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識到似乎發生了什麼事,「馬上進來。」說完,他放下了電話。
不一會兒,峰岸敲門進來,還沒走過來,諒一已經急問:「發生什麼事了?」
峰岸走上前,先向他欠身致歉。「很抱歉,都是我不好。」
他狐疑。峰岸做事一向成熟得體,她會做出什麼錯事?
他坐下來,直視著她。「到底怎麼了?」
「中午吃飯時間,我跟一些同事在聊天……卻沒想到讓朱小姐聽見了,她……她就跑掉了……」峰岸支支吾吾地交代事情原委。
諒一沉吟須臾,「說她是花瓶,她就跑了?」
不會吧?那傢伙有「金剛不壞之身」,絕不會因為被批評是花瓶而想不開的!
峰岸搖搖頭,「不只說她是花瓶……」
他眉心一攏,神情轉而凝肅。「不只?那還說了什麼?」
「菱川先生,我……」峰岸實在說不出口,畢竟他們真的把話說得太難聽、太傷人了!
「你說不出口?」他沉聲問道。
如果那些話難聽得令峰岸難以啟齒,那他就不難想像有多傷人了。
「真是對不起。」她再次欠身,「我在場,卻沒有制止他們……」
「亂來!」諒一突然一拍桌面,神情慍怒。
「菱川先生……」見到他陰沉而憤怒的表情,峰岸嚇了一跳。
「你出去吧。」為免自己拿峰岸出氣,他要她立刻離開。
「是……」峰岸一臉愧疚,轉身離開。
諒一臉上滿佈著寒霜,一言不發地看著天恩的座位。她的包包及外套都還在,人卻不知跑到哪裡去。此刻他擔心的是……她會不會做出什麼傻事?
「應該不會吧!她很樂天的……」他心裡憂急,只好安慰著自己。
也許晚一點,她會回來拿東西。抱著這麼一點點希望,他決定在辦公室裡等。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都暗了,她還是沒有出現。
直到八點,他決定不再空等,打開她的包包,發現她的手機、錢包跟鑰匙都在裡面。什麼都沒帶的她,到底能去哪裡?
打開她的手機電話簿,他試著想從她的朋友那邊問到她的消息——
「靜?」他發現她的手機裡只有這個名字,而且上面還特別加了幾個愛心符號。
是誰?是她的……男朋友嗎?
打了電話過去,接電話的是一個女性的聲音,「喂?」
「請問……靜在嗎?」
「我就是。」靜子疑惑地說著:「咦?這是天恩的手機耶!你是誰啊?」
「敝姓菱川。」
「ㄟ!?」電話那端,靜子尖叫起來:「你是她的老闆!?你怎麼會用她的手機打電話給我?她怎麼了?」
「發生了一點事,我正在找她,你知道她最常去哪裡嗎?」他問。
「她?她不是來我家,就是回她家,以前我們住一起,不過畢業後就分開住了……」她聒噪地講了一堆無關緊要的事情。
諒一雖然覺得很傷腦筋,還是捺著性子聽她把話說完。
「那她現在住哪裡?」他問。
「噢……」靜子怪笑起來,「你要去找她喔?你對她是不是有興趣啊?她很好,就是笨了點,除此之外,她沒有其他的缺點了,而且……」
「小姐!」諒一沉聲打斷了她。
被他一吼,靜子立刻噤聲。
他按捺住脾氣,「請你馬上告訴我,她住哪裡?」
靜子迅速地、一字不漏的說出天恩的住址。
「謝謝。」記憶力超強的諒一沒有復誦一次,毫不囉嗦的掛了電話。
☆ ☆ ☆ ☆ ☆ ☆ ☆ ☆ ☆ ☆ ☆ ☆ ☆ ☆
來到天恩的租屋處,他發現她住的並不是他想像中那種豪華大樓住宅,而是一般的單身公寓。這裡雖不是高級住宅區,但環境相當幽靜,出入也都是一般的單身粉領族。
逐間確認後,他終於找到了20l室。敲敲門,門板應聲開啟,可見她並沒有關上,只是虛掩著。一進門,他發現屋裡整齊又乾淨,可見她對家事非常在行,他印象中的花瓶美女,通常都不是這樣的……
「這裡到底是不是她家?」他忍不住懷疑起來。
但當他再往前走,看見客廳地上趴著一個女孩,而且只穿著內衣褲時,他真的嚇了一跳。
「朱天恩?蠢蛋!」驅近一看,他看見她那張漂亮的臉,總算百分之百確定這裡真的是她家了。
她穿著內衣褲俯趴在地上,動也不動,一旁還躺著一個空的玻璃罐……這種景況,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他將趴倒在地的她抱了起來,立刻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
「老天,你幹了什麼?」他皺皺鼻子,又瞥見那玻璃罐。
突然,一個不祥的念頭像流星一般自他腦海閃過——
酒、玻璃罐……難道他們說的話難聽到讓她想死?
剛這麼一忖,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像要凍結了般。「該死!你醒醒!」
看樣子,她極有可能一時衝動而仰藥尋短。看她平時嘻皮笑臉的,怎麼竟然這麼脆弱?
「天恩,朱天恩?」他拍拍她的瞼頰,再探她的鼻息及胸口,情急之下根本無暇顧及她幾乎裸體。
發現她還有呼吸,心跳也還算正常,他打算先幫她催吐。抱起她,他快速移往浴室,將她置在馬桶前,他撬開她的嘴,以手指幫助她吐出不該吃的東西……
天恩難受地發出嘔吐聲,掙扎著。「唔……不……」
他緊扳著她的肩膀,不讓她掙脫,「你這笨蛋,居然吞藥?吐出來,都給我吐出來!」
「ㄜ……」她難受地掙扎了一會兒,終於吐了。
「該死!」他一臉慘綠,「我也好想吐!」
於是,兩顆頭就這麼擠在馬桶前——
第六章
先自行清理了一番,他神情慶幸也懊惱地回頭瞪著癱坐在地上的她。
「可惡!」他擰了條毛巾蹲在她面前,先擦了擦她的臉。
看著她呼呼大睡的安適模樣,他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不過氣歸氣,他懸了大半天的心在此時終於放下來了。
發現自己竟如此緊張她,他不能說不吃驚。為什麼呢?只因為她是他的秘書?或只因她是父親友人的女兒?
還是……她在他心裡早已佔了個位置?
她是個花瓶,笨手笨腳又一天到晚老是出錯。但她善良、真誠,沒有裝模作樣的壞毛病、沒有嬌生慣養的習性、沒有他所討厭的那些缺點……
除了天真得有點愚蠢,她實在無可挑剔。
就因為這樣,他愛上了她嗎?是的,他相信他是愛上她了,否則他不會這樣緊張她,不會心思浮動、情緒混亂……
凝視著她昏睡的可愛模樣,他笑歎了一口氣,「我居然被你打敗了!」
將她抱回床上,他為她蓋上了棉被,拉了張椅子在她床邊坐下。
他愛上了她,那麼她呢?她對他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她為什麼在書上畫他?為什麼羞紅了臉?是不是她對他,也有著什麼樣的情愫?
「嗯……」她發出細碎的呢喃,像果凍般柔軟嬌嫩的唇片輕輕掀動著。
她可人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回憶起上次他幾乎要吻上她的情境,伸出手,他輕輕地觸碰著她玫瑰花瓣般的唇……
身子略傾,他將唇靠近了她,雖然有點乘人之危,但他並沒有猶豫。
當他的唇輕輕的碰到了她的,電殛般的震撼迅速竄遍了他的全身。這種感覺就連初吻時都不曾有過,因為不曾有過,所以他嚇了一跳,倏地抽身。
就在他縮回身子的同時,赫然發覺自己的襯衫不知被什麼扯住,定睛一看,他發現那是她的手——
她扯著他的襯衫不放,嘴巴還唸唸有詞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天恩?」他試著掰開她的手,她卻抓得更緊。
「不……」她囈語著,「不要討……厭我……我不要當……討厭鬼……」
看她蹙著秀眉,語帶哽咽的呢喃,諒一心生憐惜。他伸手撥開她覆在額頭上的髮絲,溫柔地抹掉她眼角的淚花。
她空降秘書課,外形佔盡了優勢不說,還什麼都不會,這樣的她在競爭激烈的公司裡,勢必會成為明顯的箭靶。只是……討厭她?只要更深入的認識她、瞭解她,大概很難有誰還會覺得她討厭吧!
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唔……」她抬起手揉揉臉,眼皮微微的掀合著。
「天恩?」見她好像醒了,他驚喜地看著她。
天恩眨眨眼睛,疲倦地睇著他,眼底有迷惑、有茫然。「你……」
「你沒事吧?」
她蹙起眉心,搗著臉,「人家頭好疼……」
「沒死算你走運。」他說。
天恩將臉埋在枕頭裡。「幹嘛要咒人家死啦?人家……只是喝酒……」
「只是喝酒?」他有點激動地把她扳過來,抓著她的肩膀,「你還吃藥耶!」
「什麼藥?」她迷濛著雙眼,睇著他問。
「那個玻璃罐裡裝什麼?」他一臉嚴肅地問。
她想了想,又閉上眼睛,含含糊糊的說:「玻璃罐?噢……你說黑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