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進去,只見峰岸彎著腰,趴在洗手台上嘔吐。
「峰岸小姐!」她急忙趨前,「你沒事吧?」
天恩發現峰岸並沒吐出什麼東西,但顯然的,她非常不舒服。
峰岸壓低著頭,像是不想讓天恩看見她的臉。
「沒……嘔……」她想說話,但還沒成句就又反胃。
看她似乎真的很難受,天恩本能地扶住她的手,「要不要去看醫生?」
她話才說完,峰岸突然大動作地掙開了她的手——
「不要。」她說。
天恩發現她已經吐到臉色發青,整個人憔悴又虛弱。「峰岸小姐,不行啊!你的臉色真的很糟……」
峰岸警覺地別過臉,「我沒事。」
「我陪你去掛急診,好嗎?」她一臉憂心地望著峰岸。
峰岸忽地轉頭瞪著她,「請你別管我好嗎?」
看見峰岸那樣的表情,天恩著實嚇了一大跳。
雖然峰岸平時就不是個嘻嘻哈哈的人,但像這麼冷漠的表情卻也不曾有過。
「峰岸小姐?」她露出了疑惑而不安的神情,「我只是……」
峰岸似乎也驚覺到自己的情緒失控,臉上的表情有點難堪、有點歉然,也有點不知所措,她拉了一張紙巾擦拭唇角,飛快地奪門而出。
望著她的背影,天恩怔愣了好久。
不是她多疑,但她覺得峰岸對她的態度真的改變很多。儘管一開始不熟,但相較於其他人,峰岸的態度算是友善的,但這陣子以來,她覺得峰岸好像不喜歡她,像是她犯了什麼滔天大錯一樣。
她做了什麼嗎?她不記得啊!
皺皺眉頭,她有點難過。「峰岸小姐,連你都討厭我嗎?」她自言自語。
第八章
週五下班後,天恩在回家的途中才發現,忘了將諒一交給她的書帶回家。
雖然他們約定星期日約會,但諒一還是不放過對她的檢驗。那些無趣的教科書,她每次看了就想睡,不過為了能稍稍追得上別人的腳步,她想她是無權抱怨的。
為了當一個能匹配他的女性,她決定充實自己。
於是,換了車,她又回到了公司。
到了辦公室門口,她聽見裡面有說話的聲音,而那聲音她並不陌生,是諒一跟峰岸。他們經常為了公事加班或開會,天恩一點都不覺得這也什麼奇怪。
推開虛掩的門,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她就看見教她震驚的一幕——峰岸靠著諒一的肩膀輕聲啜泣。
「你放心把孩子生下,其他的不用擔心……」諒一輕輕拍撫著峰岸的肩。
「菱川先生……」峰岸語帶哽咽。
此時,峰岸警覺地發現了天恩的存在。她迅速地離開諒一的肩,抹去了眼淚。
「天恩?」見天恩返回,諒一有點訝異,「你怎麼又回來了?」
天恩望著他,一時之間竟發不出聲音。她告訴自己要鎮定,要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但……好難演!
終於,她露出了笑容——
「我忘了拿書。」她指著桌上的書本。
「噢。」諒一轉頭發現她擺在桌上的書,笑著幫她拿了過來。
他拿書在她頭上輕敲一記,然後笑著交到她手裡。「冒失鬼。」
「呵呵……」天恩勉強地發出笑聲。
但她知道,這是她有生以來,笑得最痛徹心扉的一次。
她不自覺地將視線移向了神情木然的峰岸,當她倆的目光對上,峰岸那充滿著戒備的眼神卻令她好難過;峰岸像是也覺察到,迅速地別過了臉。
「菱川先生,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嗯。」他點頭,然後轉頭又看著天恩,「我也要走了,送你一程吧。」
天恩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當著峰岸的面,他居然說要送她回家?他為何能表現得如此自然?他如何能做出這麼殘忍又過分的事?他是不是認為她是個笨蛋花瓶,遲鈍到不知道剛才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峰岸還在,她不想讓峰岸覺得尷尬難過,於是……她選擇壓抑自己的情緒。
「不用了,我朋友在樓下等我。」她說。
「是你說的那位靜子小姐嗎?」
「對,就是她。」她咧嘴笑笑,「我先下去了,再見。」說罷,她像逃難似的衝向門口。
「天恩……」突然,他喚住了她。
她回頭,神情有點僵。
「別忘了星期天。」他溫柔一笑。
她知道他指的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但此時的她卻毫無興奮之情。
苦笑一記,她飛快地走了出去。
☆ ☆ ☆ ☆ ☆ ☆ ☆ ☆ ☆ ☆ ☆ ☆ ☆ ☆
「不會吧!?」靜子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是真的!」提著簡單行李的天恩眼眶泛紅的點點頭,「這個週六、日,我想窩在你家。」
「ㄜ……」靜子一臉同情,「好啊!」
擱下了行李,靜子幫她倒了一杯熱茶,坐在她身邊。「天恩,你……」
「放心把孩子生下來……這句話跟那一幕,不斷不斷地在我腦海中浮現……」
「天恩……」靜子從沒看見她如此痛苦沮喪過。
「峰岸小姐懷了他的孩子,而他卻似乎沒打算給她名分……他怎麼能這樣?怎麼能當著峰岸小姐的面對我好……」
「會不會是誤會?」靜子試著安慰她。
「我是不聰明,但是我不會自欺欺人。」天恩篤定地看著她,「靜子,為什麼?為什麼他能那麼無情殘忍?」
靜子望著傷心的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畢竟她從來沒有想過有那麼一天,樂觀又脫線的天恩也會需要安慰。
「他說他愛上我,喜歡我的天真善良,那峰岸小姐呢?」她蹙起眉心,強忍著眼淚,「他愛峰岸小姐什麼?因為她是他的得力助手,能幫他把大小公事處理得盡善盡美?對他來說,女人只有功用的不同嗎?」
說著,她終於忍無可忍地淌下眼淚。
「過分又差勁的傢伙,我不懂自己怎麼會愛上這種可惡的男人!」她抹去眼淚,「難怪峰岸小姐對我的態度會有那麼大的轉變、難怪她總是用一種戒慎的眼神在看著我……」
「天恩。」靜子發覺她雖然氣著菱川諒一,但其實她是在責怪自己。「不是你的錯!」
「靜子,我……」她紅著眼睛,「我是一個入侵者,我介入了他們之間,改變了峰岸小姐的地位。」
「你又不知情!」
「就算不知情,也不能全無責任!」她自責甚深,「我想峰岸小姐一直知道我跟他的事,只是礙於身份不能開口。有一天在洗手間裡,我看見峰岸小姐在吐,當我對她表示關心時,她……她卻對我的關心不屑一顧……」
說著,她掩臉輕泣,「我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她對我……我無知地面對著她,當時的她心裡該有多痛苦、多不安……」
「天恩,別這樣……」靜子將她顫抖的身子抱緊,安慰著她,「是那個男人混蛋,根本不關你的事,你也是受害者啊!」
「不……」她搖著頭,痛苦而內疚,「自己肚子裡孩子的父親,當著她的面追求另一個女性……峰岸小姐才是受害者,而我是個加害人,我無知的幫著他傷害峰岸小姐……」
「天恩……」靜子輕歎一聲,心疼地拍撫著她的背。「你就是太善良,才會讓自己如此痛苦!」
「靜子……」
「這件事不能怪你,你千萬不要有罪惡感。」靜子望著她,「你有什麼打算?」
「我要離開。」她說。
靜子微怔,「你是說辭職?」
「我不能說辭就辭,那樣會讓我爸爸為難。」
「那麼你說的離開是……」靜子疑惑地看著她。
「離開他。」淚水迷濛了她的眼睛,「我的心……要遠遠的離開他。」
☆ ☆ ☆ ☆ ☆ ☆ ☆ ☆ ☆ ☆ ☆ ☆ ☆ ☆
坐在客廳沙發上,諒一正打著電話。
「這傢伙跑哪裡去了?打了一上午的電話都找不到人,手機也關了……」因為一直沒有天恩的消息,他開始焦躁起來。
早已約定好星期天要約會,一般女生應該會從前一天就開始期待著,不是嗎?怎麼這傢伙居然像失蹤了一樣?
星期天早上,他驅車前往她的住處。按了大半天的門鈴,屋裡面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該死。」他用力捶了一下門板。
要不是他修養還不錯,真的會拆了她的門,以確定她是不是真的不在裡向。
「天恩,朱天恩……」他不死心地又敲了一記。
此時,住在天恩隔鄰的單身女性開門探頭。
他一臉歉然,「抱歉,吵到你了嗎?」
見到超級帥哥,就算真的被吵醒了,她也得笑著搖頭否認。
「你找朱小姐?」
「是的,請問你知道她去哪裡了嗎?」他客氣地問。
「我前天晚上看見她帶著行李出門了。」她說。
「前天晚上?」也就是星期五?她帶著行李去哪裡?
「看她的樣子,好像是要去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