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輕輕地被推開。
「人都迷昏了吧?」有人低聲問。
「我下的迷藥可重了,連頭大山豬都會迷倒,何況是屈屈一個小姑娘?你確定她就是那個聽了閔總管秘密,卻不肯吐實的江湖女俠?」
「準沒錯的。你也瞧見歐陽罪跟她是一塊的,謠傳不這麼說嗎?歐陽罪身邊那小姑娘就是世上唯一知道閔總管秘密的人。」
「這倒是……不過那一身青衣的人,到底是誰?我怎麼看都沒個印象啊。」
「管他是誰,只要不是聞人不迫就好。」隨著說話聲,腳步已近到床邊。
「這麼黑啊,怎麼看得清楚?」
「床邊就個小姑娘而已,何必看清,擄了就走——」語畢,一雙手往她探去。
聞人劍命瞇起眼,內心淡淡惱怒。尤其見那魔掌快碰到她穿著底衣的身子,他抿著唇及時無聲翻過身,將她牢牢壓在身下。
李聚笑瞪大了眼,很想抗議他壓住她發育不全的……嗯……男人沒有的東西,但是她心跳如鼓,喉嚨發熱,說不出一字半語來。
「哇,這姑娘的皮膚好粗啊……」
「這臉……這臉……倒是挺光滑的……」
她微啟雙唇,瞪著黑暗中那雙發亮的鳳眼。這樣摸他,好過分……連她都沒有放肆地摸過耶……
「喂喂,你在幹嘛?先帶走她,要不讓那歐陽罪發現,咱們都別想知道聞人莊天大的秘密了!」
「這倒是。」
黑暗之中,李聚笑無法看見那兩人的動作,只覺有人在拉扯壓在她上頭的聞人劍命,她連忙緊緊抱住他的腰,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唇好像擦過什麼,驀地發燙起來。
「咦,還有個人?」
魔掌才碰到她的手臂,忽地一股強大的氣流震飛了那人。剎那問,門破椅翻,隔壁房的歐陽罪立刻奔出,異樣的味道頓時讓他頭暈腦眼。他暗暗運氣,瞇眼瞧見躺在地上狼狽的江湖漢子。
他直覺住房內看去,正好瞧見另一人被震飛而出,再定睛一看,那床上……
「舅爺……李姑娘?」連聲音也走調了。
「有賊。」聞人劍命道,拉過棉被蓋住她,見她好像要爬出來,索性把她的頭一塊蒙住了。
「賊……」賊的刺激還不如聞人劍命在李聚笑的房裡來得強。歐陽罪勉強回過神,盯著地上翻著白眼的小賊。「這兩人不是在客棧裡盯著咱們的江湖人嗎?莫非這是黑店?」
「不是黑店,只是兩個想要得知秘密的江湖中人。」即使神色平靜,仍可從聲調發現他有些動怒了。
「秘密?難道是閔總管的秘密?」不對啊,人人都已認為聞人莊已獲令牌,得知閔總管的秘密了,所以這一陣子的江湖平靜許多,哪來的謠言?
「會傳出來的,只有一個人。所以,他才會派你隨行,保護我;所以,才會形容她的長相,卻不曾提過我。」
「啊……」歐陽罪一時錯愕:「舅爺,你不會是指……」
「明兒個你去換件衣服,把手背上的烙印遮住,莫要人家認出你來。」
「……是。」
聞人劍命起身,瞧見她探出小臉來,一頭秀麗的黑髮全部披散在床枕之間。小臉不像以往的蒼白無力,不知是不是被悶壞的緣故,雙腮有抹暈紅,瞧起來有點健康。
很難得地,美麗的唇角掀起極淡的笑意,道:
「聚笑姑娘,方才冒犯之處,請多包涵,你好好休息吧。」
「也……也不算冒犯啦。」最多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而已。以前只有她壓師父過,沒遇過這種事,不過她希望別再來一次,她怕會前後一致,都很平。
她往地上瞧去,忍不住好奇,笑問:
「我一直有個問題……」
「又有?」歐陽罪實在不敢恭維她的問題。
「為什麼你們都稱呼閔總管為閔總管呢?」
「……他是聞人莊的閔總管,自然是叫閔總管。」歐陽罪答道。
「他無名無姓的嗎?」她指指地上攤成爛泥的兩人。「他們不是聞人莊的,也叫他閔總管啊。」
「……」歐陽罪一時竟想不出閔總管原本的名字來。人人都叫閔總管閔總管的,因為人人看見的,是一個聞人莊的閔總管。久而久之就是閔總管了。
聞人劍命微微淺笑,看了她一眼,讓歐陽罪拖出那兩具疑似屍體的人體後,將破了裂縫的門板搬回原處。
「你在想她的問題?」
「不,舅爺,我……我只是在想閔總管叫什麼。她又怎麼會問起這種事來?」
「你猜不出來嗎?她已經把閔總管的秘密說了一半,一個你絕不會感興趣的秘密。」
「啊?」什麼秘密,他聽不懂啊!難道,閔總管的秘密就是把他的真名說出來?這算什麼秘密?
聞人劍命趁他沉思的當口,將門輕輕一推,門板完全崁進牆內,無聲無息的。然後,他撫著薄唇,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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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
「不可能一模一樣了……」
「的確是不一樣了……好怪……」她側趴在床上,揪著自己胸口前的底衣,很不可思議地喃道:「他看我的眼神不一樣了,跟我說話的態度也不一樣,如果他沒有恢復記憶,一輩子都不會一樣了……」之前一想到心口就揪痛,喉口甜味四溢,可是,方才好像有哪兒不對勁了。
明明還是知道他會不一樣了,但她內心緊張得要死,手心發汗:心口亂抖,差點讓她以為她又要吐血了。
幼年她的確常吃藥的,尤其大師父簡直拿她當試驗,讓她東泡西泡,泡了什麼她也搞不懂,只知道五、六歲前最常回憶的是她跟師父坐在桌前,桌上有著兩碗藥,一人一碗,味道不同,可是一樣的苦。
她再大點時,只剩她一個人吃藥泡著藥桶,大師父沒有明說,她也知道她的身子比師父還差。
與她相伴成長的師父,並非不在乎她的死活,只是,她死了,他不會掉淚、不會痛苦,只當兩人緣份已盡。可是,他不知他可以薄情寡義,她卻不行。
短命鬼啊……她才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個短命鬼,她只在乎在她每天張開眼的時候、在她每天呼吸的時候,眼前有沒有師父而已。
可是,有一天師父離開人世了,她生命中的喜悅與意義也跟著抽離了……直到現在。
「聞人劍命……聞人劍命……這名字,真是有趣。」她又笑又歎息。
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想起方才在黑暗中,他那雙看著自己的鳳眼,又黑又亮的,好像在說話,讓她有點迷惑又頭暈。
她撫住的不再是會發疼的胸口,而是滾燙的頰面。
「真怪、真怪……」眼角瞄到滾在地上的藥碗。「好像又有一點一樣……」
穿著薄衣的身子慢慢縮起來,縮得像是一隻剛煮熟的蝦子。身下的棉被被她旋得像個大漩渦,她撫住都不再發甜的喉嚨。底衣有些扯開,裡頭的肚兜若隱若現的。
肚兜啊……一件肚兜她可以穿好幾年。身上這件是師父縫的。他沒說過,但她知道他嫌下山買很丟臉,才會選擇親自動手的……
「轟」地一聲,她腦袋像是被炸過,整個小臉通紅,連忙壓住胸前的肚兜——
「哇,我是怎麼了?肚兜是師父縫的,又怎麼樣?怎麼樣嘛!」被肚兜覆蓋住的身子發熱,像方才聞人劍命壓住她的那種心悸感再起。
「哇!不要再亂想了!不要再亂想啦——」拚命撞床板子,希望能撞掉腦袋裡很淫穢的景象。
隔壁房內,歐陽罪訝異地瞪著那面薄薄的牆——
「我好像聽見……撞擊的聲音……」很像是有人提著自己的頭去撞?「算了,我完全無法與她溝通,有一天她告訴我她是聞人不迫的娘,我也不會驚訝,繼續睡。」才合眼的剎那,忽然又張開眼,若有所思地喃道:「那兩人明明是內功所傷,李聚笑的功夫有這麼好嗎?舅爺不懂武,莫非……有高人相助?」
第六章
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不是故意要偷看師父洗澡,她只是……只是半夜驚醒,睡不著找師父,結果、結果——
水聲嘩啦啦的,簡直像魔鬼一樣控制她的行動。對不起,師父,現在我被控制了,接下來的所作所為絕不是出於笑兒的意識,笑兒被附身了,暫時先不要來救笑兒,嗚……
十指悄悄打開,從縫裡看見湖裡那美麗的裸背。
她沒見過其他人的裸背,更沒見過自己的,只是很單純的覺得師父的背真是……賞心悅目啊。
平常束起的黑髮濕答答的披散在肩後,銀色的月光灑在師父優美的裸背上,顯得有些白皙而優雅,從很久以前她就覺得師父的腰很細,只是從來沒有想過細得這麼的……想讓人吞口水。奇怪,口中唾液一直泛襤,她不住吞嚥,張圓那雙笑眸,不放過任何的美景。
連平常看起來很普通的水花,一飛濺到師父的美背上時,好像成了閃閃發光的水珠,很耀眼哪……師父的纖腰之下沒入湖中,長髮也垂在湖面上,讓她頭昏眼也花了……如果她告訴師父,他跟楊貴妃相比,那個重色思傾國的唐明皇一定選他。不過即使她是很誠心的這麼認為,師父也一定會活活把她打死,再抓她的魂魄回來罰寫「長恨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