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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他們終於躲過鐵甲兵的追殺。兩人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停下來一看,卻發現他們已經身在一座奇異的密林之中。
這座林子……是軟的。
林子裡綿綿密密長滿了奇怪的草,這片草又高又大,直指參天。這麼高的草真是生平僅見、前所未有;而且草是軟的,摸上去觸感甚是光滑,跟一般樹林裡會刮人的葉片截然不同。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龍形書喃喃自語地撫摸著那巨大卻又柔軟的草,仰首往上看,那葉尖飄得老高,恐怕十幾個大漢迭上去才能碰到葉子尖端吧?風一吹動,所有的葉片都會搖擺,擺動起來柔軟飄逸,煞是好看。
耿馥仙已經累得什麼話都不想說了,她坐在一株墨綠色的巨草之下,頭埋進了膝蓋裡。
半晌,她依然沒動靜,龍形書終於走回她身邊,發現她雖然沒發出聲音,但雙肩卻隱隱顫抖。
本想不理她的,可是見她如此模樣卻又心有不忍……一個女孩子孤孤單單來到這樣奇異的地方,任誰都會心慌害怕吧?
「嘿……沒事啦,那些鐵甲兵沒追上來了,咱們安全了。」
耿馥仙依然不說話,只是肩膀抖動得更厲害了。
「妳怎麼了?不舒服?」龍形書關心地扶起她的肩膀,卻發現她哭紅了雙眼,滿面淚痕。
他張口想安慰,但是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出什麼言語可以安慰她,最末只好歎口氣苦笑,直覺地將她擁入懷中,輕柔地拍拍她的肩。
「人家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反而哭得更厲害了。「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也不想這樣……」
「我知道。」
「我心裡好害怕……」
龍形書想了想,終於也點點頭嘟囔:「不只妳怕,我也很怕。」
聽到這話,耿馥仙終於敢抬起眼睛看他。「真的很對不起……」
她淚眼盈盈,哭紅的鼻子、紅腫的雙眼顯得有點可笑,髮髻早就散開了,雲瀑般的長髮胡亂結成一團,身上穿的書僮青衣因為泡過水,也皺得不成樣子。
龍形書歎口氣,將她的身子稍稍推開,伸手打理她那頭亂得驚人的發;他用手指輕輕梳開糾結的髮絲,小心翼翼地不弄痛她。
耿馥仙顫抖的雙肩終於慢慢平息下來,她的背靠著他的胸膛,頭垂得低低的,露出柔潤小巧的耳珠,細白的頸項像是白玉雕刻而成,如此脆弱又如此的好看。
他一直沒仔細看過她;打從他們一開始見面就注定了他沒什麼時間可以仔細看她,他們總是忙著吵架、打架。
如果他肯承認的話,其實多數都是由他引起的,他老是忍不住要逗弄她,喜歡看她生氣、喜歡看她瞪著他看的可愛表情——
與沈籬芳那種大家閨秀的端莊逸麗截然不同,她嬌美動人得像一隻可愛的小鳥或者小兔子——
他形容不出女子的好看,也很少去注意女孩子到底好不好看,因為沈籬芳太出色亮眼,跟她一比之下,其他女人全成了庸脂俗粉。
選龍女那天他躲在櫃子裡,原本也只是想看看所謂的「龍女」到底長得如何模樣而已,誰知道卻會遇上耿馥仙。
如果只是尋常的姑娘家,怕不早讓他那鬼面給嚇得厥過去了;只有耿馥仙,不但不怕,還把他從櫃子裡拖出來狠揍一頓。
雖然她總是很容易生氣、很刁蠻、很吵,而且完全不可理喻,但她的一顰一笑卻牢牢地牽動著他,令他臉紅,令他心跳不斷加速,令他束手無策。
此時此刻的她看起來好脆弱,很需要人保護。就像那天他們在龍王村一起看夕陽之時,他心頭也曾悄悄泛起一陣漣漪——一陣又一陣,一陣又一陣,似乎再也無法平息……
他輕輕地挑起幾絲秀髮,凝視著耿馥仙可愛的側臉,突然臉紅了起來。
「這東西哪是這樣吃?真是糟蹋糧食,快給我!」
驀地,密林深處傳來說話聲,耿馥仙兩人大喜過望,立刻跳起來。龍形書手上還挑著她的發呢,她疼得唉唷一聲。
「先等等,先聽清楚。」龍形書眼睛發亮,但這次他可小心了,先緊緊握住耿馥仙的手,不讓她又衝動過頭。
耿馥仙的小手棲息在他的掌中,顯得如此小巧玲瓏、如此可愛纖細。她看著自己的手跟他的手,不知怎麼地突然也感到害羞起來,把手收回來也不是,繼續放著也不是,只能就這麼紅著臉,心頭一陣小鹿亂撞。
「你這人好笨!」粗嘎的聲音先是怪笑,然後傳出某種重物敲在地上的聲音。「這樣就可以了,生什麼火啊?哇!你快拿走快拿走!這裡不許生火!絕對不許!」
他們悄無聲息地往密林裡走去,遠遠地瞧見密林深處有一小塊空地,背後隱約有個山洞似的居處,而山洞之前有兩個人。
那小老兒的長相怪不可言,尖嘴猴腮圓眼睛,頭上光禿禿的一根毛也沒有,頭顱與身體的比例完全不對稱,小小的頭顱卻配上一個龐大的身體;胸膛也小小的,兩隻手又小又短,胸部以下卻又甚是肥大,最底下兩條腿又短又壯。
從來沒看過有人長成這副尊容。
另一個人則正常得多了,他高大英武,有著修長壯碩的體態——
「撼海!」耿馥仙尖叫一聲,甩開龍形書的手飛撲了上去。「撼海!」
撼海莫名其妙地被撞個滿懷,認出是他們之後,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他只輕輕一抱,耿馥仙嬌小的身於便飛上了半空,只聽到撼海朗笑著說道:「太好了!你們沒事!這真是太好了!」
耿馥仙銀鈴似的嬌笑聲在軟林中飄揚著,無限喜悅.
而龍形書,他慢慢踱著步子,慢吞吞地低著頭、拖著腳,沒好氣地慢步走著。
他剛剛想了什麼來著?什麼脆弱?什麼需要人保護?什麼可愛的小鳥啊小兔子的?他一定是喝了太多海水,撞昏腦袋了!他忿忿不平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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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來錯了時刻……」嚼、嚼、嚼,聲音不斷,怪老頭兒嘴裡從來沒停過,兩隻小手忙得不得了,才嚼完這個,手裡又趕忙塞進另外一個蚌殼。「咱們水晶島以往很好客的……(嚼嚼嚼)可惜……(嚼嚼嚼)主子生病了,那夥人來了之後就成了這副模樣(嚼嚼嚼)……」
水晶島?龍形書失望地歎口氣。他一直期望他們已經到了龍王島,雖然可能性很低,但也是個期望。眼下真的失望了,原來這裡不是龍王島……
「這東西不煮熟嗎?」耿馥仙終於忍不住指著他手上的蚌殼問道:「吃下去不會鬧肚子?」
「煮什麼?!」怪老兒狐疑地瞪了她一眼,「你們真奇怪(嚼嚼嚼)……暴殄天物嘛!(嚼嚼嚼)來一個?」
他們連忙搖搖頭。仔細看這怪老兒,才發現原來他沒有耳朵,頭顱上兩邊應該有耳朵的地方卻是一片平整,更顯怪異突兀。
怪老兒也不勉強他們,事實上如果他們真的想吃的話,他才會不高興吧!這些糧食可是他收集好久才弄到的呢。
「你們主子在哪?那些鐵甲兵也是外來的嗎?」龍形書焦急地問:「怎麼有外入侵擾島上居民,你們主子也不理會?」
「我已經說過了,主子生病了(嚼嚼嚼)。」
「都沒有其他管事的嗎?」
「管事?!」怪老兒終於吃飽了,身旁堆了一座小山似的碎蚌殼,又忙著將蚌殼堆從地上搬上山洞的牆。「那是個什麼東西?」
他們看著他忙碌地將碎蚌殼一片片黏上山洞口,他的動作非常仔細小心,每裝上一片碎蚌殼便後退兩步上下左右打量著,模樣滑稽可笑。
「管事啊……就是幫著主子打理事情的人呀。」
「幫主子管什麼啊?沒聽過那種東西,也沒那種東西。」怪老兒搖頭晃腦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心不在焉地答道。
他到底在幹什麼啊?耿馥仙好奇極了,只見那怪老兒將蚌殼黏上山洞的牆邊,像是某種裝飾。「老伯伯,你在做什麼?」
「……這樣他們就進不來了。」怪老兒認真地說著。「太肥了。」
他們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這不是裝飾,而是一種防禦工事呢。山洞口很小,只能堪堪擠進一個人,像撼海這麼大的個子恐怕就擠不進去了,硬要進去的話就會被尖銳的蚌殼給割傷。
耿馥仙有趣地也開始幫著做起來,一旁的龍形書則是歎口氣,萬般無奈地也開始幫忙。他並非出自好心,只是眼下真的需要讓自己的手邊有點事情做才下至於因為過於心慌而暴躁咆哮。要從這怪老兒口中問出什麼可真是難。
「島主生病了自然會有副島主或者……或者守島的衛兵之類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