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筆,直視著她。「聽說你是美術大學畢業的,是嗎?」
「嗯。」她有點得意地點點頭。
「你會商業會話嗎?」
「ㄟ?」她一怔。
他濃眉一叫,「就是商業英語會話。」
她眨眨眼,一點都不覺得丟臉的搖搖頭。
「那英打呢?就是英文打字。」
「我沒學過耶。」她說。
「啥!?」他臉色鐵青,想展現他的紳士風度,但是對著她——很難!
「那你到底會什麼?」掙扎了一下,他勉強擠出一記笑。
「我很會畫畫喔!」
「我的天!」諒一一臉愁雲慘霧。
眼前這個剛大學畢業的女孩不只是新鮮人,還是個什麼都不會的新鮮人。再加上長得漂亮、穿著時尚、說起話來又甜得讓人胡思亂想……她是個活生生的花瓶!
他應該立刻叫她回家吃自己的,但因為跟父親有三個月試用期的約定,他什麼都不能做。
「你怎麼敢來當秘書?」他不得不佩服這個毫無自知之明的女孩。
「我爸爸說很簡單的。」她說。
「簡單?」他的秘書可都是經過嚴格篩選,萬中選一的佼佼者,而且都有相當的資歷及經驗。
「是啊!」天恩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爸爸說,我只要穿得美美的,負責陪總裁先生出席各種場合,當個親善大使就行了。」
「你爸爸根本是要你來當花瓶!」他忍不住口出惡言。
「當花瓶有什麼不對?」她理直氣壯地看著他,「能當花瓶也是一種幸福呀!」
諒一頓時傻眼。他發誓,他從沒見過一個女生被叫花瓶還面不改色的!
看他一臉輕視她的表情,天恩挑挑眉,有點在意地斜睨著他,「你對花瓶有意見?」
「沒錯。因為花瓶等於笨、等於裝模作樣!」
天恩蹙起眉心,一臉認真,「你……是不是吃過花瓶美人的虧?」
他眉梢一揚,「不是。」
「要不是跟花瓶美女有仇,你幹嘛那麼武斷?你是不是覺得我是靠關係進來的,所以看不起我?這也不是我願意的啊!我只是覺得日本不錯,如果能留在日本工作也很好,所以……」頓了頓,她話鋒一轉,「ㄟ,你叫什麼名字啊?」
「你居然不知道我的名字?」他臉都綠了。
他的專訪及照片經常被刊登在商業雜誌及財經報紙上,而她竟然不認識他?由此可知,這傢伙根本沒看過商業雜誌及財經報導。
「我叫朱天恩,你到底叫什麼啊?」她催促他。
「菱川諒一。」他說。
天恩頓了一下。
「聽到這個名字,你總該知道我是誰了吧!」諒一在心裡暗忖著,因為即將可以看見她吃驚的表情而竊喜著。
「啊!」天恩突然驚叫一聲,「你是……」
「沒錯。」他點頭。
「原來你跟總裁先生是親戚,難怪你這麼跩!」她挑挑眉,一臉不以為然。
啥!?諒一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真的有這麼少根筋的人。
她睨著他,癟癟嘴,「你還看不起我靠關係進來,你自己不也是皇親國戚嗎?」
他濃眉深鎖,懊惱又無奈到極點。
這傢伙何止沒神經,她根本是還搞不清楚狀況。
「菱川先生,我已經來很久了,什麼時候才可以見到總裁先生?」天恩問。
諒一沉著臉,「你……」
忍耐,忍耐,他不能生氣,不能被這個小妮子搞到形象盡失,情緒失控。雖然他很想打開窗戶,把她從二十三樓扔下去,但……不行!
「哈囉!」見他想得出神,天恩走到他桌前,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你還在嗎?」
迎上她俏皮可愛的笑臉,他的心忽地一悸。
「你已經見到他了!」他說。
「咦?」她一怔。
他直視著她,唇角微微勾起,「從你走進這裡的那一秒,你就已經見到他了。」
「你是說……」她愣了一下,表情由茫然驟轉為驚愕。
「啊!是你!?」她指著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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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在咖啡廳裡,靜子誇張的笑聲引來了別人的側目。
「靜子!」天恩一臉糗斃了的表情,「別笑嘛!」
靜子好不容易憋住了笑,但一看到她美麗又無辜的臉,頓時又爆出笑聲。
「唉唷!」天恩微噘著嘴,「他臉上又沒寫著『總裁』兩個字,誰知道總裁居然這麼年輕啊!」
「你嘛幫幫忙……」靜子笑睇著她,「人家菱川諒一很有名的耶!」
「誰知道啊!」天恩攪拌著咖啡,「都怪我爸爸沒說清楚,害我出師未捷身先死。」
靜子好不容易停下了笑聲,認真地問:「他本人是不是比雜誌上帥?」
「是很帥喔!」天恩誠實地說,「我看到他時還嚇了一跳呢!」
「為什麼?」靜子疑惑。
她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因為他長得跟電影明星一樣啊!」
靜子一臉羨慕,「哇!聽你這麼說,我好想見見他本人喔!」
天恩撇撇唇,不以為然,「算了,你會失望的!他那個人啊……冷淡又狂妄!」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靜子瞥了她一眼,「大企業家都是這樣的,你不覺得看起來冷冷的男人都很酷嗎?」
天恩陷入沉思。那個菱川諒一是真的很帥,甚至在她見到他的那一際,她就有種……心動的感覺。不過從他的口氣及態度,不難發現他是個極度厭惡花瓶的男人,也就是說,他一定很討厭她!
想到這個,她心裡有說不出的難過。
「你想什麼?」靜子推推她的手。
「沒啦,我只是在想……」她抓抓頭,一笑,「我以後的日子可能會挺難過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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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摩 皇爵高爾夫俱樂部
雖然是個工作狂,但諒一每個月還是抽出兩個禮拜天的時間,到俱樂部打高爾夫球。
「花瓶?」他的球友兼同學稻川真吾,一臉疑惑地問。
「沒錯。」諒一說著,神情專注地揮出一桿,「百分之百的花瓶,美麗又無知。」
稻川真吾蹙蹙眉頭,「美麗又……無知?好奇怪的形容詞!」
「你相信嗎?」諒一續道:「她是美術大學畢業的,對商業一竅不通,更離譜的是,她都站在我面前、知道我的名字了,卻還問我總裁在哪裡!」
稻川真吾噗哧一笑,「真的假的?」
「一點都不假。」諒一說。
「噢,是這樣啊……」稻川真吾若有所思,「不過她很美,不是嗎?」
「她是很美,不過不是秘書的料。」諒一瞥了他一記,「我跟你不同,我不跟秘書搞私人感情,她長相如何不關我的事。」
「幹嘛揶揄我?」稻川真吾斜睨著他,「我是享受黃金單身漢的樂趣,捨不得結婚。」
諒一覷了他一記,「你的私生活,我不予置評。」
「話說回來,我記得你以前交往過的女朋友好像都長得……」稻川真吾疑惑,「你不喜歡美女?」
「美女大多是花瓶。」他說。
「你母親在上流圈子裡,就是個有名的花瓶美人,她居然生出你這種怪胎?」稻川真吾蹙眉笑問。
「我喜歡我母親,雖然她是花瓶美女,不過她的一生都奉獻在家庭裡,一個美滿的家庭就是她最大的成就。」
「那你怎麼會……」
「要怪我父親。」諒一一臉嚴肅,「因為他個人的喜好,從小在我身邊就圍繞著花瓶一樣的美女。那些大小姐們自認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就以自我為中心,彷彿所有人都要討好她、伺候她!比起那些長得不漂亮,卻非常努力充實自己的女性,花瓶美女實在差勁透了!」
「就因為這樣,你開始討厭花瓶美女?」稻川真吾問。
諒一睇著他,「你沒聽過物極必反嗎?就是因為我父親不斷地塞給我那種女性,才會讓我越來越覺得反感。」
「總有例外的吧?」稻川真吾撇撇唇。
「有。」他神情認真,「我母親。」
稻川真吾笑了起來,「別那麼絕望,也許這位美麗又無知的秘書小姐,也會是個例外!」
「別傻了!」諒一撇唇一笑,「三個月一到,我就叫她走路。」
「為什麼?」
「她不適合。」諒一想起她美麗得無可挑剔的臉龐,「她長得太漂亮了,而且她的聲音……她的聲音甜得讓人全身酥麻,是那種會讓人……想入非非的聲音。」
「想入非非?」稻川真吾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會用這個形容詞,那表示她讓你有這樣的感覺,對吧?」
「我可是個正常的男人!」諒一正經八百地說。
稻川真吾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是不要那個秘書,不如讓給我吧。」
「再說吧。」他不假思索地說,但旋即,他心頭一震。
把那個會讓人氣出心臟病的麻煩讓給稻川真吾?他應該是求之不得,恨不得現在就雙手奉上才對,怎麼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