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她每天早出晚歸,白天拚命工作,夜晚瘋狂玩樂,竭盡所能地讓自己看起來很忙很忙,可是呢?
「唰唰——」
她用力打開手中所有的紙袋,裡頭不是棉襖就是改良式旗袍,還有玉墜、髮簪、繡鞋……只差沒把男裝也給買齊了。
啊∼∼這是什麼情形啊?
她是中邪了?還是遭人放符,被下降頭?
才不過短短幾天而已,她居然連品味都變得這麼恐怖!
拖著疲憊的步伐,梁心蓓頹喪地回到下榻的飯店。今天是星期五,還有兩天可以給她調整心情,兩天以後,她發誓,絕對要把那個穿長袍的傢伙徹底逐出她的腦海!
她回到房間,扔了手中的袋子,踢掉高跟鞋,砰一下仰躺在雙人床上。
今天壓馬路壓得夠累了,現在先小睡一下,晚上再去找間PUB喝酒吧。
她昏昏沉沉地,翻身抱住飯店的羽絨枕,準備進入甜蜜的夢鄉,可是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鈴∼∼鈴∼∼」
「喂……」她有氣無力地接起電話。
「喂?蓓蓓?是你嗎?」
「不是我還是鬼啊!」莫名其妙!
「呃……聲音聽起來不像嘛!」阿方在另一頭訕訕地笑。
「幹麼啦?」
「喔,是這樣啦!我想問你是不是住在香港麗都酒店?」
「是啊!怎樣?」
「那真是太巧了!」阿方興奮地搗住話筒,她還在上班,怕讓同事聽見接下來要說的話。「……我跟你說,我剛剛上網看即時新聞,上面說,那個韓繼元今天也會去麗都酒店款!」
「韓繼元?」
「就是那天放你鴿子的那個韓家大少爺韓繼元啊!」
哇!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又怎樣?」他來香港,難道還要本大小姐去接機還是拉禮炮嗎?
「款,你不想看看他長成什麼模樣嗎?」
「不想。」回答得斬釘截鐵。
「是喔?可是人家很想款……」
想你的頭啦!「陳、媛、方!」梁心蓓火大了。
這女人專程打越洋電話過來,就是要她想辦法滿足她的好奇心嗎?真是要死了。
「啊,好啦好啦……」陳媛方笑嘻嘻地,「既然你對他不感興趣,那就算了。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今晚他們兄弟會出席麗都酒店的開幕十週年紀念酒會,如果你『不小心』遇見他,記得要替我多看兩眼喔!」喀,掛電話。
後,真是八婆!
梁心蓓很受不了地掛上電話,然後翻個身,抱住枕頭繼續補眠……
我剛剛上網看即時新聞,上面說,那個韓繼元今天也會去麗都酒店欸!
你不想看看他長成什麼模樣嗎?
今晚他們兄弟會出席酒店的開幕十週年紀念酒會,如果你「不小心」遇見他,記得要替我多看兩眼喔!……
嘖!
梁心蓓猛地張開眼,彈坐起來。
好啦!她認輸了。
她承認自己對姓韓的傢伙確實感到好奇,不過,阿方既然說他是來參加紀念酒會的,那就表示到場的來賓一定很多嘍?
款,真是傷腦筋款!她蹙眉,盤腿抱住枕頭。
這樣她要怎麼知道哪一個才是韓繼元啊?
傍晚時分,一輛輛的豪華房車陸續駛進香港麗都酒店。
今天是酒店開幕十週年慶,為了製造新聞話題,也為了創造更好的業績,酒店特別在今晚舉辦了一場眾所矚目的慶祝酒會,會中不但邀請了港、中、台三地知名的演藝界巨星,更有不少政商界的名流大老也將在晚會中現身。
梁心蓓站在十一樓房間的大窗子前,低頭往樓下看。
嘩,看來今晚真的來了不少人款!
一輛輛的黑色房車載來一個又一個的達官政要、俊男美女,就連電視台的轉播車也全數出動,早早搶好了位置,準備來為這場媲美奧斯卡頒獎典禮的名人星光大道,捕捉珍貴的精彩鏡頭。
「唉……」梁心蓓無奈地歎了口氣。
可惜她爸沒有拿到邀請函,要不然她就可以跟那些人一樣,光明正大地走進會場了。
她在窗前駐足了好一會兒,直到天色漸暗,暈黃的街燈一盞盞亮起,才拉上窗簾。
好吧!既然進不了會場,那麼她就在飯店裡頭四處逛逛好了。
假如阿方的消息正確,那麼,姓韓的今晚很可能會在這裡過夜……不如,她就到處晃晃,碰碰運氣,說不定真能堵到他哩!
晚上七點,當受邀的來賓差不多都已經進入會場,一部黑色的富豪汽車才緩緩地駛上飯店正門前的弧形坡道。
「歡迎光臨!」
在門口負責接待的男服務員立即趨前打開車門,並幫忙卸下行李。
「老闆,那麼後天上午十點,我再過來接您到機場。」司機下車,畢恭畢敬地對車裡的人說道。
「嗯,麻煩你。」
一雙長腳跨出車外,坐在前座的男子率先下了車。
他看起來約莫三十出頭,穿著合身的三件式黑色手工西裝,一雙黑眸炯炯有神而且充滿了自信。他正是酒店今晚所邀請的重要貴賓之一,台灣建築及百貨業龍頭——韓氏物業的負責人韓紹元。
由於韓氏近年來積極朝香港與內地發展,而且成績斐然,因此同行對韓氏新一代的接班人無不抱持著高度的好奇心,甚至,還有人大膽預測,只要能與韓氏達成永久合作關係,那麼未來的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中港台三地的建築和百貨業,勢必都將成為他們的天下。
今天姑且不論這些傳言的可信度有多高,但韓氏的實力確實是有目共睹的,而麗都的經營者就是看準了這一點,這回才會大力邀請韓紹元來到香港,一來為今晚的酒會增光,二來,也好製造更多的新聞話題,為酒店打知名度。
此刻,服務生與司機正忙著搬卸行李,而韓紹元則利用這短短的幾分鐘,仔細觀察酒店外部環境。
「真糟,我們遲到了吧?」忽地,一名女子探手勾住他的臂膀。
他回頭,眼色溫柔地瞅著足足矮他一顆頭的纖細女子。
這是他心愛的妻子,唐慈。去年因為她懷孕不舒服的關係,所以都沒帶她出門,今年孩子出世了,為了彌補她的辛勞,只要一有機會,他便帶著她四處去玩。
他拍拍她的手。「沒關係,酒會沒那麼快結束,我們先辦好住房手續,讓大哥進房間休息。」
語畢,他看向正從另一頭下車的男子。
後者穿著一件淺灰色的休閒棉質襯衫和黑色長褲,他的面容清俊,氣質爾雅,一頭略長的黑髮,在夜風的吹拂下輕輕飄揚。
「大哥看起來心情不錯。」唐慈微笑道。
「嗯,至少比前兩天好多了。」韓紹元也點點頭。
想到上個週末那場失敗的相親宴,韓紹元就忍不住要歎氣。
其實,那天確實是他不對,他不應該聽從奶奶的話,把大哥拐去相親的……
他見妻子走上前,用手語和大哥交談,心中忍不住又是一聲長歎。
大哥在幼年時期感染了急性腦膜炎,後來雖然痊癒了,可是聽覺神經卻因此受到嚴重損害,導致他無法和正常人一樣開口說話。也因為這個緣故,大哥一直以來都和外界保持一段距離,除非必要,他甚至連家門都不出,默默地把自己封閉在一個無聲且孤獨的世界裡。
他從小和大哥一起長大,自然明白大哥心裡頭的想法。
他知道,大哥早已經打定主意這輩子都不結婚也不生孩子了,以他的個性,一定會認為結婚是一種拖累對方的自私行為,而他,是絕對無法忍受讓自己成為別人的負擔的。
搖搖頭,韓紹元甩去那些不愉快的思緒,朝大哥韓繼元及妻子唐慈扯唇一笑……
「大哥,待會兒你就先進房間休息,我和唐慈到會場繞個一圈就回來陪你,我們出去走一走。」他打著手語。
韓繼元搖搖頭。「不用了,你們忙你們的,別管我,我自己會打發時間。」他微笑。
雖然他不確定這飯店裡頭懂手語的人有多少,不過,至少他能「看」得懂別人在說什麼,這樣應該就夠了。
飯店二樓,盛大的酒會正在熱鬧進行著。
梁心蓓在門口繞了幾圈,終於決定放棄。
唉!
原本以為酒店邀請的貴賓眾多,人員進進出出,一定不會有人發現她偷偷溜進去的。可是,沒想到酒店對她這樣的人好像早已經有所防備似的,不但每個進場的貴賓都必須出示邀請函,而且,如果客人要暫時離開會場的話,工作人員還會在男性的手背上蓋上隱形戳記,或者發給女性來賓一朵酒店特製的胸花,以作為下一次入場的通行證。
瞧他們一副防人如防賊的模樣,想必今晚一定是來了不少重量級的人物吧?
梁心蓓嘟著唇,有些不甘心地踱離會場。
哼!不進去就不進去,沒什麼了不起的。
反正她只不過是對那個姓韓的有那麼「一點點」的好奇罷了,又不是非見到他本人不可!
她晃到電梯前,研究著牆上所標示的樓層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