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一面盤算著,一面翻身倒在柔軟的大床上,研究床頭櫃上的一排按鈕。她已經知道,第一顆是燈,第二顆是電視,第三顆按下去床會旋轉抖動,第四顆則是控制會有音樂以及七彩的燈光!
那麼,這第五顆呢?要是按下去,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
她充滿興趣的按下去,然後就看見,隔絕臥室與浴室之間的霧面玻璃牆,慢慢的、慢慢的、變得透明了--
哇!
白茫茫的水蒸氣中,一個高大健美的男性體魄,正背對著她在淋浴,那黝黑結實的身軀,線條宛如希臘神話的大衛雕像,沒有一絲贅肉,像極了她見過的野生動物,一舉一動都彰顯出無比的力量與侵略性。
熱水灑落,淌下他烏黑的發,滑過他寬闊的肩膀,順著強健的肌理滴落,那有力的背、那結實挺翹的男性臀部--
小夕看得目瞪口呆,跪坐在床上,呆望著眼前若隱若現的健美身軀,口水幾乎要氾濫成災。
雖說這樣偷窺,實在有些不道德,但是戰不屈先前還不是悶不吭聲,把她看光光了?她這時要是不乘機看回來,豈不是虧大了?
清澈的大眼睛,瞪得更大,執立息看盡眼一前美景。
當他在身上抹上沐浴乳時,她紅唇微張,悄悄喘氣;當他伸展四肢,仰頭沖灑熱水,她的身子也跟著發燙--
突然,戰不屈關上熱水,扯起大毛巾擦拭身體。
啊,他洗好了?!
小夕倒抽一口氣,比作弊的學生更緊張,嚇得差點跌下床,連忙伸出雙手,驚慌失措的在那排按鈕上亂拍,冷汗像小雨似的,滴滴答答的落下來。
浴室的門被打開,湧出熱燙的蒸氣。
她迅速翻滾到大床的另一邊,隨手抓起一本雜誌,遮住發燙的小臉!只敢偷偷的瞄著戰不屈。
呼,他沒發現吧?
高大的身軀在浴室門前站了一會兒,接著走到床前,佇立不動。
「還不睡嗎?」他問道,劍眉微挑,眼中帶著一分笑意。
小夕的粉臉幾乎要貼到書頁上去。
「喔,我在看書,看完了就睡--」
「我一直不知道,你對這類書也感興趣。」他慢慢的說道,拋開潮濕的大毛巾。
「什、什麼書?」她茫然的問,稍微把書挪開,赫然見到書頁上,穿著涼快的美女,正在對她搔首弄姿。她這才發現,自己抓到的竟是一本色情書刊!
小夕的臉更燙、更紅,連忙把書拋開,一抬起頭來,允兒看見戰不屈光裸著上身,只套了件短褲,聊勝於無的遮住令她看得口水直流的臀部--
喔,老天,她要變成女色情狂了嗎?!
「嗯,我、我只是稍微研究一下。」她胡亂的說道,無法再面對他,畏畏縮縮的拉起被單,嬌小的身軀蜷縮進去,懦弱的變成鴕鳥。「很晚了,我困了,嗯--那個--呃,晚安!」她宣佈,立刻緊閉雙眼。
只是,當柔軟的大床一陣震動時,她迅速瞪大眼睛,警覺的翻身,恰好看見他的俊臉在她眼前做了個大特寫,兩人擠在同一張大床上,靠得好近。
「你、你要做什麼?」她握住衣襟,一臉駭然,還不忘豎起耳朵傾聽。
該不會是籐田的人馬又來了,他們必須再度「作假」嗎?一想到先前的情形,她的粉臉嬌紅,心兒亂跳,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
「小東西,別擔心,我只是要睡覺。」他淡淡的說道,視線掃過嫣紅的蘋果臉,輕易猜出她的小腦袋瓜裡在想些什麼。這個女人,單純得藏不住任何思緒。
「睡這裡?」
「這裡只有一張床。」龐大的身軀躺下,立刻佔去大部分的空間,
「呃,我們一定要睡在一起嗎?這裡的房間這麼多,你就不能夠--」小夕一臉為難,直覺的認為,跟他睡在一起肯定「不安全」。
幽暗的眸子閉上,少了那分莫測高深,戰不屈的側臉輪廓分明,好看得讓她移不開視線。
「分開登記會引人注意,我們必須偽裝成情侶。而情侶,是不會分房睡的。」他簡單的說道,扯過被單,堅決要與她分享這件被單。
熱燙的男性體溫,從大床的另一端染了過來,小夕的心跳得更快。她扯住床單不肯鬆手,小手在被單上揪成十個白玉小結。
「就算非得睡同一個房間,我們也不必非要睡同一張床啊!角落不是有張沙發嗎?那裡還可以睡人啊!」她慌忙提議。
深幽的眸子睜開,瞥了她一眼。
「我不睡沙發。」
「那、那我去睡!」她宣佈,仔細觀察他的反應,粉臀兒慢慢往床鋪外移動。「我去睡嘍,我真的要去睡沙發嘍!」
「隨便你。」
這冷淡的回答,讓小夕紅唇一癟,哀怨的溜下床,可憐兮兮的走到角落,從大背包裡翻出睡袋,萬分不情願的抖開,然後才拉著縐巴巴的睡袋,在沙發上蜷成一小團。
嗚嗚,這個男人還真的讓她睡沙發啊?她是女孩子啊,他總該自願去睡沙發,把床鋪留給她才對,哪裡知道她高估了他的騎士精神,他顯然沒有憐香惜玉的念頭,任她哀怨的下床,只差沒有補踹一腳,讓她趴平在沙發上!
夜深人靜,她全身縮得小小的,在心裡不爽的偷偷罵他。
突然,一陣細微的呻吟,穿透隔音設備不良的牆壁,在寂靜的夜裡聽來格外的清晰。
「喔--嗯--」
小夕警覺的抬起小腦袋,側耳傾聽。
聲音來自左邊的,應該是鄰房傳來的,聽來像是個女人的低吟。
「戰不屈,你聽到沒有?有聲音耶!」她緊張的說道,爬起身來,趴在左邊的牆壁上聽著。
漸漸的,呻吟聲愈來愈清晰、愈來愈高昂、愈來愈熱情如火--
「喔--噢,我不行了!啊,我求求你--啊啊--」那銷魂蝕骨的女性嬌吟中,伴隨著男人的低吼。
轟!
小夕的腦中像是陡然爆開一顆原子彈,整張臉、整個人瞬間羞成了粉紅色。她像被燙著般,火速離開牆壁,躲回沙發上,用睡袋蓋住小腦袋。
這裡是情人賓館,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窩到這兒來躲避追殺了,情人們住進來,滾在床上自然是做起「愛做的事」。隔壁的情侶們熱情得很,正是戰況激烈,哼叫得無法無天。
那些呻吟與喘息,讓小夕害羞得粉臉發燙,也吵得她難以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熱情的情侶們總算收兵偃旗,歡愛戰事告一段落。
她鬆了一 口氣,緊閉起眼睛,在硬邦邦的狹小沙發上翻啊翻,調整出一個還算可以忍受的姿勢,準備培養睡意。
可惜,天不從人願。
「呃,嗯--」這回,聲音來自右邊。
太好了,右邊的鄰房也開戰了!這麼吵下去,她怎麼可能睡得著?
她咬著紅唇,在沙發上不斷翻來翻去,終於忍受不了,小心翼翼的爬起來,對著羽絨大床方向叫喚。
「喂,戰不屈,」她提高聲量,企圖蓋過鄰居們愈來愈慷慨激昂的呻吟。「你睡著了嗎?」四周吵成這樣,為啥他還能睡得那麼舒服?
懶洋洋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是的。」
「睡著了為什麼還能回答我?」
「我在說夢話。」
小夕嘟起紅唇,用力躺回去,半晌後實在忍不住,再度爬起來。
「戰不屈,我吵到你了嗎?」她問道。
「對。」
「唔,我睡不著,我、我們來聊天好不好?嗯,聊聊你的事如何?」她充滿希望的問,坐在沙發上,把睡袋蓋在頭上,大大的眼兒一眨一眨的。
「不好。」
「這不公平,你知道我的每件事,我卻對你一無所知。」她抗議,不接受拒絕,自顧自的開始發問。「你替上官厲工作多少年了?你的家人們也跟你一樣,有這種變臉絕技嗎?你們全家都會變臉嗎?那要是認不出對方怎麼辦?」逮到機會,她僻哩啪啦的問個不停,對他好奇極了。
室內有片刻岑寂,只有左鄰右舍的呼喊迴盪其間。半晌之後,戰不屈才開了口。
「我沒有家人。」
「怎麼可能--」
「我是孤兒,家人很早就被仇家殺盡了。」他徐徐說道,聲調沒有半點起伏,像是此刻說的,全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喔,我很抱歉。」她小聲的說道,心情一下子蕩到了谷底。她生來就心軟,聽不得這類悲慘的故事,如今這些話出自戰不屈的口中,她的胸口像被狠狠戳了一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心疼。
「你不需要抱歉。」他停頓半晌,像是為了沖淡她的自責,他難得的願意繼續提及自己的隱私。「我流浪了幾年,在紐約偷拐搶騙,之後被一個男人收養。」一個小孩要在紐約求生,絕對不是件輕鬆的事,許多可怕的事情,他都略過不提,不願意嚇著她。
「那麼,是那個收養你的男人教你易容的?」她聽得津津有味。
「對。」
「你可不可以教我?」
聽到她挨近又興奮的聲音,他睜開眼,只見她跑到了床邊,一張小臉擱在床邊,烏黑的大眼閃閃發亮,掩不住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