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琬琰停下筆,輕輕轉動脖子,舒展因久低著頭而酸痛的頸部。
驀然,她忽覺似乎有雙眼睛正直盯著她瞧。
路琬琰一抬頭,驚見突然出現眼前的高大身影,著實嚇了一跳。
東威儀覺得她的反應很正常,從遠觀到近在眼前,難怪她會受驚嚇,所以沒有太在意她的反應。
「你是記者?」
東威儀好奇地瞥了一眼她的筆記本。
哼!標準的屏幕情人,老是用電影裡的對白來搭訕,不過路琬琰不吃他這一套。
「我不是歌迷。」
她的另類回答消遣了東威儀。
來這裡的不外乎兩種人,不是歌迷就是記者。既然不是歌迷,東威儀自然只能猜測她是記者。
東威儀對她興趣濃厚,他對外的獵艷記錄好像就缺少記者。並不是他不敢招惹記者,反而是想搭上他的記者太多,讓他覺得倒盡胃口。
路琬琰在他心裡始終是特別的,她眼裡沒有一絲對他崇拜或者意亂情迷的成分,反而隱約透露著不屑。
他早就知道她是一個非常奇特的女孩!
只是,這是為什麼?
不崇拜他、不迷戀他,這些他都能接受,或許她不喜歡男人到處拈花惹草,但是不屑……這就有點值得商榷了,她應該不記得他才對呀!
東威儀拿出一張名片。「如果有興趣採訪我,請打這支電話。」既然她沒有被他的外表所吸引,他就必須用另一種方式吸引她上勾,總之,不論她記不記得他,這一次他都要她愛他。
「採訪你?」
路琬琰頓時接收到上百道銳利的嫉妒目光,她覺得自己彷彿在這一瞬間被碎屍萬段。
「東大牌,這樣不公平!」眾記者嬌嗔。「為什麼你只讓她採訪?我們也要,排在她後面也沒關係。」
會場上的眾家記者,誰不想搞獨家、挖內幕?何況還有更多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女記者等著與他私下相會,為什麼他偏偏挑上她?
等了半天,眾家記者怨聲連連,倒是路琬琰一直沒任何響應。
「你沒興趣?」這倒是天下奇聞!專門報導八卦新聞的雜誌記者,竟然會捨棄從天而降的大好機會?這讓東威儀有一點挫折。
瘋狂的歌迷不滿路琬琰受到青睞,更不滿她竟然大牌到拒絕偶像的邀約,一時之間噓聲四起,氣氛馬上沸騰起來。
路琬琰愣住了。
這個男人不是笨蛋就是活得太無聊!哪個藝人不是視記者為狗仔隊?他居然大搖大擺地招手請她挖新聞!
「你不是將隱私視如珍寶嗎?為什麼肯打開寶庫請我入內挖寶?」她絕對不會相信他是瀕臨絕種的稀有動物。
路琬琰含著笑搖搖頭,那副表情像是告訴大家--這個人瘋了!
好嬌媚的笑容!他多希望這個笑容屬於他。
東威儀看呆了。
「也許……」一抹得意非凡又莫名其妙的喜悅感,從他心底深處擴散開來。
「我喜歡富挑戰性的生活。」他一語雙關的將企圖心顯現出來。
你喜歡挑戰,我卻喜歡安靜、自然。
路琬琰沒將話說出口。
「對不起!我該走了。」
人群中傳出了歡呼聲,有人為路琬琰的拒絕而高興,也有人唾棄路琬琰的高傲。
「喂!」東威儀推開圍觀的群眾追上去。「收下名片。」
那張迷倒無數女人的臉龐上出現了挫折感。
路琬琰還是逕自往前走。
「怎麼?連一張名片都不敢收?」東威儀使出激將法。
她不置可否地笑一笑,伸手接過名片。
「好吧!如果我缺乏題材,一定會打電話叨擾你。」她露出頑皮又靈慧的笑容,在轉身之際回頭望著他,「希望我不會有江郎才盡的一天。」
東威儀原本柔和的笑容,在她離去之際變得僵硬。
她言下之意不就是永遠不會打這通電話?那他有機會再追她一次嗎?
第八章
路琬琰走進辦公室,看見眼前一片刺目的紅玫瑰,忍不住重重地歎了口氣。
這個柯志良的攻勢猛烈,一天三十三朵玫瑰,連續一個月不間斷,讓她的忍耐力快要瀕臨崩潰邊緣。
他是老闆又如何?誰規定員工必須接受上司的追求?
他帥、有錢又有閒關她何事?
路琬琰壓下心中的怒意,將花束掃到一旁,挪出可以工作的空間,電話隨之響起。
她拿起電話不開口,對方卻迫不及待地詢問:
(怎麼樣?喜歡嗎?)柯志良柔和的嗓音自話筒的另一端傳來。
路琬琰深吸一口氣,決定把話說清楚。不想傷害他人的結果,是為自己製造永遠的麻煩。
「請你以後不要再送了!這樣會造成我很大的困擾。」路琬琰盡量保持語調的平和。
柯志良沉默了三秒鐘。
(是不是有什麼流言?)他謹慎地追問,辦公室戀情一向惹人注目。
「不是!」她努力思索著不傷人的詞句解釋。「我不想引人側目,更不想影響工作。」
(答應和我一起吃飯,我保證不再送花。)柯志良明顯地有得寸進尺之嫌。
這分明是威脅!
「你若是再送花,我馬上遞出辭呈!」沒見過這麼死皮賴臉的人。
(我真的如此不受歡迎?)柯志良開始採取哀兵政策。
「我不想再討論下去。」路琬琰無情地掛斷電話。
來此上班只不過是暫時性的,她不求財、不求名,更不求陞遷,甚至無心沾惹愛情,沒想到竟會搞成這副德行,是不是該揮手道別了?
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副總編輯劉雪慧走進她的辦公室。
「不錯嘛!新聞跑得頂刮刮,又有老闆的鮮花攻勢,你在娛人不出風頭都很難。」她手拿鮮花把玩。
「如果羨慕,花就轉送給你;如果嫉妒,麻煩你高抬貴手代勞,將花丟進垃圾桶。」路琬琰一面撰稿,一面和她抬槓。
「你是想害我被扁,還是想讓我沒頭路?」劉雪慧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詢問:
「老闆哪裡不好?為什麼你不肯接受?人家可是有一堆親衛隊等著候補。」
「妳是不是其中之一呀?」路琬琰取笑她。
「要死啦!被我老公聽到還得了!」劉雪慧推了她一把。「說真的,你不覺得可惜嗎?柯家事業龐大,柯志良外表出眾、脾氣又好,有這種條件的男人不多了。」
柯志良是有一張讓人讚歎的俊臉,不過長時間相處下來,她對他已經產生疲倦感,相處變成一種習慣,反而不在意他的外表。
「不要一副扼腕的模樣,小心你老公打翻醋罈子,讓你回家當黃臉婆。」路琬琰溫婉地露出一抹微笑,盯著如花般燦爛的鮮美嬌容提醒著。
「放心,我老公可是百分之百信任我。」
劉雪慧的老公正是「娛人雜誌」的總編大人,夫婦倆夫唱婦隨,羨煞公司裡的同仁。
「是啊!是啊!誰不知道呂大哥是『氣管炎』俱樂部的會長。」路琬琰低著頭繼續工作。
「別扯了,不喜歡人家就早點攤牌。」劉雪慧不置可否地提醒她。
「是!我怎麼敢擋人情路。」路琬琰望著門邊意有所指地說:「好了!你想打探的消息已經打聽到了,趕快去播送吧!免得門外的人聽得耳朵痛。」原來門外有一堆人在偷聽。
劉雪慧向她扮個鬼臉。
「正事兒還沒談到就叫我走,那怎麼行?」
路琬琰不得不服了她,總是能在哈拉一、兩個小時後,又不著痕跡地切入主題。
「聽說東威儀當著眾記者的面邀請你採訪他,而你這個大白癡回來竟悶不吭聲的,是想害雜誌社關門嗎?」劉雪慧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瞧劉雪慧說得跟吃飯一樣容易。近幾個月來,有關東威儀的傳聞、報導多如過江之鯽,她有何能耐可以挖出什麼內幕?
更何況她根本不是記者,充其量只是這間小雜誌社的行政人員,不過是湊巧幫別的記者代班,不小心跑到了一條獨家新聞,老闆竟也有辦法替她弄到一張記者證,讓她從此擺脫不了採訪新聞的惡夢。
「別開玩笑了,他會有什麼新聞可以採訪?」路琬琰睜大雙眼,一味地搖頭。
劉雪慧笑得可開心,故作神秘地低聲說:「這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事,說不定你會是新版的麻雀變鳳凰。」她搖頭晃腦地像老夫子吟詩。
「看你說得跟真的一樣,依我看,一定是你暗戀東威儀,又不敢親自去吧!需要我推薦嗎?」
路琬琰根本不想再接觸東威儀,不知道為什麼,她對東威儀打心裡產生一種無以名狀的恐懼感,她將這種奇怪的感覺對劉雪慧全盤托出。
聞言,劉雪慧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充滿古怪,亮熠熠地直盯著路琬琰。
「琬琰,你滿腦子都是邪魔歪道哦!看不出來,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居然會怕東威儀!」
「我穩重的外表騙了你嗎?真是抱歉,我沒有瘋狂、愛作夢的症狀。」她還是不吃劉雪慧那一套。
見她鐵了心腸,劉雪慧不得不搬出法寶。
「拜託啦!為了雜誌社的生存,就算你不替自己想,也該替你的乾兒子著想,別讓他一出世就累得他老媽我得為奶粉錢傷神。」她有意無意地撫摸著平坦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