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肥潤的身子突然停住不動,梅樂雅咚地撞上她的背。
「唉喲!鼻子很痛耶!」李阿姨的背還真是堅硬。
「是你自己叫我停下來的,還怪我。」
「人家哪敢怪你,李阿姨你別亂講。」梅樂雅捂著鼻搖頭澄清,趕緊討好地說道:「謝謝李阿姨『拖』我一把,您的大恩大德真是沒齒難忘,以後我一定會找機會報答您的。我去找樂蒂聊聊,開飯時別忘了叫我們喔!」
「小鬼頭,真會哄人。」李阿姨開心地轉頭離去。
梅樂雅氣虛地走到梅樂蒂的身邊,選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來。
「歎……好命喔,放著煩死人的公事不管,成天無所事事在這兒吹風。」一陣涼爽的晚風吹過,拂動了兩人的柔順髮絲。
看梅樂蒂沒有什麼反應,樂雅又繼續說道:「我一定是上輩子沒燒好香,這輩子才會被老媽壓搾,被哥哥和姐姐這樣虐待,天啊,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脫離苦海啊!」
梅樂蒂曲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蹙眉沉思著,完全沒理會在一旁哀歎苦命的人。
咦,怎麼還是沒動靜?「姐,你說說話呀!」一個人唱獨腳戲很無趣的。
「說什麼?」她想一個人靜一靜,不希望別人打擾。
「你可以跟我聊聊你的心事啊,我跟你保證,我會是一個很好的『垃圾筒』。」大姐心裡有事,這幾天家裡的人全都看出來了。不過大家倒也很沉得住氣,沒有一個人敢問,任由她悶著。
只有知道原因的她看不下去,敢偶爾來逗逗她。
「你的胃的確像個『垃圾筒』。」只要能吃的東西定是照單全收。
「像就像嘛,反正我又吃不胖,不像有些人,連吸口空氣都會圓滾滾的。」被挖苦還一副得意的樣子,樂雅那天生樂觀的個性,實在令人羨慕不已。
「你這句話要是被李阿姨聽見,鐵定扒了你的皮。」李阿姨的身材圓潤,她最忌諱胖啊、肥啊這些字眼。
「是喔!我的音量應該放小一點,免得被佛山無影像腿掃到。」呵呵。
「像腿?」喔,樂雅還真敢講。樂蒂掩嘴笑了起來。
偷覷了眼樂蒂,樂雅發現那張原本有著淡淡愁緒的蒼白臉龐,現在已擠出了一絲笑容來。
終於重展笑顏了,她有好些天都面容愁苦的,讓人看了很擔心呢。
「吃飯嘍,你們姐妹兩個在笑什麼?」李阿姨不知何時已來到兩姐妹身後。
聞聲,梅樂雅倏然僵著身子,活像一尊雕像。
「哈哈——」樂蒂大笑起來,她起身拍拍裙子,又拍拍樂雅僵硬的肩,「關於象腿有多壯碩,我們晚一點再討論。現在吃飯去吧!」牽起樂雅的手,姐妹倆好不親密地往餐廳走去。
「像腿有啥好討論的?這兩個孩子真是的。」李阿姨一頭霧水地搖著頭,跟著走進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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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過後,梅樂蒂便到廣場散步。
這幾天來她想了很多,紛紛亂亂的心情也逐漸沉澱下來,受驚嚇的虛弱身子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她決定明天開始正常上班,至於她和言琮謙的事,她還是決定給他同樣的答案。
這麼做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家人,也信守了她對大哥的承諾。
「姐,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忘記告訴你了。」回房梳洗過後,梅樂雅脫下套裝,換上一身舒適的休閒服。
她在三分鐘前才想起這件事,而正好「那個人」也恰好依約定時間出現了,於是她趕緊跑來跟樂蒂說。
梅樂蒂轉回身,瞧她氣喘吁吁的,什麼事這麼急?
「重要的事還能忘記?」樂雅這腦袋經常忘東丟西的,真不曉得這些天把公司交給她,有沒有出什麼紕漏?
「不好意思,我的記性本來就不太好。姐,你別念我,我下次不會了啦!」馬上認錯求饒,「『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人家我都主動認錯了——」
「有事還不快說?」梅樂蒂實在受不了樂雅的調皮,搖頭苦笑。
梅樂雅先是瞄了瞄梅樂蒂的臉色,確定她心情還算平靜,她才鼓起勇氣開口:「『洛克尖端科技集團』派人送了兩張合約書來,說是需要你親自簽名,他人這會兒就在大廳等候。」
「他……派人來?」
「是、是啊。」樂雅想咬掉自己撒謊的舌頭,「姐,你必須親自去簽名,收下合約。」
「好,我這就去。」他沒出現也好。
婀娜的身影款款往主屋移動。在聽見「洛克尖端科技集團」的名號時,梅樂蒂表情有點僵硬,接著臉上明顯地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但同時也染上了幾分失落。
她不懂,她到底在期待什麼?
都決定好要和他分手了,不是嗎?可為何還會有這樣的心情起伏?真是的,她該徹底地把他忘記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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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樂蒂僵在長廊與大廳相連的門前——因為她看見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挺拔身影。
他親自來了?好啊,梅樂雅這小妮子竟然騙她。
癡看著他那俊颯的身影,梅樂蒂的臉色略顯蒼白。她剛才才因為不用太快面對他而鬆了一口氣,這會兒卻得馬上和他面對面,且逃都別想逃。
他現在正專注地看著牆上她們梅家三代的合照,她如果放輕腳步離開的話也行,但是他會放過她嗎?既然都親自登門拜訪了,那麼就算她逃回房裡,她相信他也絕對會闖進她的房間。
這惡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言先生。」考慮了一下,她還是決定面對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總有一天她還是得面對他的。
聽見這聲遲疑的叫喚,言琮謙先是一頓,然後挺直背脊緩緩回身。
叫他言先生?這女人是存心要氣死他的。
「你把我的名字給忘了?」他筆直望進她那雙寫著淡愁的眸子裡,心不由得擰了下。
「沒忘,只是認為這樣的稱呼比較恰當。」她勉強地擠出一抹笑容,「請坐。」避開他投來的目光,她禮貌地邀請他人座。
「我坐?那你呢?站在那兒和我隔空喊話?」見她一副恨不得逃跑的樣子,言琮謙原本和緩的臉色倏地往下沉。
她僵了僵,無奈地瞥他那繃沉的臉龐一眼,遲疑地往大廳內挪動幾步。
「請……坐。」她揀了個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示意他也入座。
他的臉色並未因她勉為其難地縮短彼此的距離而高興,反而更難看了。
「我手中有兩張合約得讓你親自簽名,你要不要先過目?」他沒有坐下,繃著臉站在原地,把手上的兩份合約遞給她。
她愣愣地看著那兩份合約,他這麼做是擺明著要她過去拿。
「不看、不簽名,你打算放棄?」
被他說中了。她的確是存有打算放棄這兩紙合約的念頭。
「原來你是個公私不分的人。」他挑眉,那神情充滿了挑釁意味。
她學他把眉挑得極高,受不了他討人厭的嘴臉,刷地起身走過去。
「你這副嘴臉真可惡。」她昂高下巴,伸手把合約用力抽了過來。
在她伸過手來時,他突然把合約丟了,猛地抓住她的皓腕,將她扯了過來納入寬闊的懷裡,另一手扣住她的腰肢。
「你別亂來,這裡可是……」梅樂蒂驚慌的小臉驟然從他懷中抬起。
「不管在哪裡,不管有任何阻礙,只要是我言琮謙想要的,我都要得到,即便是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他扣住她的下頜,捧高她泛白的臉蛋,黑眸在上頭細細端詳。
「你……就算你用卑鄙的手段,我永遠都不會是你——」
「會。」不讓她把令人心碎的話說完,他兀自強勢地替她更正了結果,「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她張口欲辯駁,卻被他再次打斷。拇指情不自禁地撫上她微顫的檀口,「你可知道我有多麼想你?」凝視著思念了五天的女人,胸口一陣激動。
「我……」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的指腹劃過她的下唇,她的聲音被他這句哽咽的低喃給阻擋在喉間。
他今天不是來找她要答案的,他只是想見她。
「不要說話,我說過我不想聽。」他只想吻她。
拇指移開來,他的吻隨即落上那兩片失去了光澤的唇瓣。
是他害她變成這樣了無生氣,變得這樣虛弱蒼白。他會補償她的——總有一天。
吻著她,不許她這一刻從他身懷裡逃開。
吻著她,他的手臂緊束著她變得更纖細的腰身,一手扣著她的下頜,他要將這五天來的思念,全都藉著這一個渴望的吻傳遞給她。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她抑不住對他的想念,開始回應他的吻,她的手臂抬高,攀上他的頸子,而他的手滑上她的背脊,在背後溫柔地摩挲著。
就這樣熟悉地擁抱著對方,兩人將對彼此的渴望全都宣洩在這一個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