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上山。"他說。
上山?
沈愛君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天哪!"要爬上去嗎?"前頭是一條沒有開墾的路耶!"我們上山做什麼?"
打野豬還是打老虎啊?!
而不管是打什麼,她都不想要,她要回家。
"是你說你要出來玩的。"
"我是說我要去看電影、吃飯、喝茶。"
"那些事你平常不是常常做?"
"是啊!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做?"她只想像別的情侶那樣,跟他手牽手,甜甜蜜蜜的過一個快樂且愉快的週末。
她不是來爬山,加上現在都快晚上了,到了山上只怕更恐怖。
"你別怕,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阿寬用聲音催眠她,還難得溫柔的衝著她笑。
他就只有在拐她的時候才會對她這麼好!沈愛君雖然氣,但只要他肯低聲下氣的求她,不管他叫地做什麼她都肯。
真是沒出息!她暗自罵著自己,卻也心甘情願的交出手,讓阿寬牽著她上山。
沒走一會兒就氣喘吁吁了。
"好累喔!你可不可以走慢一點?"她覺得她快不行了。
阿寬停下來等她。"誰讓你穿高跟腳的?"
"我又不知道你要帶我來爬山。"如果早知道,她就不來了。
"再走一下下吧!就快到了。"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他這句話都說了不下十遍,而他們也已經走了三個鐘頭,他還在那淨說快到了。"到底還要多久?"
"再一會兒。"
很好,換台詞了,但這一點可沒有安慰到沈愛君。
"我不走了啦!"大小姐脾氣又使上。"人家的腳好痛。」她把高跟鞋脫下來。 「你看,都起水泡了啦!」她把腳伸出去給他看,企圖引起他的憐惜。
果真是起水泡了!
唉!她真是個大小姐。阿寬只好蹲下來,看看她的傷,揉一揉她的腳。 「能不能走?」
「當然不能。」沈愛君回答得挺快的,她心想,他最好現在就打道回府,以後,她再也不會吵著要他陪她出來玩了。
阿寬看了她腳底的水泡好一會兒,最後痛下決心。
「我背你吧!」他蹲下身,雙手向後攏。
「不好吧?」他都拿著個大大的行李了,再背她,他的負擔鐵定很重。
算了,她把高跟鞋脫下來,決定豁出去了。
"你這樣腳會痛,還是我背你是吧!"阿寬不顧沈愛君的反應,把她的行李提在手上,又背著她。
幸好他平常做的就是勞動的工作,要不然還真撐不過這一關;也幸好今天他在家裡休息了一整天,要不然也沒這個體力。
他背著她走了好一會兒的路,終於看到前頭有一間木屋,他提議借宿,但她卻覺得不好。
"那屋子黑黑的,像是沒人住;它會不會有鬼啊?"她膽小的問。
她的問題卻讓他的心情格外的好,甚至還不客氣的哈哈大笑。"如果有鬼,有我裡,你怕什麼?"他拍拍胸脯,一副豪氣干雲的表情。
他的口氣雖然像是在開玩笑,但就在這一瞬間,沈愛君還真認為阿寬能保護她呢!
有他在,她可以天不怕、地不怕。
他們進了木屋,裡頭沒有一個人在,而燈......沒有燈,所以,他們兩個只能摸黑度過漫長的夜晚。
那天晚上,沈愛君聽到阿寬頻頻歎氣,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她知道,他一定是後悔帶她上山。
他們兩個的興趣本來就不一樣,她像個都會女郎,所謂的休閒活動就是看電影、跟朋友去唱卡拉OK,縱使是壓馬路逛街買東西,她也不覺得無聊;但阿寬不一樣,他喜歡大自然遠勝過一切。
他們兩個是如此的不相像,但她看著阿寬的睡臉,明知道他們兩個的差異如此之大,她還是好喜歡他。
如果能放棄就好了。
在跟阿寬交往的這段日子,沈愛君不只一次浮現這種念頭,但喜歡他的情緒卻遠超過兩人的不協調。
她好喜歡、好喜歡阿寬──這是沈愛君心裡唯一篤定的事。
所以,隔天清晨,她難得起了個大早,還決定犧牲她那雙兩千多塊的高跟鞋,她把腳跟拆了,這樣她就能跟上阿寬的腳步,陪他一起走天涯。
"你瘋了啊!你在幹嘛?"阿寬看到她的舉動,還以為她腦袋秀逗了。
"這樣才好走路。"沈愛君站起來定是看,雖然不比運動鞋,但此昨天好走多了。
所以她笑了。
她的心情傳染給阿寬,他看她心情好,昨天陰霾的情緒也不翼而飛,他從包包裡拿出乾糧我和水。
原來他收拾了一袋的東西就是這個啊!沈愛君終於懂了。
他們用完餐,再徒步走了兩個多小時,終於到了山頂。
山頂上的太陽比平地來得刺眼,但這裡的空氣好,四周沒有遮蔽物,到哪都有自然風。
"看!"阿寬指著遠處一片亮亮的光面。
"那是什麼?"
"偃塞湖。"阿寬拉著沈愛君的手往下衝去,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湖邊。
它的面積不大,大約只有市內游泳池的大小,但湖面波光瀲灩,像是撒了金粉似的,好漂亮。
這就是阿寬要跟她分享的世界?
沈愛君在這一刻心情好激動,她好慶幸自己跟阿寬來了,才能識得這一面;如果她昨天半途而廢,只怕她這輩子都別想觸及阿寬的內心深處。
他看起那麼鐵錚錚、剛毅不屈的一個男人,內心卻是如此縝密;而他也知道帶她上來,她勢必會成為他的大包袱,可他卻不辭辛勞地帶她上來,想要她走入他的世界。
沈愛君好高興,她禁不住側著臉看著阿寬。
在驕陽下,他像是太陽之子。
阿寬亮著眼問她,"要不要游泳?"
"要。"她點頭。這麼美麗的地方,她當然想下去看一看。"可我沒帶泳衣。"
"這裡又沒別人。"阿寬率先脫了衣服,把自己扒得全身光溜溜的,跳進湖裡面游泳。
他跟她招手,要她趕快下來。
她看看四下沒人,終於鼓起勇氣,也脫了衣服跳下去。
湖水被陽光曬過,不怎麼冰冷,游起來很舒服,但沈愛君不怎麼有體力,游了一會兒就不行了。
她爬上岸,阿寬也陪著她。
他們兩個就肩並肩地躺在草地上,阿寬沒穿衣服,而沈愛君覺得這裡雖沒有外人,但像這樣光裸著身體,她還是會害羞,於是她把衣服覆在身上,這才覺得安心。
阿寬跟她講起這個像世外桃源的地方,沈愛君這才曉得,原來這個地方之所以會沒公車上來,道路也沒開墾,純粹是因為這湖根本就沒有對外公開,是列為國家保護的一塊聖地。所以這裡才會風景如畫,完全沒有人為的污染;而阿寬之所以會知道這個地方,是因為他有個同學是地理教授,這地方就是他同學發現的。
"那他會不會來?"沈愛君突然又變得緊張,她怕他的老同學會突然上山來。
"不會啦!"阿寬要她放心,但她卻覺得這不妥,人說「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還是趕快把衣服穿好。
這一天,他們下山的時候,兩個人像是打過泥戰似的,全身髒兮兮的;公車司機以懷疑的目光看著他們,心想,哪兒來的兩個野人啊!
沈愛君卻沒心情去理會司機異樣的眼光。
她累斃了,一上公車就靠著阿寬的肩膀睡著了;而阿寬呢?他也累了,他的手靠在椅子上的手把,手支著頭,兩人一路睡到台中,就連轉車的時候都是迷迷糊糊的,差點坐錯了車。
這真是好累的一天,但沈愛君卻連作夢都在笑,因為有阿寬相陪,她的人生似乎豐富了不少。
*****
第二天,沈愛君又變回都會女郎,一襲乾淨俐落的套裝──雖然老氣,但顯得很威信,她每天都穿這樣去上班。
起初的時候她很不習慣,但漸漸的,她倒喜歡上這種專業形象的打扮,因為在這樣刻板的裝扮下,替她趕走了不少討人厭的蒼蠅。
"喂!你發什麼呆啊?"在附近上班的素謹,中午找沈愛君出來吃飯,卻發現一頓飯吃下來,她魂不守舍的時候多。
"在想什麼?"
"沒事。"沈愛君笑得神秘兮兮的,卻什麼都不講。
拜託!她以為她守口如瓶,別人就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啊!這個見色忘友的女人,除了在想她的男朋友,她還能想什麼?素謹啜了一口冷飲說:"我就覺得奇怪,既然你們兩個已經那麼好了,為什麼你不乾脆一點搬過去跟他住?你這樣每天往他那裡跑不累嗎?"
"咦?!"她張大眼睛看素謹。喝!莫非……"你男朋友要你過去跟他住?!"
素謹不怕羞,直接點頭。"他是提過,但我不好意思跟你說,畢竟,我們兩個住在一起這麼久,我要是走了,你一個人也不好找室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