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不要她了,頭也不回的搭著飛機迅速離開,連一句再見都不肯跟她說,是怕她會纏上他嗎?
那時的她真是萬念俱灰,可腹中又有了小生命,她雖然很想將孩子生下來,但是她的父母管教嚴格,如果被他們知道她未婚懷孕,肯定是容不下她這個女兒,她會無家可歸。
年輕的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心裡的痛苦與恐懼沒有人可以與她分擔,她也不敢跟杜玫琪說,只能偷偷埋藏在心底,自我折磨著。
她怕肚子會一天天大起來,屆時就再也騙不了人,到時父母如果問起孩子父親的下落時,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畢竟她和闕橫刀交往一直都是私下往來,沒讓家人知道。
她太清楚父母不會接受闕橫刀,因為他正是父母眼中不務正業、成天惹是生非的小混混,自認為書香門第的白家怎麼可能容得下這樣的女婿?
如今他跑了,她卻懷有他的孩子,父母不是將她趕出家門,就是會逼她將孩子打掉,要她重新再開始。
她不想讓腹中無辜的生命來不及造訪這個世界,又怕受到父母失望的責難,她難過到想自殺,了結生命。
她是自私,她是怯懦,但她已無路可走。
就在那時,闕爾雅出現了,善良的他使她敞開心房相信了他,他就像是大海中突然出現的浮木,教她緊緊抓牢絲毫不敢鬆開。好心的爾雅不只救了她一命,也救了小Apple,讓她們母女倆有個家,也得到了父母的諒解。
於是她在大學還沒畢業時就嫁給了爾雅,讓爾雅代替了他那不負責任的兄長負責,而這是他們當時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至今她仍是對爾雅心存感激,如果不是他挺身而出,她和Apple早就不在這世間了。
本以為她可以和爾雅平平靜靜、安安穩穩過完這輩子,沒想到他卻突然回來了,並在攪亂一池春水後又瀟灑離去。
他來去皆灑脫無礙,卻不知他給身旁的人帶來多大的麻煩。
「闕橫刀,你永遠都不曉得你給別人帶來多大的困擾。」她埋怨的捶著木質地板。
假如她肯承認,這個別人其實只是她;他的出現,他的離去,都帶給她極大的困擾。
當初分明是他不要她的,為何他總是以一種痛苦且像是她負了他的眼神來看她 ?每回他攔下她,他也都只會以話語來傷害她。
也許他真的很厭惡她吧?討厭到恨不得她不存在於這個世間。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再和他碰面的,這一碰面讓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防衛城牆立即倒塌,說明了她這幾年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難道要讓這已逝去的戀情不斷的折磨自己?
「不!絕不,我已經走出來了,不必再回頭看。」她拚命的這麼告訴自己,企圖再築起一道高高的防衛城牆,不使敵人輕易攻佔。
她該使自己快樂起來。想想可愛的女兒Apple,Apple需要地照顧教養,她只要有Apple就夠了。
曾經她覺得很對不起闕橫刀,沒讓他知道有女兒的存在,而Apple對他也是畏懼多於喜愛。
即使他們都不知道彼此親密的血緣關係,她仍舊希望他們能相處愉快的,就像那天下午,他們倆快樂的玩在一塊兒的情景,可是他又再度離開了……
若讓他知道Apple是他的女兒,他會有怎樣的表情?她不只一次幻想過這個答案,是厭惡?是驚駭?是歡喜?是無謂?
她無法猜透他的心思,也下敢多想,怕那結果又會是她所無法承受的。
她已承受太多不想與不願承受的事了,說她軟弱也好、沒膽也罷,她只想平平靜靜過日子,不想有太多不該有的情緒。
今日,她暫且容許自己如此失意、消沉、挫敗,過去的就讓它真的成為過去吧!
她該開始學著給予祝福,真心誠意的,不帶有任何芥蒂;至於Apple的身世,就繼續當是秘密吧!
倘若杜玫琪和闕橫刀結婚,她希望他們倆可以快快樂樂生活在一起,中間不必卡著Apple,使大家都為難。
夜幕低垂,等白曉芙回過神來時,天色已暗,她忙站起來下樓去準備晚餐。
下了樓,這才發現婆婆早已將晚餐準備好,連Apple都乖乖的坐在餐桌上吃飯,讓她好生歉疚,因為自己一時的情緒低落,而忽略了家人。
「媽,對不起,還讓你準備晚餐。」
「沒關係,不過是煮頓飯,你別在意。」闕夫人擺擺手,並沒要求媳婦兒每天都要將三餐準備妥當,反正她也很閒,煮頓飯要不了多少時間。
「謝謝媽。」白曉芙很感激婆婆的體貼。
「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客氣?來,快坐下來吃飯,菜涼了可就不好吃了。」闕夫人也是拿她當女兒看,不會隨便為些小事而發脾氣。
「嗯。」白曉芙坐了下來。「爸跟爾雅呢?」
「我們都吃飽了,他們正坐在客廳裡看新聞,就剩你和Apple了。」闕夫人一邊哄著偏食的Apple吃飯一邊答道。
白曉芙準備吃飯時,忽然聽見客廳裡傳來公公的呼叫聲,她和婆婆互看一眼,忙奔至客廳看個究竟。
「爾雅,你立刻給我打電話查清楚!」闕靖天右手不住顫抖著命令兒子。
「好,爸,我這就去查。」闕爾雅的臉色同樣慘白。
白曉芙一進到客廳,就看見丈夫和公公全沒了平日的沉穩,像是十分驚慌的樣產。
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她還無法會意過來,耳邊就聽見新聞主播以甜美的聲音播報著新聞——
「長年旅居歐洲的國內一級方程式賽車好手闕橫刀,今天下午在日本拍攝一支汽車廣告,因為日本連日來的豪雨造成土石崩落,正好擊中闕橫刀所駕駛的轎車,因此他已經被緊急送往醫院,目前尚不知闕橫刀的傷勢……」
一字字一句句可怕的言語穿刺過白曉芙脆弱的心房,一瞬間她的呼吸被奪去,心疼得教她無法喊出聲,只覺眼前一暗,什麼都不知道了。
「啊!曉芙!」闕夫人也聽見了主播的報導,擔心得直落淚,瞥見曉芙突然昏厥,驚叫著扶住,以防她撞傷。
「媽咪。」本來乖乖吃飯的Apple根本不瞭解發生什麼事,她只知道媽咪和奶奶很緊張的跑到客廳,接著媽咪就昏倒了,教她見了嚇得當場嚎啕大哭,奔至媽咪身邊拚命叫。
爾雅忙著打聽消息,沒辦法立刻察看妻子的情況,他拚命的打電話,請人幫忙。
「她怎麼會突然昏倒?」闕靖天一個頭兩個大,忙和妻子將白曉芙抬至一旁的沙發上。
「曉芙的膽子小,可能是嚇到了。」這是闕夫人唯一能想得到的解釋。「Apple乖,你媽咪沒事。」
「唉!橫刀什麼時候跑到日本去拍汽車廣告,也不知會家裡一聲,就這樣跑去,結果……」想到兒子生死未卜,任闕靖天再堅強也忍不住淌下兩行老淚。
「不知道他……」闕夫人同樣緊張不安,就怕有個萬一。
「爾雅,你快點。」闕靖天沒耐性的催促著,至少也該讓他在第一時間知道兒子平安與否。
「好,就快了,爸,我等Jason給我消息,他正在幫我查。」闕爾雅掛上電話,來到白曉芙身邊,看著她那毫無血色的臉龐,無奈一歎。
沒多久,電話響起,闕爾雅馬上去接。「嗯,嗯,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闕靖天和闕夫人豎起耳朵想聽出個端倪來,只見爾雅神色較為平緩,他們猜想應是奸消息,這才稍稍放鬆緊張的情緒。
「怎麼樣了?」闕爾雅一掛上電話,闕靖天馬上追問。
「是啊!是Jason打來的嗎?」
「嗯,他說大哥受了點小傷,不礙事。」他忙跟父母報告好消息。
「嗯,嗯。」聽見長子沒事,闕靖天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連聲嗯。
「太好了,菩薩保佑!菩薩保佑!」闕夫人忙感謝上蒼,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
小Apple一直難過的趴在母親身上哭泣,她那悲傷的哭泣聲將白曉芙自黑暗中拉回,她慢慢的甦醒過來。
人一醒,耳邊聽見新聞主播的嗓音,這才想起剛剛所聽到的清息,眼淚立刻撲簌簌流下,完全無法控制。
他受傷了!車子被落石給砸中,他的人是否安然無恙?她迫切的想知道有關他的消息。
「啊,曉芙醒了,怎麼哭了?」闕夫人發現白曉芙醒來驚叫。
「媽咪,媽咪,不要哭,嗚……媽咪。」Apple見母親醒來,將她摟抱得緊緊的,深怕媽咪又會昏倒。
醒來後的白曉芙無法言語,只是拚命掉淚,她緊緊回擁女兒,心卻已飛至遠方的日本。
「大哥他沒事,只是受了點小傷,醫院給他做了最好的治療,你放心。」闕爾雅明白她在擔心什麼,怕她會將事情往最壞的方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