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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典心

  每一個蛋糕都像一個小巧可愛的藝術品,明亮的光線照在小蛋糕上,將糖絲及奶油做成的紋飾映照得閃閃發亮,讓人口水流了滿地。

  店內的座位坐了八分滿,穿著圍裙、綁著馬尾的煦煦站在櫃檯後,使出渾身解數,餵飽晨間的這批客人。

  櫃檯前只坐著嬌小甜美的蜜月,正埋頭在筆記型電腦裡,奮力寫著小說。她是言情小說作者,總是到店裡來寫稿,順便解決民生問題。

  寫沒兩行,蜜月打了個噴嚏,她抽了張面紙,擤擤鼻子。

  「煦煦,請給我一杯水,我要吃藥。」這幾天又冷又熱的,她一不小心,跟著趕流行,也患上感冒。

  「你去看過醫生了?」煦煦端來一杯溫開水。

  「在趕稿呢,哪裡有時間?不過,我跟阿壽拿過藥了。」她拿出藥包,愁眉苦臉地把藥片分成四等分,才能勉強入口。「你看。每個藥片都有十元硬幣大小呢!」她抱怨著,恨極了開藥的淳於壽,為何專挑大尺寸的藥片給她。

  大夥兒一起長大,好歹算是青梅竹馬,交情夠久了,也沒啥深仇大恨,為什麼專拿這種難吞的藥給她?

  「這是給人吃的藥嗎?」蜜月皺起眉頭,瞪著藥片瞧。看那尺寸,很像是給馬吞的藥呢!

  「十元硬幣大小?那不是仙渣餅才有的尺寸嗎?」煦煦偏頭想,提出心中疑問。「你也不要老跟他拿藥,該去看看醫生了。」

  「阿壽就是醫生了啊!」蜜月聳肩,把握時間繼續埋頭寫稿。

  煦煦張開嘴,還想說些什麼,卻看見有人推門走進來。門上有個復古造型的鈴鐺,在客人推門時,便被撞得叮噹響。

  「歡迎光臨。」她親切的打招呼,從櫃檯後方走出來,端詳著新來的客人。

  對方是個陌生的年輕美女,長長的黑髮像絲緞一樣,還纏著珊瑚色的髮帶,先前不曾來過。她略微點頭,挑了張靠窗的空位坐下,姿態優雅從容。

  「小姐,需要我做介紹嗎?店裡有供應蛋糕,也有幾份簡餐,以及——」

  「都不用,請給我茶就好。」對方淡淡地說道,甚至沒有伸手接菜單。

  煦煦有些錯愕,隨即點頭。客人的要求千百種,她早已習慣應對。雖然,對方不吃她的蛋糕,讓她有一點點的失望。

  「綠茶嗎?」

  「抹茶。」

  「好。」煦煦點頭,轉身去處理。

  她回到櫃檯後方,取出日式抹茶,先將白瓷茶壺跟茶杯用熱水燙過,再舀人抹茶,將抹茶送上長髮美女的桌子。

  「新客人?」蜜月在她回來後,趴上櫃檯說話。「好漂亮呢,卻也好冷淡。」

  「沒見過,說不定是新搬來的住戶。」煦煦聳肩,低頭切著草莓,放入小鍋裡去煮成草莓醬。

  蜜月嗤之以鼻,小腦袋左搖右晃,又把視線移回筆記電腦上,嘴裡倒是嘀咕個不停。「這社區哪裡還會有新住戶?那些流氓到處鬧事,非要逼得大家賣地,不舉家遷離就不錯了,怎麼還會有人敢搬來?」

  最近這些日子,賣地的事情鬧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門口的鈴鐺又被門撞響,高大的身影跨步走了進來。煦煦聽到鈴聲,停下手邊的工作,笑容燦爛地抬起頭。

  「歡迎光——啊!」

  赫!

  怎麼是他!?

  「臨呢?臨哪裡去了?」聽不到習慣的台詞,蜜月從筆記電腦中抬起小腦袋,奇怪地望著她。

  煦煦看著走進店裡的男人,笑容僵在臉上,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太過震驚,她甚至沒聽到蜜月的問題。

  他怎麼會來?又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她瞪著他猛瞧,想起他身為那間大飯店的保全主任,自然有著某些管道,要調查出她這個小老百姓的地址職業,乃至於祖宗八代,只怕都是輕而易舉的。

  衛浩天逕自選了個靠角落、面對門口的桌子,靠牆坐下。他的態度從容,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

  煦煦呆呆地看著他,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過了半分鐘,才猛然記起來者是客,她應該過去招呼才是。

  她在櫃檯裡瞎摸老半天,捏捏抹布、擦擦桌面,等勇氣儲蓄夠了,才緊張地拿起店裡的菜單,走近角落的衛浩天。

  「先生,請問要吃些什麼?」她把菜單遞給他,露出職業性的笑容。

  衛浩天翻開手工製作的菜單,聞見香草乾枯後的氣味,以及蛋糕的甜香,濃郁誘人,就像他身邊的女人。

  藍色憂鬱、粉紅愛情、熱帶魚——

  每種蛋糕都取了很有趣的名字,他修剪整齊的指甲、修長的手指,緩慢地撫過一個又一個漂亮的字體。

  他的動作,讓煦煦渾身莫名燥熱,身體無端回憶起那晚他撫觸自己時,指腹的粗糙和溫熱……

  他繼續翻頁,撫著漂亮的花體字。

  世紀黑森林、水果嘉年華、珍珠淚、公主、巫婆——

  惡魔?

  食指停在惡魔上,他抬起頭,挑起濃眉。

  「那——呃,那是巧克力慕斯,我們店裡的招牌蛋糕。」她紅著臉開口解釋,卻因緊張過度,差點咬到舌頭。

  煦煦的心怦怦跳個不停,像有小鹿在亂蹦亂跳,也不知是因為他的到來而忐忑,還是因為無法忘掉,他的手指在她身上撫過的感覺。

  「我要一個。」

  「啊?」腦海裡全是那晚的情景,突然聽見他的聲音,她嚇了一跳,握在手中的筆掉落在地。

  「我要這個。」他重複,精光四迸的眼睛,掃過她的粉臉。

  要什麼?蛋糕,還是她?

  天啊,她在想些什麼!?

  煦煦羞得滿臉通紅,忙蹲下撿筆。怕自個兒的想家力一飆十萬八千里,她不敢再看他,只顧低頭寫著單子。只有她知道,握筆的手抖得厲害,寫在紙上的字,活像鬼畫符。

  「要喝些什麼?」她又問。

  「咖啡。」

  「冷咖啡還是冰咖啡?」

  他面無表情,冷眼看著她。「那有什麼差別嗎?」

  坐在櫃檯旁的蜜月,聽到煦煦的傻問題,忍不住爆笑出聲。

  「啥?」煦煦瞪大了眼,一時間還無法回神,慢了好幾拍,才領悟自己問了什麼。

  「喔,天啊,我——我我我的意思是,你要熱咖啡還是冰咖啡?」一張小臉轟的轉為燙紅,連忙結巴地解釋。

  「熱的。」

  她尷尬極了,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匆匆點好餐立刻逃難似逃開,忙著去處理餐點。

  可平常非常熟悉的工作,今天全走了樣,她的厄運,似乎從他走進店裡的那一秒,就已經注定。

  煦煦才進櫃檯,就踢到櫃角,痛得她齜牙咧嘴,差點流出淚來。當她拿取架上的杯盤時,差點打翻旁邊一排的玻璃杯。磨咖啡豆時,她甚至忘了將咖啡機上的蓋子蓋好,結果噴得自己一頭一臉。

  天呀,她到底在幹什麼?

  她欲哭無淚,尷尬又無力地蹲在櫃檯裡,悲哀地拿起紙巾擦臉。

  「喂,你怎麼回事呀?」蜜月趴在櫃檯上,探頭進來,好奇地看著。

  「沒什麼,只是在走霉運。」她歎氣。

  蜜月的眼睛轉了轉,先將正在撰寫的檔案關閉,接著又興沖沖地湊過來。「那個男的是誰?」她問。

  「那家飯店的保全主任。」煦煦左右搖晃小腦袋,再拍拍粉頰,清乾淨頭上臉上的咖啡粉。

  她努力維持鎮定,站了起來,將重新磨好的咖啡粉倒進玻璃器皿內,再將煮咖啡的器具組合好,然後倒水點火,再把裝著咖啡粉的器皿斜插上去。

  一陣忙亂間,煦煦抬起頭,發現大門被推開,那個頭髮上纏著珊瑚色髮帶的美女,已經起身離開。桌上擱著幾張鈔票,抹茶卻還是滿的,碰都不曾碰過。

  唉,看樣子,這長髮美女的胃口不太好呢!

  她守著咖啡,沒有離開櫃檯去收錢,在收回視線的時候,忍不住又看了衛浩天一眼。

  「他來這裡幹啥?」蜜月瞪大眼睛,回頭看著角落的男人。

  「吃蛋糕。」煦煦嘟囔著,心裡更加忐忑。

  怪了,他不是不吃甜點的嗎?難不成是她那天的表現,讓他改變了想法?

  這念頭一閃,讓她心裡甜甜的,不禁暗自竊喜。

  嘿嘿,早說過了啊,她的蛋糕可是天下絕品呢!只是,瞧他那德行,又酷又冷,她心裡不禁又動搖。

  可能嗎?他是被她的甜點收買了,還是另有意圖?

  「他長得很帥耶,是不是看上你了?」蜜月小小聲地說,整個人湊上前,笑得賊兮兮的。

  「才——才不是!你想太多啦!」煦煦小臉再度瞬間燒紅,忙彎下腰去取蛋糕。

  「還是你煞到他?」蜜月發揮小說作者的本領,努力胡亂聯想。

  「才、才才才沒有!」煦煦回頭否認,俏臉紅得像番茄。「你不要亂講話啦!」

  「有問題喔!如果沒有,那你臉紅什麼?」蜜月搖搖食指。

  她咬咬紅唇。

  「我高興臉紅不行喔?」為保顏面,她硬拗。

  「行行行,當然行。」蜜月頻頻點頭,臉上的笑意可不是那麼回事。

  煦煦瞪了她一眼,挾了塊酸櫻桃起司,擱到蜜月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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