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一副很珍惜手中雛鴨的模樣,傅磐石忍不住問:「你手上的雛鴨是……」
「喔,也不知道它是從哪跑進寺裡的。」
天剛亮蘭儀就醒了,乾脆走出廂房來到庭院,突然發現這只受了傷的小雛鴨,心下不忍,興起替它包紮傷口的念頭。
等她從房裡拿出傷藥時,卻發現小雛鴨不小心落入寺內的小溪流,她擔心的順著溪流跑出寺廟,一路追到熙湖,還好最後讓她給救到了。
身上的衣服淌著水,蘭儀難忍清晨寒意微微的顫抖,傅磐石見了備覺心疼,他氣惱自己今天出門時沒多帶一件御寒衣物。
「郡主,天寒露重,我送你回陵隱寺吧,身上濕透的衣服得趕緊換下,要不會染上風寒的。」
「好,麻煩你了。」
「不會,樂意之至。」
仙女正在對他微笑,那只屬於他的微笑……
第三章
牆上貼了兩張通緝文書,其中一張是舊的,上面是一年前通緝傅磐石的命令,另外一張則是最近才貼上的,是懸賞蘭儀的文書。
一堆看熱鬧的鄉民農婦擠在牆前,絮絮叨叨的討論著,蘭儀與傅磐石混在人群中。
仔細看著懸賞單上的文宇,蘭儀有些吃味的問:「石隱士,為什麼你的賞金會比我高?」
抓到傅磐石能得到一千兩黃金,而抓到她卻只有五百兩黃金,明明她是身份比較高貴的郡主,反而比傅磐石這個隱士還不值錢。
傅磐石皺皺眉,不明白這有什麼好比,「你要我可以讓你。」
「長公主偏心,照這種價碼看來,她果然是想抓你回去當駙馬。」要娶翔靈公主的駙馬比遠嫁和親的郡主還值錢,因為能和親的公主多得是,但敢娶翔靈公主的人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郡主,你別再這麼說了,我可高攀不上尊貴的長公主。又不是想自討苦吃,當駙馬?饒了我吧。」
蘭儀怎麼想就是覺得不甘心,突然興起惡作劇的念頭,指著他對在場的眾人大聲道:「各位鄉親父老,在我身旁的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傅磐石,你們抓了他就可以得到一千兩的賞金哦。」
「喂喂喂,你……」傅磐石嚇得冷汗直流,抓住想要逃跑的她不讓她走,「你也值五百兩黃金,要抓就兩個人一起抓!」
「哇!放開我,別拉著我一起倒楣啦!」
「你想得美!」
兩人自顧自鬧得不可開交,其他的人圍在一旁竊竊私語,一時間這裡人聲沸騰。
衙門內的官差被這喧騰噪音給吵得發火,忍不住走出來大聲咆哮,「吵死人了,快給我滾開!」
「官爺生氣了,快走、快走。」
眾人趕緊一哄而散,傅磐石和蘭儀卻遺在原地爭執不下。
「官差大人,他就是傅磐石,你快抓住他去向長公主領賞吧。」
「不不不,先抓她吧,她就是大家遍尋不著的蘭儀郡主。」
「你們兩個如果不想死就快滾!」宮差怒火中燒劈頭就罵,「拿你們這兩個瘋子去領賞,我下被長公主族誅才怪!」
砰的一聲,他大力的關上門,就這樣白白讓一千五百兩黃金從眼前溜走。
他們倆疑惑的面面相覷,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沒有人相信你是傅磐石耶。」
「呵呵……你還不是一樣,沒人相信你是郡主。」
門內傳來一陣怒火咆哮,「快給我滾!」
「郡主,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好,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
「去哪?」他仰起頭想了一會兒,「我的老家就在這附近,回去看看好了。」他也好幾年沒見到家人了。
* * *
一間圍著竹籬笆的農舍前,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在前院餵養著雞群。
傅磐石和蘭儀站在籬笆外,默不作聲的看著老婦人的一舉一動。
然而,老婦人若有所覺的抬起頭,發現站在籬笆外的兩人。
傅磐石不自在的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了,近來可……」
「哇!」老婦人像見到鬼似的轉身跑回屋裡,砰的一聲關上房門,並將門給閂上。
「呃……」他頓時一臉的尷尬。
蘭儀見狀,忍不住掩嘴輕笑,「你確定這裡真是你家?」
他無奈的歎口氣,「是,我確定剛才那個逃進屋裡的人是我娘親,絕對錯不了。」
「那是你娘親不認識你囉?」
「不,正因為她一眼就認出我,所以才……」
此時,一位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扛著一捆木柴走過來,他看到傅磐石先愣了一下,然後驚慌的叫道:「來人哪,誰去幫我叫官差來,官差——」
「青修,你給我閉嘴!」傅磐石一把摀住他的嘴。「你想害死我是吧,你我到底還是不是兄弟?」
傅青修臉色難看的想了想,最後才不甘願的點點頭。
「那你還要不要大聲嚷嚷讓別人都知道我回來了?」
雖然很想點頭,不過傅青修還是搖搖頭。
「那就好,乖乖閉上你的嘴。」傅磐石這才放開他的手。
重得自由後,傅青修忍不住碎碎念:「早不回晚不回,偏偏當了逃犯才想到要回來……」
「別再囉嗦,幫我勸勸娘將門打開。」
「好啦,一回來就知道使喚人。」
好不容易勸動傅秦氏打開門讓他們進去,好讓他們今夜有個安身之處,不過在遇到久違的父親後,一場父子大戰又立時開打。
「你這個不孝子!」博嚴氣得面紅耳赤,拿著麻繩就要將傅磐石給五花大綁起來。
「竟然還有臉回來見我,不把你綁去交給長公主我就不姓傅!」
「爹,你別這麼激動,我——」
「老爺,別太衝動,小心傷身呀!」
傅秦氏和傅青修擋在傅嚴面前,以防他一怒之下鑄成大錯,「有話好說。」
「有什麼話好說,這個不孝子是回來替我們找麻煩的!被通緝在外逃亡也就算了,幹什麼回來牽連我們呢?」
「但他總是我們的骨肉呀……」孩子是娘的心頭肉,傅秦氏不忍見到兒子受罪。
蘭儀眼見情勢一發不可收拾,連忙開口打圓場,「別一見面就爭吵動氣的,一切以和為貴呀!」
眾人一時間全愣住了,直到她出聲才意識到還有蘭儀這號人物在。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蘭兒,你們叫我蘭兒就好。」雖然這裡是傅磐石的家,但萬事還是要小心,郡主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和我們家阿石是什麼關係?」
蘭儀不知所措地瞧著自顧不暇的傅磐石,腦中只想得到一個她唯一記得的理由,「我……我是他娘子。」
「娘子?!」他們一臉的訝異。
「阿石,你哪時娶媳婦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這……」他現在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找這麼爛的理由來避人耳目。「總之是一言難盡。」
「媳婦耶。」傅秦氏眉開眼笑的將蘭儀拉到一旁坐下,「沒想到我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媳婦,阿石沒有虧待你吧?」
蘭儀尷尬的笑著,「沒有,他對我很好。」
「大嫂耶。」傅青修也跑過來湊熱鬧,「大哥是到哪裡找來這麼漂亮的大嫂,你該不會是被他拐了吧?」
「不是,我是自願跟著他的。」
傅嚴也好奇的靠過來,「媳婦,這一路上的奔波很辛苦吧。」
「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
說實話,要應付他們她才覺得辛苦。
他們三人此時完全不管傅磐石,逕自圍在蘭儀身旁慇勤的問東問西,將她當成寶一樣。
傅磐石有些吃味的抱怨,「你們怎麼——」
「閉嘴!」三人有志一同,轉頭對他投以兇惡的眼光。
「好好好,我認輸,有了媳婦沒兒子……」
傅秦氏笑嘻嘻的說:「媳婦呀,天色不早了,留在家裡休息幾天吧。」
「好……好呀。」
「阿修,等下帶你大嫂到阿石的房間。」
「沒問題。」
「啊,我睡客房就行了,你們有客房嗎?」
「客房?」三人同聲疑惑的問道。
傅磐石在一旁連連掩面歎息,哪有妻子會要求睡客房的?
蘭儀愣了下,連忙改口道:「沒事、沒事,你們就當我剛才什麼話都沒說。」
* * *
最是良辰美景虛設,美人在旁難消受。
夜深了,眾人都回房休息去了,當然也包括傅磐石和蘭儀。
兩個人尷尬的對坐著,不知道這漫長的一夜該如何消磨。
之前他們倆都是一人睡一間,互不打擾,誰知回到傅家,他們被迫要同睡一間,連反對的立場都沒有。
要怪就得怪,誰教他們要假扮夫妻。
傅磐石清清喉嘴,開口說:「郡主,你就睡這一間,我出去外面散散步,不會打擾你的。」
「不好吧,如果我睡了你的床,那你要睡哪裡?」
「這你不需要擔心,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那怎麼行,既然我們假扮夫妻,就不能露出破綻讓別人懷疑,你還是不要離開房間好了。」
「可是我們……」
「這樣好了,這張床我們一人一半,要不你佔三分之二也可以,我很瘦,佔不了什麼床位,這樣你就不需要到外面找地方睡了。」蘭儀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