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求救?」隆景取回她手中的無線電話,冷冷看著她。
她愕然地望著他,「你……你是在試探我?」
他沒承認,亦沒否認,只是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她,「先說你為什麼不趁機求救吧?」
佑希眉心一凝,神情認真地,「我只是想為我所犯下的過錯做一些補償。」
「補償?」他突然縱聲而笑,笑聲中充滿了淒愴。「你能做什麼?」說著,他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
因為疼,佑希扭過頭去。
「你能還我一個活生生的父親?能還我一個正常而開朗的妹妹嗎?」他端住她的臉,強迫她正視自己。
當他將電話拿給她的時候,他真的好希望她能企圖向外界求救,那麼他就能下定決心地對她展開一連串的報復;但是她沒有,她對她家人撒了謊,更否認自己遭擄的事實,而她的否認讓他報復的腳步也因此而猶豫了。
佑希迎上他憤懣而悲傷的眼神,心裡一陣陣地揪疼著。
她當然知道不管做什麼都換不回他失去的一切,但她總希望能多少做一些補償,多少能減輕一些他對她的怨恨。
這世界上誰都可以恨她,但她就是不希望他恨她,因為如果連他都恨她,她就真的不曉得自己還能依賴著什麼在這世上繼續活著了。
「我願意,願意做任何事。」她低聲下氣地,「我真的願意……」
他冷哼一聲,「你能做什麼?」他憤怒的氣息呼地噴在她臉上。
佑希低垂著臉,滿懷著歉疚地,「我……我也不知道。」
「甲斐佑希,」他勾起她的下巴,恨恨地,「你不曉得這18年來,我是怎麼過的,我妹妹又是怎麼過的,你從來都不知道!」
她慚愧地,「我知道……」她光是想像就已經夠難過了。
「你知道什麼?」他情緒激動地吼她。
被他一吼,她又是一臉驚悸的模樣。「你,你要我怎樣呢?」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彌補赤川一家,她需要他來告訴她。
看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他的心不禁鬆動著。「你……」是呀!他要她怎樣呢?
他沒想過要她拿命抵命,又不想在愛恨不明的情況下佔有她,那麼,他到底想怎樣呢?
「赤川,」不自覺地,她淌下淚來,「如果我的不幸能讓你心中的怨恨及憤怒稍歇,那麼……我願意下地獄去,我願意。」她真心地說。
「你?」他陡地一震,錯愕地望著她。
他曾想過要她跟著他們一家人淪落地獄,但這一瞬間,他卻不希望自己這麼做。
因為自己有這種念頭,即使是稍縱即逝,他也自責不已。
在還沒真正與佑希接觸之前,他一直深信自己能毫不猶豫地對她展開報復,甚至做出各種傷害她的事情;但在和她接觸之後,他的堅持一再地受到考驗,而如今更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動搖危機。
他明明不該心軟,卻又一次一次地對她動心。
他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因為無法原諒,因為內心交戰掙扎,他決定暫時離開佑希,也就是不再跟她有任何接觸,不只是行為上,就連言語交談或是眼神交會都不行!
想著,他霍地起身,並轉身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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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希在美麗的晨光中醒來,但面對的卻是一屋子的冷清。
穿上衣服,她緩緩地步下樓來,而樓下的客廳裡只有一名50多歲的女傭,她正是老池田的太太。
「小姐,」池田太太見她下來,笑問著:「你想吃點什麼?」
她訥訥地搖頭,「不用了,我,我不餓。」說著,她下意識地四處張望尋找著赤州隆景的蹤影。
池田太太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赤川先生出去了。」
「是嗎?」她微愣。
「說是去接他的客戶,不過……」池田太太又說:「他從沒把客戶或任何人帶來這裡過,連瞳小姐也只來過兩三次。」
聽池田太太提起瞳,她忍不住趁機打聽著:「瞳她來過?」
「嗯。」池田太太點點頭,一臉同情憐憫地,「瞳小姐很漂亮,只可惜……唉,天妒紅顏呀!那麼漂亮的女孩子家卻年紀輕輕的就瘋了。」
聽著,佑希的心不覺一陣揪緊。
父親意外身亡,胞妹遭侵害而發瘋……發生了這麼多事,也難怪他要如此報復她了。說來,這些都是她應得的。
池田太太還想說些什麼,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也許是赤川先生回來了。」說著,她轉身就往外頭走去。
佑希尾隨著池田太太走出去,只看她那矮胖的身軀一路急急地朝大門口而去。遠遠地,她只看見鐵門外停了一輛白色的奔馳車。
不一會兒,她聽見池田太太和一名年輕女子爭執不下的聲音。於是,她本能地往門口走去一探究竟。
「我是津山八重子,你去告訴隆說我來了。」應該在東京的八重子突然出現在這兒。
「赤川先生不在,我不能做主。」池田太太一臉為難地。
「怎麼了?」佑希緩緩地走過來,一臉好奇地打量著門外的八重子。
因為八重子一直在國外,在國內露臉的機會並不多,因此佑希並沒認出她來。
八重子一看見池田太太身後的佑希,眼底立刻出現一種帶著敵意的眼神。
「這位小姐她要進來。」池田太太說。
「我是津山八重子。」八重子報上自己的大名,有點耀武揚威的意味。
一聽對方是津山八重子,佑希不禁一怔。原來她就是津山滿男的獨生女津山八重子,也就是赤川他恩人的女兒。
「他……我是說赤川洗生他不在。」她說。
不知怎地,八重子的出現讓她心裡微酸。
八重子目光犀利地盯著她,「你是哪位?」這裡是隆景的「秘密基地」,她可是透過多層關係才查到的,但這個女人卻比她還先「出現」在這裡,這……這代表著什麼呢?
「我是……」正當佑希還在猶豫著該不該回答她的時候,八重子似乎已經認出她來……
「你是那位鬧失蹤的甲斐小姐?」這件新聞鬧得不小,一些坊間的雜誌也大篇幅地報導了不少關於她的事情,只要有點記性,應該都不至於忘掉她這號人物。
佑希點點頭,「我是。」
一證實對方是日前鬧失蹤的甲斐佑希,八重子的臉上立刻浮現了一種夾雜著敵意及妒意的神情。
一方面,她嫉妒出現在這兒且一副女主人姿態的甲斐佑希;而另一方面,她又因為外界對甲斐佑希的傳聞及報導而略帶輕視之意。
突然,一種奇異的念頭鑽進了她腦裡。「甲斐佑希該不會是那天被綁在隆景床上的女人吧?」
這麼一想,她的表情就越是怪異了。
八重子的眼底,佑希感覺到她的敵意及輕蔑,但她卻不知自己該如何響應。
八重子是赤川的恩人的女兒,而她是虧欠了赤川的女人,在「地位」上,她是低於律山八重子的……
「讓我進去!」八重子以一種命令的口氣說。
佑希頓了頓,心想自己沒有回絕的理由,於是便動手要開鐵門。
「小姐,不行呀!」池田太太阻止了她,一臉驚急地,「赤川先生說過不要隨便讓別人進來的。」
「我不是『別人』!」八重子生氣地叫嚷著。
就在雙方僵持之際,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遠遠地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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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川先生回來了。」池田太太如釋重負地叫著。
依她看,赤川先生和這兩位小姐之間一定有什麼難分難解的糾葛,而這種愛憎習題絕不是她這個渺小的女傭可以介人的。
隆景的車一停,就見他修長的身軀自駕駛座上下來……
「八重子?」看見出現在這兒的八重子,隆景震驚不已。「你怎麼會在這裡?」
八重子一臉怨懟地,「要查你名下的不動產也沒多難。」她說。
隆景看了門裡的佑希一眼,「你進去吧!」
「噢。」佑希順從地轉身就要離去。
「慢著!」八重子突然一喝,「你別走。」
佑希緩緩地回過頭來,只見八重子一臉陰沉地瞪著她。
「甲斐小姐為什麼在這裡?」八重子以一種質問的語氣問道。
隆景神情一凝,略帶慍色地,「這裡是我的地方,我愛帶誰來就帶誰來。」
「是嗎?」八重子冷笑一聲,「如果我沒猜錯,她就是那天綁在你床上的女人吧?」
隆景微微一怔,卻沒多震驚。畢竟,以八重子的聰慧是不難猜到。
他沒承認,但他的沉默已經證明了一切。
知道八重子曾見到自己被赤裸綁在床上,佑希不覺一陣羞慚;她低下了頭,羞愧得想鑽進地底去。
「你和甲斐家到底有什麼關係?」八重子緊追著問。
「沒什麼關係。」隆景淡淡地回答著,然後下意識地瞄了一眼坐在他車裡的外國客戶范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