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一個人?」
咦?桑子樺愣住,她一落單突然就有兩個年輕男子跑來跟她搭訕。只可惜她的日語非常破,最多只懂「謝謝」跟「早安」那兩句,因此對於他們的問話,她立刻採取防備姿態。
「我在等人,請你們走開。」她指了指不遠處被女人圍住的歐陽翎,用英文冷淡地回應他們。
「有什麼關係,聊聊嘛,你從哪個國家來的?」男子甲非常不識相,看她清秀的臉蛋忍不住想攀談,只可惜講的英文實在不佳,桑子樺根本不想理。
她撇開臉,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頓時令兩名男子感到很沒面子。
「別這麼狂,跟你聊天是看得起你……」
這兩人是不是有毛病,她難道拒絕得還不夠明顯,還一直纏著她是什麼意思?
桑子樺才打算義正辭嚴;教導兩個日本男該有的國際禮儀,身後一抹高大的影子一把將她拽進懷裡。
「她已經有男朋友了,閃遠一點!」歐陽翎用流利的日語,加上充滿威脅性的銳利眼神,一下子,那兩位好色之徒頓時逃之天天。
桑子樺看他一眼,好奇地問:「你剛才說什麼?」為什麼他們一聽到就落跑?
歐陽翎冷冷瞥她一眼,立刻將她鬆開。
「才一沒注意你就招蜂引蝶,拜託你不要隨便對男人放電!」
這笨女人!好不容易送走一群黏人的日本妹,要不是他注意到她被纏住,「好心」出面插手,幫她解圍,她打算跟他們間扯到什麼時候?
桑子樺忍不住皺眉頭。
她什麼時候招蜂引蝶?又什麼時候對男人放電了?莫名其妙!
「你管我那麼多,你剛才還不是被一群女孩子圍著,我也沒說什麼……」
「你以為我想?」他都快煩死了,難道她看不出來?
「我看你也不怎麼討厭!」又沒人綁著他,不喜歡可以走人啊!
兩人就這樣僵持在路中央,引來旁人的指指點點,簡直就像一對吵架的情侶。
「算了,我不跟你爭。」爭這種事,無聊。
到底是誰先跟誰爭?桑子樺也賭氣地不說話,默默跟著他。
為什麼那麼在意她呢?剛才他的舉動根本就像個吃醋的男人!歐陽翎忍不住檢討自己的行為。
沒錯,看見她被兩個陌生男人搭訕時,他的確一肚子火,恨不得把那兩個人拖去暗巷教訓一頓!
不過,他的反應也未免太激動。難道是因為……他已經暗自將桑子樺當成是他的「所有物」,所以看到有人想對他的「所有物」下手時,他才會這麼不爽?
歐陽翎為自己的發現感到震驚!
他竟然希望她是他的!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造成的困惑,似乎越來越難解了……
桑子樺同樣對自己剛才的舉動難以釋懷。
她為什麼要在乎他跟那群日本妹怎麼樣,那根本不是她該管的事,這樣他會怎麼想她?她不過是他的助理……
可是,當他出面為她解圍時,她真的很高興。
只不過,他到底說了什麼,她好想知道……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一路散步到東京鐵塔,夜晚的橘黃燈光使得剛硬的建築體顯得更柔美耀眼。
他覷她一眼,瞧她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再怒氣沖沖,對眼前的建築物似乎也頗感興趣,隨即提議:「要不要上去看看?」
基本上,他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男人,氣一氣就算了,不會掛在心上,如果她有興趣,他還是可以陪她。
她的確很想上去瞧瞧東京的夜景,不過她看了下表,想到等會還要回飯店收拾行李,趕明早的飛機,還是算了。
「不要了,太晚了……」
「既然你不想去,那就別去了,我們回飯店吧。」一個人上去有什麼意思,況且她一整天逛下來可能已經疲累了,還是回飯店休息好了。
忽然間,黝黑夜空緩緩飄下如鵝毛般細軟的雪花,不過十一月,東京竟下起了初雪,連本地人都驚訝地紛紛抬頭。
桑子樺忍不住伸出手,冰涼的雪花稍稍停留在她的手掌心,這是她第一次觸碰到雪,只覺得新鮮稀奇。
歐陽翎默不作聲,將大衣脫下,披在她身上。
「小心,別感冒了。」浪漫歸浪漫,還是得注意身體。
桑子樺看著他,真難得,他也知道體貼別人。
「我們回飯店吧。」歐陽翎看了下天空,只怕會繼續冷下去。
這次她沒有反駁抗議,只默默跟在他身邊,唇角揚起一抹連自己也沒發覺的甜蜜笑意。
她一點也不覺得冷,好溫暖呢。
歐陽翎走在擁擠的東京街頭,心裡卻有些感慨。
曾經,他也陪絮如來過東京,當時的她同樣代表Lyric參加「東京時尚周」,只不過她沒有得獎,為了安慰她,他帶著她瘋狂逛街、瘋狂購物。
而今物換惺移,他以為自己踏上這段充滿回憶的旅程會心痛、會心碎,現在才知道時間果然可以治療一個人的傷口,也或者是因為……
他瞧著身旁秀麗的女孩,若有所思。
是因為有她的陪伴吧,因為她,他才不至於觸景生情,落入自憐的可悲情境。因為她,他心裡的傷口逐漸在痊癒……
這是什麼感覺?是心動嗎?除了絮如,他又為另一個女孩心動了嗎?
「你在想什麼?魏絮如嗎?」她不由得將他眼眸中的溫柔解釋為思念。他像是看著她,又不像看著她,眼神帶著恍惚,令她感覺害怕。
他像是透過她在想念誰……
「嗯。」他大方承認,他的確想起她,只不過此時此刻,他心裡已經沒有初始失去她時的心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恍如隔世的感傷。
雖然他早知道終有一天絮如會徹底成為他的回憶,然而這一刻的降臨,依舊令他感慨良多。
原來以為再也不會恢復的痛楚,還是找到了治療的藥方,一段新的愛情又為他找回了心悸的感覺……
桑子樺並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只將他的哀傷當成仍忘不了魏絮如的證明。
她怎麼會覺得他對她好,是因為他心動了呢?其實,他根本忘不了魏絮如。
她不得不笑自己傻,老是會錯意,老是一廂情願,老是自作多情,卻只是一次次讓自己陷入悲慘的妄想中。
該對他徹底死心了,她這樣告訴自己,竟忍不住覺得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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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得獎的光環,桑子樺一回來立刻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媒體的邀約不斷,都希望能訪問她的心路歷程,以及接下來的發展。
多不可思議,現在的她在Lyric裡甚至有了自己的獨立工作室和助理,而她因為還有學生身份,公司也特准她只要課餘時候來公司即可,簡直是大牌設計師般的禮遇。
以前那個只幫忙跑腿、做雜事的助理,真的一躍成為令人羨慕的設計師,就像是現代版麻雀變鳳凰的寫照。
不過,隨著成名而來的盛名之累,也讓她難以招架,包括各種無中生有的流言蜚語傳得沸沸揚揚,在在令她百口莫辯。而其中最精彩也最讓她驚訝的,正是她與歐陽翎的曖昧關係。
當她努力與他劃清關係時,偏偏四周的人卻不斷地將他們湊合在一起,令她想躲也躲不開。
「聽說桑小姐能參加『東京時尚周』,是因為歐陽翎大師大力推薦的關係?」
又來了,桑子樺打心底無可奈何地歎息。
此刻,她正在一家咖啡廳裡接受某時尚雜誌的專訪,女記者似乎抓緊了這個議題,不論她如何閃躲,甚至坦白地從臉上表露出不滿,她依舊緊咬著不放。
也許她應該利用這個機會,徹底解釋清楚她跟歐陽翎的關係。
說真的,她的確受夠了這一切,關於他的一切!
「嗯。」
她沒有反駁,坦率地點頭。「因為歐陽先生發現了我的設計圖稿,覺得很不錯,就推薦我去參加比賽。」
「桑小姐的作品似乎也經過歐陽大師的修改?」
「歐陽先生是給過我不少意見。」
「那麼,這次桑小姐能得獎,歐陽大師功勞很大哪。」女記者的唇角不客氣地揚起一抹譏諷笑意。
「是,歐陽先生的確功勞很大。」桑子樺無精打采地回道,反正他們就是要她承認她其實沒什麼本事就是了,都是歐陽翎在背後支持她。
「桑小姐,我們實在很好奇,歐陽先生在時尚圈內之前並沒有這種舉動,他為什麼會對你這麼特別?」
特別?特別壞嗎?桑子樺真是佩服起這些人豐富的想像力,簡直可以去寫小說了。「沒什麼特別,我以前只是他的助理。」
「只是助理嗎?有日本雜誌拍到你們兩人親密地同游日本東京呢。」女記者露出曖昧的笑容,彷彿在暗示她不信只是純粹工作關係,會有這麼特別的待退。
她這句話彷彿一根銳利的刺,狠狠地刺中了桑子樺心裡脆弱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