年有沒有想起我?」
他瞅著她。
她狠狠瞪他一眼,「有啊!」
他一怔,霹出了驚喜之情。「是嗎?」
「我每分每秒都想著你啊。」她言不由衷地,「想到一把孩子生下就能跟你劃清界線,毫無瓜葛,我不知道有多高興。」
聞言,他立刻板起了臉,兩隻眼睛像噴火似的盯著她。
迎上他那目光,她一震。
他幹嘛不高興?她說錯了嗎?她說的不就是他的心聲嗎?
他慍惱地瞪了她一眼後,閉起了嘴,不再說話。
「哦,你還沒說你來婦產科做什麼呢?」她閒閒地問。
他懊惱地瞥了她一記,「你以為只有你一個女人幫我生小孩嗎?」說話氣他?看到底是誰氣誰!
她一聽,神情也立刻不對。「你這個人實在是……啊。」她忽地驚呼一聲。
同時,他也瞪大了眼睛。
「動了。」兩人異口同聲,一臉歡喜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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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0三年十月十三日 PM4:09
自從在醫院不歡而散後,又過了三個月,如今她已經懷孕八個月了。
不見他的日子,她繼續過著想他、恨他的生活。雖然已經習慣,但偶爾還是覺得悵然。
「……」當她拿起一袋青菜時,老闆衝了過來,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東西,「你別拿這麼重的東西,要是肚子怎麼了,我怎麼承擔得起?」
朱實悶悶地望著他,「老闆,那個一點都不重……」
什麼承擔得起,承擔不起的?他是老闆,她是員工,他付錢,她就得出力,怎麼地說得好像她才是大老闆一樣?
「不行,你就是別拿這麼重的東西。」老闆堅持地道。
「老闆,」她皺皺眉,一臉苦惱,「我快成廢人了耶。」
「咦?」老闆怔怔地望著她。
「為什麼你付我薪水,卻不讓我做事?」她滿腹疑惑,「不管我想做什麼,大家都搶著做,我好無聊喔。」
老闆面有難色,「那你想怎樣呢?」
「我要做事。」她說。
老闆猶豫了一下,「那好,你去書局幫我買枝筆。」
朱實一怔,「買筆?」天啊,這是什麼差事?
「要這種。」老闆拿出隨身攜帶的鋼珠筆交給她,像是好不容易打發了她似的。「你去買吧。」
接下筆,朱實一臉納悶。
不准她提重物,但一枝筆也未免太輕了吧?
她每個月領二十五萬的薪水,工作竟然是買一枝筆。天啊……
「老闆。」臨出門前,朱實突然一臉正經嚴肅地叫著他。
他微怔,「什麼?」
「你有問題。」
他陡地一震,像是擔心被她發現了什麼,還是他不小心露出了什麼破綻似的驚慌。「我……我有問題?」
「沒錯,而且你問題大了。」說罷,她旋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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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說什麼我不能提重物?」從書局出來,她睇著手裡的筆直犯嘀咕。「我只能拿筆嗎?」
真是的,她雖然帶著球,卻能跑能跳,健步如飛,不知道大家在窮擔心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她也真是太幸運了。
房東太太每天盯著她三餐有沒有正常,老闆及同事每天忙著搶她的工作做,而他們的理由是因為她身懷六甲。
他們實在是對她太好了,好得令她想痛哭流涕。只是……這正常嗎?
她以為在東京這種大都市裡,已經沒有所謂的人情溫暖了呢,沒想到她身邊卻淨是一些充滿愛心的善良人士。
「可是你們也太善良了……」看著玻璃窗裡的自己,她自言自語地。
但下一秒鐘,她驚訝地發現在玻璃窗的倒影中還有另一個人,而他正用驚疑的目光盯著她——
「老姐?」經過此地的小峰淳一,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站在玻璃窗前的朱實。
「啊?」她差點尖叫起來。
「老天!」淳一盯著她隆起的肚子,驚訝地道:「你怎麼大肚子啦!?」
淳一的叫聲引來路人的好奇眼光,讓她窘得想找個洞鑽。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將他擰到旁邊。
「拜託你小聲一點好嗎?」她低聲道。
淳一皺著眉,「我驚訝啊。」
「有什麼好驚訝的?」她白了他一眼。
「你怎麼了?」他指著她的肚子,「是誰弄大你的肚子?」
「還有誰?」她嘟著嘴。
淳一怔了怔,「不會是那個主公吧?」
她點點頭,「就是他。」
「天啊,真是奇跡!」淳一忍不住驚歎道,「他是吃了什麼仙丹妙藥,這麼老當益壯?」
「他一點都不老。」她說。
淳一一愣,「主公耶!」
「他才三十歲。」
「真的!?」淳一又驚叫起來。
朱實拍了他一下,「你別像女生一樣鬼叫鬼叫好嗎?」
「他才三十歲?被叫主公?」他一臉狐疑,「該不是什麼奇怪的人吧?」
「他是幕府將軍比企一族的後代,真的是主公,而且他家好大,整片森林都是他的,還養馬。」
淳一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般,「真的假的?」
「我騙過你嗎?」她白了他一眼。
「是沒有。」他抓抓頭,「那你為什麼在東京?」
「我回東京已經好幾個月了。」
「你懷了他的孩子,怎麼沒跟他一起住在多摩?」
「你以為他幫老爸還五億的欠債,是為了什麼?」她有點哀怨地道,「是為了借腹生子。」
「哦?」他瞪大了眼睛,一臉訝異。
「我答應幫他生孩子,然後他就讓我回來了。」
「那你怎麼不回家?」淳一問。
「我擔心啊。」她一臉委屈可憐。
「擔心什麼?」他輕啐一記。
她幽幽地道:「我怕爸跟媽內疚嘛,要是他們知道他們未出嫁的女兒得幫人家生孩子,心裡一定會很……」她話沒說完,只見淳一已經抱著肚子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她懊惱地道。
「老姐,你想太多了啦。」淳一憋著笑,「老爸跟老媽不知道過得多快樂,哪會內疚?」
「哦?」很快樂?他們不是破產了、倒閉了?
「當然快樂啊。」淳一搭著她的肩膀,「你被帶走的隔天,一個叫金子善勝的男人就帶著三千萬現金到我們家來,說是那個主公要幫忙重振我們家,而且他還派了人來幫忙老爸處理一堆事務,現在我們家的飯堂生意不知道有多好呢。」
「啥米!?」她震驚也震怒地抓住他的衣領,「你說的都是真的?」
淳一一怔,「你都不知道嗎?」
看他還一臉無辜呢,可惡!她在當苦命阿信,結果他們卻身在快樂天堂,而且根本忘了她的存在及「犧牲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