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人家落難的公主都有騎著白馬的王子來救,而救她的卻是一個出賣勞力的工人,幸好他的體格不錯,尚可利用。
"你有沒有車?"她毫不與人生分,直截了當的問他。
她的意圖很明顯,她想利用他載她一程。這算是個飛來的艷福,算他有福氣。
沒想到那男的只把嘴巴一努,沈愛君順著他嘴巴努去的方向望過去。
他沒有車,只有一輛重型機車,看起來舊舊的,卻很拉風的樣子。
他不會是要她坐上他的破摩托車吧?!
沈愛君的眉頭皺了起來,她才不要坐摩托車。
他看出她的不願意。"我幫你叫輛計程車吧!"他招了招手。
計程車來了,她卻不上去。
他看著她,她則昂臉回望他。
他也蹲了下去。"小姐,你到底想怎樣,好歹說一句話呀?你不說話,我怎麼知道你心裡想幹囉。"
沈愛君悶著聲音久久不發一語,眼看人家計程車司機都快發飆了,她才悶悶的告訴他一句,"我不敢一個人坐計程車。"
很好,她這擺明了就是要他陪他一起坐,可她大小姐卻不願意開尊口求他;如果他是男子漢、如果他有骨氣,就不該再理會這個打從心裡瞧不起他的女人。
但是……唉!蔣寬隆歎了一口氣,他沒辦法不管她,誰讓他從小到大受的是英式教育,在那裡待了十五年,他或許真的一事無成,什麼都沒學到,但英國人的紳士風度,他總耳濡目染了一些,他沒辦法丟下一個淑女不管──而且還是個花容月貌的淑女呢!
"來吧!我陪你。"他伸出手。
就在這時候,沈愛君真的有種錯覺,真的以為對她伸出手的是個王子呢!
但她心裡再明白不過,那只是錯覺罷了,因為,他只是個建築工人,不過,現在她落了難,所以她也不挑了。
沈愛君把手交給他。
他扶她進車子裡。
她一進到車子裡面就舒舒服服的往後躺,連一句謝謝也沒有。
這也就算了,反正他是男人,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計較那麼多;但她吐在人家計程車裡就很過分了。
"哎喲~~小「賊」,你也幫幫忙,你這樣吐在「偶」車子裡,叫「偶」怎麼做生意?真是夭壽、失德喲!"
計程車司機連忙把他們兩個「請」出去──說請是好聽啦!因為,那個計程車司機幾乎是用轟的把他們兩個轟下車。
這還是蔣寬隆長這麼大以來,頭一次被人這麼對待呢!不過,他還是大人有大量的拿了一千元給司機,畢竟是個招了一個「禍水」坐進他的車子,所以,那車子遭了殃,他也有不對。
處理好一切,蔣寬隆回頭看看那個禍水紅顏。 很好,她把馬路當成床,就睡在路旁。
"小姐,你行行好,起來吧!"他拉她起來,她又倒在地上,動都懶得動一下。
"我走不動!我要坐計程車。"她使出大小姐脾氣。
很好,她要坐計程車!她也不想想她這副醉鬼模樣,竟然還敢開口說她要坐計程車!
可惡!要是他今天開車來就好了,不過,他討厭開家裡的車子出來,那太招遙了,而現在想這些也太遲了,這位大小姐目前還睡在地上呢!
他試著去垃她起來,他一放手,她則像攤爛泥似的又軟下去!
很好、很好,他不斷的點頭,真想把她丟了不管蔣寬隆還真走開了,但才走了兩步,又於心不忍,便折了回來看看她。
唉!這位大小姐還真能撐,這麼不顧形象!
蔣寬隆百般無奈的一手拉著她,把她的手繞到他另一邊的肩頭,然後扛起她,把她背在背上。
沈愛君睡在他的背上,她聞到一股好聞的味道,有酒香還有剛洗好澡的味道,還有一種……一種她說不出來的味道,不是男性麝香的味道,她只知道這幾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就是讓她有種心安的感覺。
她忍不住往他的肩頭窩去。
她吐出的氣就吹在他的耳後,這無疑是一種挑逗。"小姐,你可不可以挪一下頭的位置?"他問。
而她裝作沒聽到。
她喜歡這個位置,他的肩膀很寬、很大,也很厚實,睡起來不硬,很舒服。沈愛君兀自陶醉在其中。
黑夜中、寂靜裡,沈愛君昏沉沉的瞇著雙眼,矇矓中,她聽見他問她,"你家在哪裡?"
她困死了,哪還分得清東南西北?但她還是指了個方向。"往前,直走。"她伸出手比向前方。
那裡長路漫漫,像是一條永無止境的路。
倒是蔣寬隆很有耐性,她說什麼他就做什麼,毫無異議的駝著她走了一夜的路。
在他肩上的空氣很新鮮,而且她偶爾清醒,偶爾抬頭還看得到天上的星星。她笑呵呵的拍他的肩,要他看,
"看,星星!"
他連頭也不抬的回她一句,"那是燈,在台北是看不到星星的。"
唉!這人缺少浪漫的因子,還好他不是她喜歡的男人,要不然,她豈不是要被他的態度給氣死了嗎?
沈愛君將臉悶在他的肩頭。她嘴裡雖說不愛,心裡卻有小小的暖意──為他,也為這一刻。
*****
"你家到底在哪?"蔣寬隆走了快兩個鐘頭的路了,而這位大小姐倒好,在他肩上睡得熟,還胡亂報路,一直跟他說「往前,直走,直直走……」。
她一直這麼說,而他還當了真!
他真是瘋了,才會去相信一個喝醉酒的人的話。
最後,他把她帶進飯店。
她一身的酒臭,不過那是她家的事。
蔣寬隆抱她上床之後,還幫她脫了鞋。做到這種地步,他應該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蔣寬隆想走了,但他又回頭,又看了她一眼。
她身上還有錢嗎?
她看起來挺摩登的,手頭應該寬裕,但寬裕是一回事,有沒有帶那麼多錢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唔~~她若真沒帶那麼多現金,也應該有信用卡才是。蔣寬隆心裡百般掙扎,因為,他真的擔心自己把她帶來這五星級飯店,要是她沒錢付帳怎麼辦?
蔣寬隆想看看她的皮包,最後還是沒有勇氣翻開她的皮包看──這與他從小到大的教養不合,最後他很認命又很哀怨的從皮夾裡抽出十張一千元的大鈔放在床頭,讓她第二天早上可以付帳。這才算是送佛送上天。
他真是功德無量啊!這個時候,蔣寬隆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
"你幹嘛一直看著錢發出那種「吃吃吃」的笑啊?"素謹受不了沈愛君像呆子似的態度,忍不住抽走她手中的千元大鈔,想看看那幾張鈔票究竟有什麼神奇之處,竟然可以讓她像個呆子一樣不停的傻笑。
沈愛君看到素謹搶走她的錢,連忙站起來又從素謹手中把錢搶走,而後緊緊的護在胸前,還罵她道:"你幹嘛啊?"
"我幹嘛?!我還想問你,你在幹嘛哩?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一整天都很奇怪,不是發呆就是傻笑,我覺得你真是瘋了。"
"我才沒瘋。"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怎麼了?"素謹很有技巧的套問沈愛君。
沈愛君差點就被素謹給套出話,幸好她人還算機伶,到了喉嚨的話適時吞回肚子裡。
昨晚的事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加上她以為,就算說給素謹聽,只怕素謹也不會相信世上竟有那麼奇怪的人。
他像紳士那樣有風度,但他卻是一個靠勞力吃飯的工人。
她昨天晚上醉成那個樣子,而且還跟他進了飯店、開了房間,難能可貴的是,他沒動她一根寒毛──先說好喲!
她對自己的姿色可是很有自信的,在商場打滾久了,男人的那副色模樣她早看多了。
當她還是秘書時,很多看起來很有身份、地位的人物,一喝了酒還不是乘機偷揩油,而他竟然連動她一根寒毛都沒有,事後還留了一萬塊給她。
他是個靠勞力吃飯的人耶!這一萬塊對他而言,讓是流了很多汗才得來的吧?
而他竟然那麼大方的給了她這麼一個稱不上認識的女人!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啊?為什麼他會那麼複雜又難懂?
沈愛君看著那疊鈔票,又陷入沉思。
而她這副蠢模樣又落入素謹的眼中,不過,素謹已懶得理她,因為,沈愛君這模樣已經維持了一整天,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第三章
門不當戶不對 不是棄嫌不是挑剔 只是 這樣的觀念已深植 教她該如何自處
沈愛君發現,自從那個男的給了她一萬元之後,不知道是她的心理因素,還是怎地,總之近日來她是好運連連,前幾天走路時撿到五十塊,但那種小錢就不用說了;昨天一時好心買了一張及時樂,竟然中了五千塊。
哦呵呵呵!沈愛君簡直是樂不可支,雖然要被政府扣百分之二十的稅,還要付千分之四的印花稅有點討人厭,但說到底,還是好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