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們會很生氣的,我會連累你的——」眼兒垂得低低的,一抹笑意在其中點燃。
他這麼在乎她,為了她,甚至不惜與「絕世」撕破臉?
「我不會交出你。」黑傑克淡淡地說道,手臂將她環緊。
「但是——」
「沒有但是,你是我的女人。」他簡單的宣佈,銳利的視線環視四周,令人震懾的氣勢,輕易讓所有人臣服。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卻已經昭告,將不惜代價保護她。
簡單幾句話,讓她的心頭暖暖的、甜甜的,還浮現了一丁點兒的罪惡感,他這麼在乎她、保護她,而她竟然還——
啊,不行、不行,她怎麼能夠心軟?這是他罪有應得,活該受懲罰,她可千萬要把持住,不能夠感情用事。
再說,事情如果在這時候揭穿,以他危險的性格看來,她肯定當場沒命。
「主人,請放心。」幾個部屬同時低語,向這柔弱的女子宣誓忠誠。
「小姐,我們會保護您,『絕世』的人無法傷害您的。」其中一人口吻恭敬,跟面對黑傑克時沒兩樣。
安琪感激的看著對方。
如果她沒記錯,這男人就是先前主張要殺了上官媚的人。
「謝謝你們。」她清澈的眼兒裡含著淚水,模樣看似感動萬分。靈動的眼兒在無人發現時,卻浮現狡詐與慧黠。
真的嗎?你們會保護我嗎?無論如何、不論發生什麼事,都會保護我嗎?
紅唇悄悄彎成一抹笑。
真的嗎?
第七章
事情不對勁。
四周像是有一張網,緩慢收緊,而他就是網裡待宰的獵物。
那張網織得很縝密,幾乎沒有破綻。他無法洞悉內情,只感覺得到,有某個神秘人物,始終藏身在暗處,對著他微笑。
靠在胸膛上的嬌小人兒有了動靜,睏倦的抬起頭來,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又倒了回去。
他揉亂她的頭髮,藍黑色眼眸浮現情感的溫度。
她嬌慵的點頭,眼兒又快閉上了。
「我還要睡。」她喃喃說道,臉兒在他胸上揉了揉,愛極了他的體溫跟氣息。
他托起她的小臉,拇指輕撫粉頰。
「怎麼了?」這陣子的白天,她睡得很多,偶爾被他搖醒,才半夢半醒地用餐,接著又倒頭繼續睡。
他皺起濃眉,懷疑她是否病了。
「大概是沒睡好。」她沒有抬頭,臉上湧起紅暈。
這傢伙還敢提,他晚上幾乎都沒讓她睡呢!
今天是來參加婚宴,但一到飯店,她就累倦,頭兒點個不停,眼睛幾乎睜不開。裡恩聯絡了男方主人,對方立刻清出一間頂級臥房,讓兩人入內休息。
這場婚宴,原本請不動黑傑克出席,會願意來這一趟,也是為了安琪。
「回去後再讓你好好休息。」他淡淡地說道,起身穿起衣服,結實的肌肉隨著動作起伏,強勁的力道內斂其中。
「不能現在回去?」她蜷縮在絲質被單中,因為少了他的體溫,覺得有些冷。
「我必須親眼見到新娘。」黑傑克坐在床沿,撫摸她的長髮,嚴酷的五官變得柔和。「有消息傳出,新娘是『絕世』集團的養女火惹歡。」
提到「絕世」,纖細的肩膀瑟縮一下。她低呼一聲,眨了眨眼睛。
「她不是已經——」
黑傑克點頭,將她的小臉壓在胸口。
「所以我必須去確認。一來,火惹歡可能真的沒死;二來,這也可能是上官媚的詭計。」他迅速的吻了她一下,將她重新安置在大床上。「你待在這裡,我只要確認了新娘的身份,就會回來。」
安琪爬出被窩,捧起他的臉龐,慎重的在他臉上印下一吻。
「你要快點回來喔!」她小聲的說道,粉頰上有他最愛的紅暈。
他心中一暖,緩慢點頭,跨開步伐離去,唇上還有她甜甜的氣息。
離開安琪休憩的樓層,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森冷,從他的眼神中迸射。黑暗中有幾個男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四周聚攏。
陰暗的走廊中,他在部屬的環繞下,更顯得高大陰鷙。任何人只要一接觸他的視線,就要顫抖。
「主人。」
「查到什麼?」
「上官厲回台灣了。」
濃眉一挑。「他至少還講道理。」
「另外,新娘準備室裡的女人,確定是火惹歡。」
藍黑色眼眸瞇起,沉吟半晌,許久後才開口:「她身邊還有誰?」
上官媚也來了嗎?他擔心起安琪的安危。
「一個金髮藍眼的男人,是『絕世』集團的成員,代號是神偷。」
「上官厲也到了,並不贊成這門婚事。」一個屬下緩慢說道,皺起眉頭。「他剛剛闖進新郎準備室,將新郎五花大綁,捆在飯店頂樓。」
有人低聲下了結論。「『絕世』的人全都是不可理喻的。」這是他們多年來的切身體認。
倏地,某種細微的聲音,從上方樓層傳來,紛亂雜沉,夾雜著呼喊聲,像是有許多人同時在奔跑呼叫。噪音很短暫,前後不到一分鐘,迅速平息,重新歸於岑寂。
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黑傑克神情一凜,高大的身形疾若閃電,已往來時的路徑奔去。他腳步迅速,心跳異常的快,難得的失去冷靜。
該死!才一會兒的時間,難道就出事了?
一個人又掉又跌,咚咚咚的從樓梯上滾下來,跟地板來了個熱吻,剛好趴倒在黑傑克的腳邊。他想要盡快趕來,卻欲速則不達,跌得好生狼狽。
「起來。」厲聲的吼叫傳遍四周,震得人耳朵發疼。
「主人,安琪、安琪小姐她——她被——」裡恩抖得說不清楚,臉色慘白,冷汗直流。
強勁的鉗制力猛地襲上領口,截斷呼吸,裡恩愕然的望進狂怒的藍黑雙眸中。
主人的表情好可怕,嚇得他差點尿褲子。跟在黑傑克身邊多年,他還是頭一次看到主人有這麼猙獰的神態。
「她怎麼了?!」低沉平順,卻危險到極點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她——她——」裡恩猛吞著口水,在恐懼下,努力凝聚勇氣。再不快些說出安琪小姐的下落,他大概會被活活掐死。
「說!」
嚴厲的聲音,讓眾人神經緊繃。
「安琪小姐她、她被抓走了。」
裡恩趕到的時候,只看見滿地傷兵,負責保護安琪小姐的人全被打倒,而安琪小姐已不知去向。
「是誰?」他很緩慢的吐出兩個字,全身緊繃。
「上官媚,她、她說——」裡恩顫抖地說道,室內瞬間被殺意凍結。
嗚嗚,主人,饒了他吧,這些消息也是他從傷兵嘴裡問來的啊!
「說下去。」藍黑色雙眸瞇得更緊。
「她說,要是您想見安琪小姐,就必須親自走一趟『絕世』,她在那裡等著您。」裡恩誠惶誠恐,掙扎的舉起手,奉上一包紙袋。「她還——留下這個——」
黑傑克鬆開手,接過紙袋,神情冰寒。
紙袋一開,黑亮的髮絲瞬間飄落,隨風散了一地。袋中夾附的紙條,讓他全身冰冷。
下次,你希望我送上什麼?
他認得這髮絲,冰涼柔軟,總在夜裡倚偎在他胸膛上。他的指掌離不開,貪戀那絲滑觸感,一次又一次的輕撫著——
安琪的頭髮。
寂靜的深夜,位於市中心的高級大樓頂樓,點亮一盞燈火。
兩個高大的男人在幽暗的走廊上行走,走在前頭的,是個黑髮男人,雙眼被黑布蒙住,雙手用手銬反剪在背後。
持槍在後方監視的,則是金髮藍眼的白種男人,態度謹慎。
「還真被上官媚說對了呢!」神偷自言自語著,盯著這男人的背後直瞧,還是很懷疑這人只是個替身。
身為「洛爾斯」的首腦,那個形跡詭秘、人人聞之色變的黑傑克,竟會來到「絕世」的地盤,獨自來見上官媚。他是腦袋燒壞了,還是不想活了?
「她說什麼?」黑布之下,濃眉挑起,態度從容不迫,即使身陷敵營,仍有著狂妄的霸氣,絲毫不像個階下囚。
「她說,你一定會來。」神偷聳肩,跟這人保持一定距離。
「我來要回我的女人。」黑傑克淡淡地說道。
神偷連連搖頭,露出同情的眼神。唉,可憐的黑傑克,你還沒發現嗎?
走在前方的男人緊抿著唇,照著指示行走。地上鋪著上好的紅色織毯,兩邊牆上掛著畫作,肖像的眼睛,無言的注視著。紅色織毯鋪到走廊盡頭,眼前出現一道寬厚的木門。
「你自投羅網,她肯定高興極了。」神偷喃喃自語,用槍抵著黑傑克的背後。「請再往前走,有人正等著要見你。」
木門滑開,鈴鐺輕響,一路從房內晃來,悠閒慵懶。來到他腳邊時停住,柔軟的毛皮掃過他的腳踝,酥軟蓬鬆。
「唷。」又嬌又軟的聲音,在腳邊響起。
是隻貓兒。
縱然雙眼被蒙住,黑傑克的知覺依舊敏銳。這間房間很是空曠,腳步聲的回音在耳邊盤桓,似乎沒什麼陳設。他能感受到,某人的視線打量著他,空氣中有某種氣息,香甜、溫暖,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