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立冬扔開手中的啤酒空罐,緹娃的視線跟著罐子跑,看著它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然後跌進一座被捏扁的啤酒罐小山。
她捏緊小小的粉拳,努力的克制,才沒有立刻衝過去,抓起掃把與垃圾袋開始打掃。
「我有一個條件,只要你遵守,這場遊戲規則就全由你訂,我會悉數遵守。」闕立冬宣佈,視線始終鎖著她,黑眸深處是一抹奇異而無法解釋的神情。
「請說。」
他站起身來,高大的身軀背對陽光,形成龐大的陰影,四周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陰森。
「在這棟屋子裡,任何房間你都能自由出入,唯獨那扇門,你絕對不能打開。」他伸出手,指著屋內最角落那扇緊閉的門。
那兒照射不到陽光,顯得格外陰暗,彷彿裡頭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可怕秘密 緹娃僵硬的點頭,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腦子裡突然想起,小時候曾讀過,那個關於藍鬍子把新娘殺了,藏在屋內某一個房間,還叮囑所有人,絕對不能去打開那扇門的童話。
她正在胡思亂想,闕立冬不知道又從哪裡摸出一枝筆,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在文件上簽名。他的簽名蒼勁而有力,字如其人,銀鉤鐵劃,飛揚而跋扈。
「這樣就行了?」他問道。
緹娃點點頭,仔細的把合約收好。
「契約從今日開始生效。」
「很好。」闕立冬雙手一攤,有幾分不耐煩。「喂,女人,快弄頓吃的出來。」他心急的說道,肚子餓極了。
「闕先生,我有名有姓的,你可以稱呼我丁管家。」她擠出過度甜蜜的微笑,勉強踏入廚房,在推開眾多雜物後,才找到一個看起來「應該」是冰箱的大鐵箱。
緹娃費盡力氣,拉開冰箱的大門,一陣冰冷的空氣洶湧而出。等到冶霧散開,她能親眼瞧見裡頭的東西時,那張美麗的俏臉,瞬間變得像雪一樣蒼白。
砰!
她用力把冰箱門關上,像是看見最可怕的東西般,全身抖個不停。
「呃,闕先生,呃、這個--裡頭的食材不太適合做菜,我、我先整理房子,好嗎?」她抬起蒼白的小臉,可憐兮兮的說道。
嗚嗚,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必須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凝聚勇氣,才能再把冰箱門打開!
闕立冬臉色一沈,看得出他很不高興,卻沒有開口逼她再去開那個冰箱。
「我可以請問一下嗎?這裡究竟有多久沒人清理了?」緹娃試著轉移他對食物的注意力。
「自從上一個管家辭職後。」他冶淡的回答。
辭職?她怎麼聽說那個管家是被嚇跑的?「呃,請問她離職多久了?」
「四個月吧!」
那就是說,這間屋子已經長達四個月無人清理了?
緹娃全身瑟縮了一下。
「她是因為工作太過疲累,所以才逃--呃,所以才辭職的嗎?」呼,瞧瞧這間屋子的凌亂程度,要當這裡的管家,要是體力不充足,肯定要累死。
「不,她因為不想喂蛇,所以才離開。」他平靜的回答。
「蛇引」緹娃尖叫一聲,克制著不要跳上桌子。「蛇在哪裡?」她不怕蛇,但是也絕對不喜歡蛇,如果能夠選擇,她壓根兒不想跟那種冰冰涼涼的動物共處一室。
「就在屋子裡,它要是肚子餓了,自然就會出現。」他丟下答案,因為填飽肚子無望,決定繼續睡回籠覺。「你自己清出個房間來住,除了別去動那個房間,任何事情都隨你做。」
他轉過頭,挑眉看著眼前的小女人,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不耐的開口。
「還有什麼問題?」
她深吸一口氣,克服少女的羞怯,終於說出那個擱在心上許久的要求。
「呃,闕先生,可以麻煩你,先把褲子穿上嗎?」
雖然說僱主已經下了指示,言明今日不需開工。但是,緹娃只要在「轄區」之內看到一丁點髒亂,都會急著整理乾淨,更何況眼前這間屋子亂得難以形容,她光是身處其中,就覺得渾身不對勁,一刻都難以安歇。
好吧,既然契約已經生效,她也該好好表現一番!
緹娃先跑到屋外做了二十分鐘的柔軟操,鬆弛筋骨,為即將展開的活動做準備,再從行李裡拿出礦泉水,咕嚕嚕的暍個精光。
為了方便打掃,她把過肩的烏黑長髮,俐落的綁成辮子,接著再綁上紅白相間的頭巾,免得弄髒了秀髮。
在屋內繞了半晌後,她好不容易找到吸塵器:接著,她又花了半個小時,總算在牆角摸索到插座,她興高采烈的插上電,拉著機器四處闖蕩。
吸塵器發出隆隆巨響,飢渴的吞下大量灰塵,強勁有力的聲音響徹屋內。只是,還沒吸完一平方公尺,臥房內就傳來巨大的咆哮。
「搞什麼鬼!」
轟隆隆的腳步聲響起,闕立冬老大不爽的跳下床,氣勢媲美被激怒的酷斯拉,一雙通紅的黑眸凶狠的瞪著她,只差沒張嘴噴出熊熊火焰,當場把她烤成焦炭。
「我只是在打掃。」緹娃無辜的說道,一手還握著吸塵器的軟管,因為感受到 他可怕的怒氣,一雙腿兒正在偷偷後退,還不忘目測大門的距離,隨時準備拔腿開溜。
「給我安靜點!」
「呃,好--」
他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後轉頭走回臥房。
緹娃聳聳肩,惋惜的關掉吸塵器,再按下回捲的按鈕,電線「嗖」的彈回去,吸塵器的尾巴頓時收回肚子裡去了。
好吧,既然他付了錢,他就是老大,她這個受雇於人的管家,就算心裡再委屈,也只能安分些。
把機器放到玄關後,她再回到客廳,以最原始的方法開始整理。這兒的雜物多,她逐一分門別類,先找出紙箱,各自歸類,用奇異筆在紙箱上寫明內容物。而樓梯的下方,有一處下小的閒置空間,剛好可以拿來堆放雜物。
唔,這箱是武器類圖書--
箱子太重,她實在搬不動,只好貼住紙箱,用盡吃奶的力氣推著,一寸寸把紙箱推向目的地。
紙箱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雖然不尖銳,但也絕對不悅耳,不遠處的臥房之內傳來喃喃的咒罵。
唔,這箱則是各類雜誌,除了中文、日文、英文,還有不少她看不懂的蝌蚪文,風俗民情、歷史科技無所不包。她照著先前的方法,全數整理妥當,依循路徑的把箱子推過去。當雜物被二收起後,客廳轉眼變成寬闊許多。
這次,臥房內的咒罵聲提高了幾個分貝。
緹娃靜止了半分鐘之久,確定僱主沒有衝出來抗議,才又埋首回到雜物堆裡,與眾多雜物奮戰。只是,這回整理出來的東西比較特別,她一瞬間有些呆愣,不知該怎麼辦。
唔,這是--
清澈的眼兒睜得圓圓的,瞪著桌上的各式槍枝。
她偏著小腦袋,猜想這些到底是貨真價實的武器,抑或只是唬人的玩具槍。她還試著掂掂其中一把手槍的重量,卻發現它沈重極了。
看來,她得找時間問問老哥,闕立冬到底是從事什麼職業的,為啥屋子裡會有這些看來很危險的東西?
她在紙箱上畫了個大叉叉,拿出膠帶封箱,再把箱子推到牆角最隱密的位子去。
只是,因為槍枝實在太過沈重,這回發出的噪音格外尖銳。
唧--
「該死的!」
咆哮聲再度響起,那只酷斯拉又噴火了!
闕立冬凶神惡煞的衝出來,臉色鐵青的開罵,像是很想親手扼死她。
「女人,你為什麼非要破壞我的睡眠不可?」他狂吼著,已經徹底失去冷靜。
前一個任務讓他疲累不已,數天未曾合眼,黑眼圈足以與貓熊媲美,好不容易打道回府,還沒能補足睡眠,這個女人就在屋裡橫衝直撞,不斷弄出噪音,他每每即將入睡,又被硬生生從夢裡拖出來,搞得他一腔火氣瀕臨爆發。
「我沒有啊!」緹娃小聲的否認,紅嫩的唇兒微嘟,心裡有點委屈。
她的否認讓闕立冬徹底失去理智,他大吼一聲,惱怒的往前踏近數步,一雙大掌往前探,急著要把她抓起來用力亂搖。
「哇!你、你、你冷靜點,有話好說嘛,不要訴諸暴力啊!」眼看情況不對,她立刻跳起來,咚咚咚的逃到安全範圍之外,還不忘做道德勸說,希望能喚回他一點人性的光輝。
她是知道不少人容易因失眠而暴躁,但是哪有人像他脾氣這麼壞,只是沒有睡好,就像吞了上百公斤的炸藥,轟得她無處可逃。
「給我過來。」他吼道,耐性全失。
「呃,如果我過去,你會怎麼做?扁我嗎?」她的運氣難道這麼差嗎?被人追殺還不夠,這會兒竟還碰上一個有暴力傾向的僱主。
烏溜溜的眼兒瞄向角落,想起那一箱的武器,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我不打女人。」闕立冬擰起劍眉,不悅的瞪著她,像是這些話嚴重侮辱了他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