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並不是把料理當作唯一的人哪,從前她會踏入這個領域,最重要的是喜愛蛋糕背後那種溫暖幸福的感覺。
啊!不該怨王先生的。
她確實在巴黎學到了很多,何況當初也是她自己下的決定,王先生只是推了她一把。
只是這一次的決定讓她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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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誕、新年都過去了,她都在這些慶祝的日子裡,與吳家人或是同事們盡量狂歡,今朝有酒今朝醉,這些朋友和酒是她在巴黎的寒冬中最好的伴侶,讓她暫時忘記了歲月的流逝。
不過有個節日不能忘,那就是中國年的漸漸逼近。
雖然已和吳家人說好到他們家一起吃年夜飯,但還是得和台灣的家人聯絡。
她打了通電話回台灣,想告訴家人她無法回去過年。
「媽,對不起這麼久沒聯絡妳。」
「去了法國好幾個月,到現在才打電話回來!」洪母數落她。
洪慕莓打算趁這次機會向家人和盤托出一切,包括她失蹤這麼久的原因,以及婚姻觸礁的消息,沒想到母親竟然已經知道。
「妳怎麼曉得我人在法國?」
「妳結完婚後,一開始還偶爾打打電話,接著就沒消沒息的,我當然會擔心啊!我去妳那裡,才知道原來妳去法國學西點。」
洪慕莓的心怦怦直跳:「那麼是李晤告訴妳的?」
「除了他還有誰?妳這沒良心的,哪有做人老婆的才剛結婚就拋家,跑去天一般遠的地方……」
她急忙打斷母親的話:「他很生氣嗎?」
「我這女婿可真有度量,換做別的男人早就鬧離婚了。可是他卻沒怎樣,還說妳想去就去吧,他祝福妳。」
「什麼?」洪慕莓不敢相信當初氣得暴跳如雷的他,會說出這種話。「妳哪一天去找他的?」
「我哪記得了那麼多?我想想,啊,我帶了一盒妳愛吃的月餅去,妳卻沒口福吃到……所以是快過中秋節的時候吧。」
她不會忘記,那晚看著又圓又亮的月光回到住處後,鼓起勇氣打電話給李晤,卻得到他與呂寧在一起的消息。
她後來才知道,原來那一天是中秋。
「他有了新歡,才會祝福我吧。」語帶哽咽。
「怎麼會?我去的時候他沒說什麼啊,而且我帶了你們的結婚錄像去,他收下來說會好好保存。要是有了別的女人,怎會如此?」
「是他診所新來的助理說的。」
「人家隨便講講,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眼見為憑,妳還是快回來吧。」
她卻不願那麼快面對事實。「我走不開,最近很忙……」
「那裡不管有多好,終究不是家呀!人還是要落葉歸根的。既然妳說最近忙,我也沒辦法勉強妳回來,總之愈快愈好。對了,剛剛講的錄像,妳爸爸把它弄成光盤,我也寄給妳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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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願意愛他、尊重他、與他組織家庭、分擔彼此的權利義務嗎?」
「我願意。」
洪慕莓把影像定格在半年前她興奮緊張又堅決的臉上。
收到光盤片後,她連續看了好幾次,一開始著重在觀察週遭人的表情——尤其是當證人的呂寧。
呂寧從頭到尾都是充滿祝福的神情,在她羨慕的眼光中,找不出一絲絲嫉妒,她看著李晤的時候,也沒有愛意。
洪慕莓看著影像,無法想像證人會變成當事人,起碼那個時候李晤與呂寧之間絕對沒有火花。
於是洪慕莓接著就不再注意呂寧了,而把焦點放在她自己與李晤的互動上,回味那一天的種種感受。
尤其立誓那時候,她用慢速、用定格,回放了一遍又一逼。
她在試圖捕捉什麼,卻又抓不住。再怎麼看,影像就是那樣少,無法再抓住更多。
揉揉疲倦的雙眼,關上燈,合眼休息一下。
心中有個聲音響起——
「小姐,妳眼睛好紅,房裡又黑漆漆的,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因為你不在我身邊。」她回答這個熟悉的聲音。
「為了表示我的歉意,小雪球送給妳。」
「我要的是大雪球。」
「草莓願不願意跟禮物在一起?」
「是禮物不要草莓了。」
「老婆,我愛妳。」
「你會不會變心?」
沒有聲音回答她了,因為她從未問過他這個問題,記憶中沒有答案。
睜開眼,屏幕上的她仍舊維持著笑意。
她把目光轉移到李晤上,凝視著他那雙真誠的眸子。
曾被這雙熱情的眸觸動了冰冷的心,在他一次次的寬容和耐心下,她把自己交給了他。
是什麼時候愛上這個人的呢?
她想不起來了,因為當她第一次問自己這個問題時,她就已經愛他愛得很深。
為什麼要離開?
因為她不敢相信自己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輕易地得到夢寐以求的幸福。於是她用各種方式折磨這段感情,希冀經過千錘百煉後,她才值得擁有這份愛。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然。
愛需要的是細心呵護,而不是磨練。
「我要建立一個幸福美滿的家,絕不輕易拋棄任何我愛的一切。我承諾過的,不會反悔。」
樂來李晤比她更明白要如何對待愛情。
想他!好想他!
想念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想念他的懷抱,想著他的臂膀,想著他與她之間的故事,想著所有在台灣的親友。
紫莓烘焙咖啡屋沒有了她做的蛋糕,客人的抱怨會不會把池紫霞給淹沒?
小雪球沒有她每日的細心梳理,毛會不會一團亂?
吉利斜對面的那家相片沖洗店,沒有了她的光顧,會不會關門?
所有事情只有一個結論,她得回台灣去!
她不要再繼續在這裡擁抱著空虛的往事影像!
她突然跳了起來,她要回去,她有許多事要做。最重要的一件是:她要回去奪回真實的他,要讓他與她之間的故事繼續下去。
走!回家去,回到那個用愛支持起來的「家」去!
洪慕莓猛地開了門,外頭寒冷的空氣使她打了個冷顫。
怎麼這麼衝動呢?她笑自己,腦中只想著要回家,難道跑出去就能回家了嗎?
有很多事得要準備,先和店裡告假,再去買機票……好多好麻煩的事等著她去做,她真希望能夠立刻回家去。
正要回頭,卻看見了瑟縮著蹲在樓梯口的人影。這不是剛剛拿包裹給她簽收的人嗎?
由於正處寒冷的冬天,大多數人都穿著厚重的大衣和毛帽,而這人或許是為了避免雪地上的陽光刺眼,還戴了墨鏡,加上又長又寬的圍巾,幾乎把整張臉都遮蓋莊。
她向前,在他背後問道:「怎麼了?還有事嗎?」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竟然說起中文來,正要改口,他卻回答她了。
「我還有樣東西要妳簽收。」
她認出了這個聲音,張大了口,卻說不出話來。
李晤站了起來,墨鏡摘下、圍巾拉低,使她能看清他的臉。
「洪慕莓小姐,還有一件品名李晤的東西,請問妳要不要收下?」
她望著他的眼、以及唇邊那一抹淡淡的淺笑,眼眶開始濕熱。原來剛剛的光盤是他親自送來的,而他送完之後就一直待在外頭等。
「你怎麼會來?」她剛剛竟然沒認出他來。
「得到妳的消息後,我就決定要來。」
必然是母親通知了他。「那為什麼不先進來?要在外面等?還故作神秘?」原來他的穿著不是畏寒,而是故意隱藏自己的身份。
李晤凝視著她,緩緩吐出熱氣:「因為我害怕,我害怕看到妳和別人在一起,害怕妳還是要離開我。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到這裡,我想先看看妳,不然萬一一見面妳就決定要和我分離,我恐怕會受不了。」
「我沒有和別人一起,你怎麼會這樣想?」洪慕莓搖頭。「反倒是你,我聽到你和呂寧的消息。」
「我也聽到了妳和一個名叫鄭維的人的消息。」
原來都是誤會使他們漸行漸遠。旁人傳來的訊息,未經證實,卻是在彼此變得脆弱的關係裡,成為一股重擊。
她看著他,許許多多想要說的話梗在喉頭,不知從何說起。
李晤見她欲言又止,問道:「妳在想什麼?」
她勉力擠出的話是:「我想回家。」
他淺淺一笑,她這話讓他心裡的大石放下了。「想回來台灣嗎?」
「我想回家,沒想到,家就在門外,就在你的身上,你的懷裡。」她語無倫次起來。
李晤卻懂了,張開雙臂:「回來吧。」
她毫不猶豫地投入他溫暖的懷抱裡。
他在她耳邊低語:「我還以為,我給妳的不夠,所以妳想走。妳走之後,我愈想愈覺得是我的錯,我不夠好。妳想來法國,我卻想把妳綁住,我太一廂情願,從沒真正聽過妳對未來和家的看法……」
「不是,你沒有錯,是我一時嘴快,忘記了我和你要的未來,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