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讓你受了那麼多苦又算什麼?」宮下五郎到現在想起來還是很生氣。「他可以在上一刻追求你,卻在下一刻宣佈和別的女人訂婚,連一個解釋都不給,讓你傷透了心,害你不得不離開這裡。茗雙,你是爸唯一的女兒,我不容許任何人這麼玩弄你!」
「爸,他身上背負著太多家族責任,我不怪他。而且,他沒有玩弄我,我相信他愛我,從來沒有改變。」
「茗雙——」
「爸,不要怪他,也不要生他的氣好嗎?就看在——他是我愛的男人份上,原諒他一次好嗎?」她請求著。
「茗雙,你……你何必這麼傻!?為了一個曾經傷害過你、背叛過你的男人,值得嗎?」
「我不是傻,只是太愛他而已。」她說道。「爸,愛一個人沒有什麼值不值得,也不會想對不對,你為了雪子阿姨終生未娶,甘願孤獨一生,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懂得愛。」她迎視著父親的眼神。
她只喜歡一個人,也只愛一個人,無論她愛的那個人有什麼不得了的缺點,她還是愛他。
「你……」宮下五郎無力的想歎氣,茗雙雖然不是他親生的女兒,但是固執的脾氣卻跟他一模一樣。「他值得你這麼做嗎?」
「值得。」她毫不猶豫地回道:「對我來說,他絕對值得。」
「那麼廣二呢?」
茗雙認識廣二在慎一之前,她對廣二的態度始終有禮而疏遠,但對慎一卻是掏心又掏肺的愛戀,難道,這就是命運嗎?
「廣二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朋友。」
「他對你也是真心的,難道他不值得你愛嗎?」
「一個男人不會在深愛一個女人的同時,還可以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如果沒有其他原因,一個男人這麼做,我很難相信他的真心。」她停頓了下。
「爸,你和廣二的父親是好朋友,源家的情況你一定比我清楚。廣二的父親是次子,雖然繼承了家族長的位置,但因為排行的關係,廣二即使比慎一年長,仍然只能排列為『二』字輩。而後,家族長的位置又由慎一繼任,廣二心裡有著太多的不平。他對慎一、對整個家族的矛盾情結,你一定懂。」
「我是懂。」她分析的還真是清楚,宮下五郎歎口氣。「你真的清楚你在做什麼嗎?」
「我很清楚。」她點頭,表情嚴肅,沒有任何一絲迷惘。
「那麼,爸爸只能祝福你了,是不是?」宮下五郎軟了語氣。
「謝謝爸。」她笑開來,傾向前摟了爸爸一下。
其實,宮下五郎對誰都不能放心。
先說源慎一,就算他對茗雙是真心摯愛,但他傷害過茗雙,誰能保證不會有第二次?
再說源廣二,就如茗雙所說,他心裡有著太多矛盾的愛憎仇恨,他不會真心愛上任何女人。
宮下五郎雖然不在商界活躍,但對於廣二存心與慎一別苗頭的事也略有耳聞。他對茗雙的追求,大概有一半的原因是想得到他的資產,用來作為搶回源氏主權的後盾。
唉!罷了、罷了。
只要能讓茗雙快樂,他這個做父親的再沒有其他要求。
第五章
家族,是一種榮譽,也是一種負擔。
源慎一與源廣二,同屬於源氏子孫,年齡相近的結果,是自小便不斷被拿來相比。
慎一為了避開這種宿命,曾經遠至國外求學多年,但祖母的一句命令和健康不佳的消息,讓他不得不回來。
然後過去的事再度重演,他無心爭逐,卻偏偏得到了廣二最想得到的家族長位置,命運注定了他避不了這種無謂的家族紛爭,他只得面對,縱使無心挑起戰事,但戰事卻始終跟隨著他。
在昨天晚上兩人在餐廳見過面之後,廣二在隔天早上回到京都的祖宅,在拜見過祖母之後,兩人在沙砌的山水庭園裡,再度遇上。
「堂哥。」慎一先開口招呼。
「大阪的事務繁忙,沒想到堂弟會有空在這時候回到京都,難道你不管公司的事了嗎?」廣二銳利的看著他。
「公事是永遠忙不完的,現在有緒之在,我不一定得時時待在公司。」慎一笑了笑。
「因為有緒之在,所以堂堂源氏的家族長可以光明正大的整天追著一個女人跑?」廣二每句話都是挑釁。
「堂哥,就算是上班,我休個幾天假也不為過吧?」慎一啼笑皆非。
顯然堂哥對他的敵意,並沒有因為這幾年的刻意減少碰面而降低,反而是不斷加深。
「休假可以,但如果你是刻意來打擾某些事,別怪我沒有先警告你。」源廣二隨意摘下一片葉子。「我和茗雙之間的事,你最好別介入,也別再去打擾茗雙。」
「很抱歉我無法答應你,堂哥。」什麼事都好談,唯獨茗雙,他無法將她讓給任何人。
「那麼你是故意和我作對?」
「何不說,對於一個好女人,我們都有追求的自由,而我們的眼光一致,只能說是家族血緣的因子影響。」他平和的回道。
「好。」源廣二轉身面對他。「既然你這麼說,那麼以後發生的事,希望你下會介意,畢竟要追求一個女人,我當然會用盡方法,就算我們是堂兄弟,我也不會把自己喜歡的女人讓給你。」
「公平競爭。」源慎一點頭同意。
「哼!」源廣二冷嗤了一聲,隨後轉身準備離開。
突地,一陣微沉的聲音喚住了他的腳步。
「你們在談什麼?」源老夫人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向他們。
「祖母。」源慎一與源廣二同聲喚道。」我們只是在聊天而已。」
「是嗎?」祖母銳利的眼眸掃著兩人的表情。「剛才我聽見什麼女人、追求,還有讓不讓的,又是什麼?」
「沒什麼,只是我和堂弟在商量一件事而已。」源廣二回道。
「真的只是這樣嗎?」她看向源慎一。
「只是這樣而已。」源慎一與源廣二的說法一致。
源老夫人再度看了兩人一眼,然後點了下頭。「好吧,不過你們兩個記住,在源家沒有自家人內鬥這種事,你們也不要開先例。」
「是。」兩人同聲應道。
「嗯,」源老夫人點點頭,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向另一處去散步。
祖母一走,源廣二立刻收起和悅的表情,連看也沒看源慎一,便不置一辭的跨步離開。
源慎一當然明白源廣二剛才話裡的意思,所謂「先禮後兵」,這不過是他正面開戰的宣告而已。
想到茗雙,源慎一剛才黯悶的心情一掃而空,臉上浮現一抹談淡的笑意。
茗雙是個不會記仇,在情愛面前也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女孩,所以儘管他曾經負了她,讓她背著痛苦遠走他鄉五年、她還是學不會防他、恨他,甚至在重遇的時候,又將全部的感情與信任都交給了他。
她雖然怕再受傷,但卻沒有因為怕而下願意愛他。這樣的茗雙,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負她。
五年的分離已經夠了,而這場與廣二之間的家族爭執也該有個結束,以後的時間,他只想留給白己最心愛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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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源慎一的車裡,宮下茗雙不時偏頭打量他,覺得他似乎有心事。
「怎麼了?」為什麼一直看他?
「你怪怪的。」她直接指明。
「我!?」
「你是不是有心事,還是……廣二對你說了什麼?」她猜測道。
他一愣。」為什麼猜是廣二?」
「因為他和你不合,昨天晚上看見你之後……他的態度就怪怪的。」
「怪怪的!?」源慎一立時將車子停在路邊,側過身看著她。「他對你做了什麼?」
「沒有啊。」慎一的反應好激烈,茗雙小心的措辭。「他只是不太高興看到你而已,還有不想我和你在一起。」
「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她猶豫的想,決定還是不要說太多,於是反問道:「你呢?又為什麼心情不好?」
再三確定她的表情後,他才回答她的話。
「沒什麼。」就算有也是過去的問題。他重新啟動方向盤,開向嵯峨野的方向。
將車子停進停車場後,兩人徒步走向車,源慎一皺眉的想將她肩上的大包包拿到自己身上。
「出門一定要帶這麼多東西嗎?」大包包頗有份量。
她笑了,任他牽著往前走。「習慣嘛,要不要告訴我,為什麼你一直繃著臉?」
他偏過頭看了她一眼。
「你不相信我說的沒事?」
「不相信。」
她回答的真直接。源慎一想道。
「慎一,」她拉住他,認真的看著他:「我對你的熟悉,就像你對我一樣,如果你不想說我不會勉強你的,但是不要說沒事來假裝什麼都沒有,這樣會讓我覺得你想騙我。」
源慎一歎口氣笑了。
「平常總覺得你迷迷糊糊的,可是有時候你的觀察力又敏銳的嚇人。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廣二早上和我碰到面,說了些話而已。而我在想,該怎麼解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