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啦,何況這個月也不是我在做的。」
「都忘了妳休假一個月了。慕莓,我聽說妳的事了。」
她的事?未婚夫去世的事嗎?「誰告訴你的?」
「有次和妳店裡的池老闆遇見,聊了起來。」李晤不提是池紫霞親自來找他說的。「慕莓,妳去美國一趟,有覺得好一點嗎?」
紫霞姐平時很穩重謹慎,並不是多嘴的人,怎會對李晤說這麼多呢?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李晤道:「妳先別想這麼多,我只是想問,妳去美國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感覺更難過了?」
洪慕莓望著他那雙溫柔的眼,突然有股想把一切全都吐露出來的衝動。
對常在身邊的人——像是紫霞姐,她就什麼也說不出口,只敢對著枕頭訴說,而在小雪球來之後,她已經習慣看著它天真無邪的眼睛述說心事。
可是現在,她看著擁有如同小雪球般眸子的「大」雪球,防備瞬間解除。
兩行壓抑許久的清淚,從她頰邊慢慢滾落。
李晤立刻拿起面紙為她輕輕擦拭,一邊溫柔地問道:「妳一定很難過吧?」
洪慕莓拿過他遞來的那張面紙自己擦。他沒必要對她這麼好,這是她自己的事、她的問題,不需要把旁人拖進來。
李晤看著她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也不堅持,只是繼續用關心的表情望著她。
也許是被他的誠懇感動,洪慕莓開始慢慢地述說,她省略掉強納森喜歡她的事,只告訴他她在美國的見聞,還有和強納森說過關於施文澤的事。
「……強納森說,文澤剛去美國的時候,只和他一起住過兩個月。前一個月他還常常提到我,可是才過沒多久,他就把照片收起來,還曾帶過一個台灣女同學回去……難道,他才去一個多月,就已經背叛我了?還是強納森對我說謊?」
「怎麼會這樣子呢?」
「半年前我去美國那一次,我就覺得他對我滿冷淡的……可是他都已經去世了,我懷疑他生前就對我不忠,這樣子是不是很可笑的一件事?唉,不管是真是假,他在我心中還是很完美……」
「不管怎麼樣,慕莓,妳就別再一直想他的事了,好好過自己的生活才對。」
洪慕莓點點頭,不過七年的感情怎可能因強納森的話一筆勾銷呢?
「對了,妳如果沒什麼安排的話,有沒有興趣明天一起到流浪動物之家去當義工?妳不用去一整天,幾個小時也行。」
洪慕莓想了想,她現在的生活除了工作外,幾乎沒有別的圈子。
「好,那就明天下午五點。」
「那就在吉利門口見。我會去一整天,等到那個時間回來載妳一起去。」
「明天不營業嗎?」
「我每逢週三就休診。」
「不過我看門口寫的門診時間,吉利週三並沒有休息,怎麼回事?」
「每逢週三我就請一位朋友來,他也是合格的獸醫師,只是他沒有自己的診所,都是去排其它獸醫休診日的班,我們都叫他跑龍套的。」李晤笑道:「對了,有件事我忘了跟妳說。上次那個把小雪球寄在我們醫院不領回去的陳小姐,就是星期三來的,所以我沒見到她,不認得她。呵呵,要不是那麼湊巧,我也不會去妳那邊鬧,並且認識妳了。」
誤會終於解開,但當時的氣急敗壞已轉變成一場美麗的誤會。「是啊,真多虧了她,不然我也不會擁有小雪球這個伴,還有認識李醫師你這個朋友。」
朋友而已嗎?李晤如鯁刺在喉,不吐不快。
瞄一眼她無名指上的訂婚戒指……他提醒自己千萬要忍耐住,只好又把話硬吞了回去。
起碼她承認他是朋友了,別太急,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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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心媽媽私人開設的流浪動物之家位在郊區,不但沒有招牌,也沒有顯著的大門。
負責人游媽媽說,這樣子實在是迫於無奈,因為如果被外人知道這裡是收容流浪動物的地方,就會有很多狠心主人將狗兒丟棄在附近,希望被游媽媽撿回去。
「他們以為這樣就會心安理得了嗎?同樣是丟棄哪!」游媽媽歎息。「國內現在有三百多隻狗,已經過多過擠,況且我也只是和幾個朋友一起出資出力,現在就已經月不敷出,再增加實在沒辦法了哪。」
李晤對洪慕莓道:「妳別看游媽媽老是這樣抱怨,其實她要是在路上遇到流浪狗,還是照樣全部撿回來。」
「游媽媽實在是有愛心哪!」洪慕藎笑道。
游媽媽立刻揮揮手謙虛地表示:「沒這回事。多虧有李醫生每個星期都來幫忙,才能繼續撐下去。」
游媽媽以為洪慕莓是李晤的助手,要他帶著她,自己則繼續去忙別的事。
李晤首先帶著洪慕莓四處看看。
聽到許多狗兒們的哀號,聲聲淒厲。
「怎麼會叫得這麼慘?」
李晤搖搖頭為她解疑:「這實在也沒有辦法,這裡收容的狗太多了、空間不夠,所以狗容易狂躁不安,有時甚至打架、互相撕咬。游媽媽正在募款想要增加空間,不過流浪狗實在太多了,再怎麼多的空間也填不滿這個無底洞。」
有些狗的眼神令她心驚膽跳,洪慕莓咬緊下唇,強迫自己不要被那樣的眼睛刺痛內心的恐懼。
他們又來到一間隔離房,洪慕莓一走進去,立刻為眼前的景象大吃一驚。
裡頭的幾隻狗身上都有一塊塊血肉模糊的地方,那些傷處都沒有皮和毛髮,就像是身上掛著一塊去了皮的肉一樣,可怕的是這些肉仍長在活生生的狗身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皮膚潰爛成這樣!車禍也不可能弄成這樣啊!」
「唉,這是被人潑了強酸的。」李晤歎息。「有人用硫酸來傷害狗兒。」
可是很奇怪的是,這些經過治療的硫酸狗都精神奕奕,活潑且討人喜歡。
洪慕莓愛憐地撫摸其中一隻傷口面積最大、從後背一直綿延到右後腿,導致這只腿癱瘓的狗。
「這些狗都好乖啊,為什麼要傷害它們呢?」
「以前抓到過一個兇手,模樣很普通、也有正當工作。可是就是心理不正常,他說他看到狗就討厭。可是他又不敢去欺負別人的寵物,就找流浪狗出氣。」
「真是變態!這種人平常一定欺善怕惡。幸好這條狗還是這麼活潑可愛!這傷會完全好嗎?」
李晤看看她抱著的狗兒,又看看她,好像有種難言之隱。
「難道不會好了?」
李晤搖搖頭。「這種被硫酸侵蝕過的皮膚長不回來了,傷口小的還可以植皮勉勉強強撐過去,可是它的話,面積過大,已經有感染跡象。」
「那,怎麼辦?」
李晤緩緩吐出三個字:「安樂死。」
「啊?怎麼可能沒有救,你看它還活蹦亂跳的!」
「小動物的生命力很強韌,尤其是狗,除非病到站不起來,不然都是這樣的。」李晤解釋:「妳也應該看過,三隻腿的狗常常都很活潑,一點都不在意它曾經受過的傷。」
只要站的起來,就要盡情表現對生命的禮讚……
洪慕莓若有所悟。
接著李晤又帶她四處看了看,接著他要洪慕莓去幫忙給狗兒洗澡。
他自己則到開刀房去和幾個愛心醫生一起做治療和節育手術。
洪慕莓和一個名叫呂寧的女義工手忙腳亂地給狗洗澡、除蚤,洪慕莓全身都濕透了,「解決」了五隻狗兒後,兩人才能歇手。
而呂寧似乎比較熟悉這工作,這段時間已經洗好了八隻狗,而且身上也不如洪慕莓般狼狽。
呂寧沖了杯咖啡,又拿了一條毛巾來,要洪慕莓停下來休息一下,兩人一聊起來才發現彼此年紀差不多。
不過留著短髮的呂寧感覺年輕有活力多了,當洪慕莓這麼讚她的時候,她笑稱是洪慕莓太客氣。
「我是負責人的表妹,從去年開始,我就常常過來這邊幫忙,所以已經很順手了。」呂寧自我介紹。「妳不像是自己找來的,是誰帶妳來這裡做義工的啊?」
「李晤。」
「哦?那個好好先生李晤啊!他人不錯耶,妳是他親戚還是朋友?」
「朋友。」
「那妳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幫他慶生?」
「慶生?他生日快到了啊?!」
「妳不知道?下星期三就是他三十一歲生日呢!我們裡頭的所有義工早就說好要在這幫他慶生。」
為他慶生?
洪慕莓想起了李晤那一天對她大喊的那聲「生日快樂」,那誠心和那笑容,是多麼地使她感動。
沒想到他的生日竟來的這樣快,她也想好好回報他當時的誠意,想讓他開開心心的過生日,想為他做一點事。
最重要的是,想看他高興的樣子。
第四章
洪慕莓和其它義工們約定,由她負責做當天的蛋糕。游媽媽則說她要另做幾道拿手菜,所以蛋糕不用太大,讓每個人都吃得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