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煦點頭同意,表情茫然,視線卻黏著衛浩天,拔都拔不開。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自個兒打了老半天,他卻能在幾秒內解決戰況,這就是職業跟業餘的差別嗎?
「這位兄弟,請你——」最後一個遠站著的,是那個流氓老大。他臉色發白,雙腳直打顫。
「我不是你兄弟。」衛浩天冷冷地說道。
「我、我想,這大概是誤會——」眼看手下全躺在地上,哀號呻吟、哭爹喊娘,他縮縮脖子,不敢硬碰硬。真沒想到,一間小小的蛋糕店竟也臥虎藏龍,半路冒出的客人,就能輕易解決他們。
「我不喜歡有人打擾我吃飯。」衛浩天面無表情,盯著矮了半截的流氓。「懂嗎?」他補上一句。
「懂懂情——」流氓頻頻點頭,差點沒扭到頸子。
「滾。」
他冷聲吐出一字,所有倒在地上哀號的混混們,紛紛扶著同伴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離開。
確定閒雜人等離開後,衛浩天踱回先前的座位。他衣衫整齊,態度從容,那場打鬥甚至沒弄亂他的發。
「續杯。」他言簡意賅。
「啊?」兩人持續呆滯,反應不過來。
他看向兩個一臉呆滯的女人,舉起手中的空杯。
「咖啡。」
曙光乍現,鳥兒飛過窗外。
金黃色的陽光灑落白色床單上,當然,還有露出被單的一截雪白玉腿。
輕風拂過,玉腿的主人一臉舒服,仍沈睡夢鄉。她雙眼閉著,小臉在枕頭上摩掌兩下,吐出一口輕氣。
鈴——鈴——
鬧鐘響起,她皺眉呻吟,閉著眼伸手在床頭亂摸。沒想到,鬧鐘模是摸著了,上頭卻覆蓋著東西。
鈴——鈴——
天啊,好吵!
她柳眉蹙得更緊,卻還是懶得睜眼,想撥開鬧鐘上面的東西,卻怎樣也撥不開。
可惡!什麼東西啊?
老大不爽的睜開睡眼惺忪的眼,她半夢半醒,無法辨認那是什麼,朦朧的眼順著包覆住鬧鐘的物體往上看。
什麼鬼東——啊!
睡意全嚇跑了,她大叫一聲,眼睛大睜,雙手抓緊床單,連滾帶爬地退到床的另一邊。退得太快,忘記這張床不大,她身子騰空,咚的一聲摔下床。
「啊,可惡!該死——」煦煦從床單裡掙脫出來,她拉下床單,從頭到腳包得像粽子,縮坐在床邊地板,又羞又驚愕地探出頭來。
蓋在鬧鐘上的,是一隻黝黑的手,比她的手掌大多了。
順著那隻手往上瞧,是衛浩天酷酷的俊臉。
「早安。」他點頭,面無表情地按掉鬧鐘。
煦煦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氣得脹紅了臉。早安?早安!這傢伙私闖民宅,差點嚇破她的膽子,難道就只是來跟她道早安的?
「你在這裡幹什麼?!」被人吵醒,她的口氣惡劣得嚇人。
「早餐。」衛浩天簡單吐出兩個字。
煦煦眼睛瞪得更大。「這是我家耶!你有沒有搞錯啊?你你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走進來的。」他轉身走出門,丟下一句。「我八點上班,動作快。」
「走進來的?怎麼可能,我明明鎖了。喂,你——喂!」她沒機會問清楚,因為他理都不理她,逕自下樓了。
煦煦奔上前去,將門鎖鎖住。她跟著又不安的打開,試了試那個喇叭鎖。
奇怪,明明是好的啊!這傢伙難道會穿牆術?
瞪著那把爛鎖,她忿忿地重新關門,卻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確定衛浩天真的下樓後,她用最快的速度脫掉卡通圖案的睡衣,換上家居服,再衝進浴室裡洗臉刷牙。一切打點妥當後,她在鏡子前面,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培養出勇氣,鎮定地下樓去。
大門的鐵卷門仍關著,他打開了樓下店內的燈,坐在昨天同一個位置上。
「你到底怎麼進來的?」她走到門口,瞪著鐵卷門,只覺得毛骨悚然。
嚇死人了,那道門看來像是不曾被動過。她腦子裡閃過靈異節目的片段,不由自主的低頭,想看看他有沒有影子。對了,該來探探他有沒有體溫。
想到這兒,粉臉倏的一紅,小腦袋垂到胸前,不敢看他。
真是的,他當然有體溫,先前在飯店的那一晚,他那身肌膚的溫度,燙得她神智昏沈,差點就——
「你的鎖太老舊了。」衛浩天看了眼牆上的鐘,開口提醒。「還有十分鐘。」
她瞪著他,半晌後才能開口。
「什麼十分鐘?」
「八點。」他說。
煦煦仍是有聽沒有懂,傻傻的重複。
「八點怎樣?」
「我要上班。」
「然後呢?」
他瞇起黑眸,聲音裡有絲壓抑,像是正在忍耐她的健忘。他一字一字,恩賜似的提醒她。「早餐。記得嗎?你欠我一個月的伙食。」
煦煦瞪著他,深吸了口氣。她想罵人,而且是罵臭這傢伙的祖宗八代、左鄰右舍、兒子孫子!
但是,她張了張嘴,正想大罵出聲,眼前那張理所當然,而且十分忍耐的俊臉,又讓那些咒罵全滾回肚子裡去。
「好,你贏。」她重重地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忿然轉身進櫃檯,處理他的早餐。
願賭服輸。她要是現在翻臉,豈不是言而無信了?再說,看他的模樣,可不像會放棄權利的人,與其花時間跟他吵,不如早早餵飽他,把他踹出門去。
煦煦動作迅速地煎了一個蛋和一片火腿,烤了兩片吐司,做了個三明治,再倒一杯冰咖啡。
她把食物送上桌,因為心情不爽,所以動作頗大,咖啡濺出一半。
「喏!你的早餐!」她說道。
見到早餐上桌,衛浩天心情稍稍好了些,他拿起三明治,在咬下前,口中吐出兩個字。「不夠。」
「啊?」
「這些不夠。」他嚼著食物,酷著一張臉說。
煦煦倒抽一口氣,就算沒穿小馬甲,也覺得暈眩。老天,她到底是招誰惹誰,竟會引來這個厚臉皮的傢伙?自從遇見他之後,她的腦細胞開始大量死亡。
她咬牙切齒,回到櫃檯後,同時扭開兩個爐火,再取出一個平底鍋,一個煎蛋跟火腿,另一個煎鬆餅。不夠是吧?好!她就讓他吃到撐!
煦煦雙手齊動,動作敏捷,打蛋、調麵糊、煎火腿、烘煎餅,在最短時間內,做出五人份的早餐,接著把小山似的食物全扔到他面前,冷眼瞪著他。
只是,她等著看好戲的表情,在小山迅速凹陷,食物轉眼不見的情況下,轉為震驚與呆滯。
估計錯誤,這不要臉的男人,竟有個無底洞似的胃!
衛浩天喝下咖啡,要拿最後一個三明治時,卻被煦煦攔下。他挑眉,不再動作,抬眼看她。
「等等,我有點事要說。」再不說,等食物吃完,他大概就一陣風似的溜了。
濃眉仍挑著,他望著她,一語不發。
「這裡是我的家、我的店。以後,非請勿入。」她警告道,不想再來一次晨間驚魂。
「你睡得很晚。」他淡淡地說道。
煦煦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在心裡從一數到十,接著才能平靜地開口:「我這裡門口有電鈴,可不可以請你下次用文明一點、正常一點的方法,按電鈴,等我下來開門。」
他看著她半晌,再看看她手上的三明治。「這是附加條件?」
煦煦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齒地傾身,瞪著他那雙深幽幽的眼睛。「先生,這是基本常識。」
他又沈默的看著她一會兒,確定她十分堅決,才妥協點頭。
「我同意。」
她也點頭,擠出微笑,將手中的美味交給他。
「很好。」
不好!該死的一點都不好!
鈴——鈴——
煦煦死命地拿枕頭蓋在頭上,卻仍聽見那尖銳、持續的電鈴聲,催命似的響著,堅決不肯停止。
當它連續響了五分鐘後,她終於受不了,猛地跳下了床,拉開窗戶,探頭對樓下那面無表情、直按著電鈴不放手的男人大吼。
「你夠了沒有?別按了!別再按了!」她穿著卡通圖案的睡衣,掛在窗口,憤怒的狂叫。
衛浩天抬頭看她,確定她完全清醒,雙眼因氣憤而晶亮,才收回了按在電鈴上的食指。
吵人的鈴聲終於停止,煦煦頂著一頭亂髮,氣沖沖的走進浴室洗臉刷牙,因為用力過度,可憐的牙膏被擠得扁扁的。
不會天天來?
騙鬼!
每天早上,衛浩天不到八點就出現在門口,用催命似的電鈴把她吵醒;中午十二點一到,他準時出現在大門口;下午三點,他絕對不遲到;晚上七點,他總會坐在老位置上,像個大老爺,等她上菜;午夜十一點,他不喝杯咖啡、吃塊蛋糕,他就絕對不會走!
七天過去,三餐、午茶、加消夜,他根本一餐都沒放過!
有時候,衛浩天甚至將筆記型電腦帶過來,在她店裡一坐就是一整天,為了上網,還動手拆她的配電盒,霸佔住電話線,問都沒問過她。
蜜月抱著筆記型電腦來店裡,也想上網,一看見是他大老爺霸住電話線,只能含淚離去,問都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