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先出門了。」
走出家門的何淨幽往公車站牌的方向走去,眼角不經意瞄到前方有個熟悉的身影。
哥?!她心中猜測著。
她快步向前走去,想確定她有沒有看錯人,可是前方那個人走得太快,轉進另一條巷子就不見人影了。
本來何淨幽想折回家告訴父親,但是又想她並不確定那個人是不是哥哥,所以便打消念頭,直接往出版社去了。
如她所料,這個會開了很長的時間,連過了中午大家還是不顧肚子繼續奮戰。
總算,大家達成了共識,也代表了會議終於結束。
「你一定餓了吧?」傅清拓笑著問她。
「我是有備而來,知道今天的會一定會開很長,所以早餐吃得特別多。」何淨幽開玩笑地說,事實上,自從離開傅徹後,她的胃口一直不好。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愈來愈瘦,精神也不太好?」傅清拓關心地問,他一直把她當成妹妹看待。
「有嗎?」何淨幽勉強提起精神及笑臉。
「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我只是——」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是你的手機吧?」傅清拓好笑地提醒呆呆盯著他看的何淨幽。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手機很久沒響了,一直以來都只有「他」才會打手機給她,所以她根本沒想到自己的手機會響。
「要我幫你接嗎?」傅清拓再次提醒她。
何淨幽搖搖頭,遲疑地接起手機,「喂?」
「何小姐嗎?」
話筒中傳來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何淨幽不敢去多想自己是否……失望?
「我是何淨幽,請問你是?」
「我是醫院的護士,因為你父親今天還沒到醫院來,你母親擔心他是不是發生意外了,所以托我打電話給你。」
「我父親還沒到?」何淨幽再次確定。
「對呀,他一向都很早就來醫院,可是今天還沒看到他,」護士也覺得奇怪,「剛剛打去你家也沒人接電話。」
「謝謝你,我知道了,我馬上回去看看。」何淨幽擔心地掛上電話。
「怎麼了?」傅清拓對於何淨幽的家境大略知道一二。
「我也不知道,我父親到現在還沒到醫院,我要回家看看。」她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我送你回去。」傅清拓想要幫忙她。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她一向不喜歡麻煩別人。
「你再跟我爭下去,寶貴的時間就一分一秒流走了。」傅清拓已經站起來準備好要走。
「謝謝。」何淨幽知道不能再拒絕,只好道謝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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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拓大概瞭解何淨幽很著急,所以他盡最大的力量,在最短的時間開車將她送到家。
「我陪你進去。」在何淨幽還沒開口前,傅清拓已經主動往門口走去,等著她開門。
何淨幽沒有心思再跟他爭,聽話的開了門。
一開門,何淨幽就聞到了一陣噁心的血腥味,她呆立在門口,映入眼中的景像是她一輩子也忘不掉的。
她哥哥躺在地上,身上佈滿刀傷及鮮血,而她的父親滿身是血地倒在椅子上,手上拿著刀,另一隻手拿著她的銀行存簿。
何淨幽回過神來,衝到父親的身邊,「爸,你有沒有受傷?」她低頭檢視父親的身子,看有沒有傷痕。
「淨幽,我的乖女兒,爸對不起你。」何父意識潰散地看著她。
「爸,不要說了,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受傷?」她找不到父親身上有任何傷痕,可是為什麼父親滿身是血呢?
「他又回來要錢,我告訴他家裡沒錢,他不相信,跑去翻你的房間,結果找到你的存簿,他要拿走,可是我不能讓他拿走,那是你辛辛苦苦、犧牲自己賺來的錢,我怎麼可以讓他拿走?所以我又把它搶了過來。」何父似乎沒聽到她的問話,繼續說著:「可是他根本不聽我的話,又想把存簿搶走,我打不過他,只好去拿刀子嚇他,他還是不怕,說我一定不敢殺他,又要來搶東西……結果,他就死了。」
「爸,他要就給他,你幹嘛跟他搶?!」何淨幽早已淚流滿面。
「爸對不起你,爸對不起你……」意識潰散的何父喃喃自語。
「沒關係,爸,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她安慰著父親。
「淨幽,救護車來了,先送你父親去醫院吧!」傅清拓將何淨幽扶起來,讓救護人員處理何父的傷勢,原來是他一看到屋子裡面的狀況,就先撥了求救電話。
失去主張的何淨幽順從地聽傅清拓的話。此時,她已完全沒有思考能力,看著父親被抬上救護車,看著躺在地上已經死亡的哥哥,她不知道她該怎麼辦?更不知道她該如何面對母親?
一想到母親,她的心更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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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還是沒有聽到她的祈禱。
在手術房外希望等到好消息的何淨幽在聽到父親急救無效時,情緒再也無法控制地崩潰了,她哭倒在傅清拓的懷中,他一直在旁陪伴著她。
宣洩完突如其來的悲傷,何淨幽還是難以止住心中的哀痛,但是她知道她沒有悲傷的權利,母親還在醫院等著父親、等著她。現在最重要的事是不能讓母親知道發生什麼事,否則她害怕母親也要離她而去了。
「傅大哥,謝謝你的幫忙。」何淨幽的聲音因為哭泣而變得沙啞。
「不用太早謝我,真正的忙還沒開始幫。」傅清拓的臉色有著難得的沉重,畢竟這是一樁兇殺案,到時勢必會上新聞報導,怎麼樣讓何淨幽及她母親降低傷害,才是最重要的事。
「對不起,給你添庥煩了。」何淨幽心中有說不出的抱歉。
「別忘了,你叫我一聲傅大哥。」傅清拓給她一個支持的笑容,「走吧,我們去把事情處理一下,你不是還要去看你母親嗎?」
何淨幽的眼淚差點又要流下來,她忍住眼淚點點頭,現在的她很需要幫忙。
忙完醫院的事,傅清拓便要她先趕去照顧母親,警察局偵訊的事情他會處理的。
何淨幽趕到母親治療的醫院時會客時間已經快結束了,看到病床上的母親,她悲傷的情緒又快要忍不住了,她真的不知道她可以隱藏多久?
「媽,你今天有沒有好一點?」何淨幽在病床旁坐下。
「淨幽呀,你有沒有接到護土小姐的電話?你爸今天沒有來,我好擔心。」何母一看到何淨幽便問她。
「我有接到,」何淨幽微笑著安慰母親,「媽,你放心,我回去看過爸了,爸只是有點不舒服,我要他好好在家休息幾天,這幾天換我來照顧你。」她很驚訝自己能將謊言說得如此流暢。
「你爸還好吧?他的身體愈來愈不好了。」何母擔心地問
「醫生說只要休息幾天就好了。」她說謊的技術日益升高。
「嗯,那你早點回家休息,也看看你爸有沒有好一點?」
「好,那我明天早上再來。」何淨幽不敢多待在母親身旁,她怕自己偽裝起來的情緒隨時會瓦解。
回到家中已經是深夜了,地上殘留的血跡不再像白天看到的如此刺眼,但是那股令人作嘔的腥味還是讓何淨幽忍不住跑到廁所嘔吐了起來。
將胃中所有的東西吐出之後,她拿起抹布奮力地想將地上的血跡清除乾淨,她專心用力地擦著,一遍又一遍,毫無知覺地擦……直到東方的第一道曙光照人家中,她才發現臉上的淚從沒有停過。
她坐在地上,感到好無助、好孤單。
她想念傅徹溫暖的懷抱,她好希望傅徹現在就在她的身旁給她溫柔有力的撫慰,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第十章
傅清拓用盡所有的關係將這樁兇殺案壓成小新聞,雖然是小新聞,但還是被某個人給發現了。
「總經理。」陳中信在傅徹的桌上放了一張做了記號的報紙。
傅徹看了一眼,不耐地詢問:「這跟公司有關係嗎?」傅徹又變回原來那個冷酷無情的工作狂。
「跟公司沒有關係,但跟總經理你有關。」陳中信恭敬地回答,眉可是他冒著生命危險做的事,他一點也不敢大意。
「一次說清楚。」傅徹沒有心思跟他玩猜謎遊戲。
「總經理,你看這新聞的主角叫何德樣,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我說了,一次說清楚。」傅徹有些失去耐心。
「何德祥是何小姐的父親,」陳中信不敢再考驗傅徹的耐性,接說出新聞的內容,「他殺了自己的兒子,然後又自殺,而何小姐還親眼目睹了慘劇,我想這件事你應該會想知道。」他最後一句話是對著傅徹狂奔的背影說的。「我就說嘛,他一定會想知道這件新聞的。」陳中信洋洋得意地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