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好奸詐!」伍自行瞠大了雙眸,不敢置信地斜睨那個無賴,一時間忘了兩人幾已相依相偎,貼近的程度,早已超出了他的底限。
「這不叫奸詐,叫作聰明。」呵呵……他才不管什麼奸詐聰明,能有一個難兄難弟就好。
不經意地,他大手過分地溜到伍自行腰間。
「哼!少扯我下水。」眸子一轉,伍自行將王指環偷偷塞到旁側的一個角落,準備「栽贓」一下。
「我不扯你扯誰?」聶箸文緊貼在伍自行肩頸間的大頭,沉溺於那清爽的淡然氣息裡,心中不由得一蕩。
天哪!他難道真的不是正常之人嗎?他竟喜歡上了擁著自行,有一句沒一句鬥嘴的感覺!
「懶得理你!」轉身要走,身上的鉗制卻令他一頓,這才驚覺自己幾乎已被聶箸文擁在懷中。
他大驚,用力一推,三兩步跳得遠遠的,防備心又起。
「二少,抱歉,自行踰矩了。」他語氣恢復客客氣氣、淡淡漠漠,一如以前的每一天。
「自行……」身體頓失倚靠,那種空蕩蕩的感覺,竟讓聶箸文心中沒來由地陣陣揪痛。
他歎息地仰起頭,不知該怎樣才好。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親近你而已!」
「二少,這……這恐怕不適合。」兩名男子,再怎樣親近也應遵循禮教所限。
伍自行忽地憶起近日兩人手拉手的樣子,不由得臉上一紅。他太失儀了!
「為什麼不合適?我喜歡一個人,想親近他有什麼不對?」話落,心一震,猛然明白這些時日來的心緒為何總是不同平常……
他,竟然喜歡上了自行!
「喜歡?」伍自行臉一下子燙若火燎,他怎能……怎能……
「是,我喜歡自行,就如同大哥喜歡阿濤的那種喜歡。」聶箸文靜靜陳述,一旦明白心之所繫,便不打算理會什麼倫理道德。
既然男人能喜歡女人,那為何不能喜歡男人?
嗤!他才不管!
「二……二少又在開……開玩笑了!」乾笑兩聲,伍自行步步後移,心口怦怦亂跳。
「自行。」聶箸文雙手無助地朝前一伸,沒有焦距的黑眸中充滿濃濃的挫敗,「我知道你一時不能接受,我絕不會強迫你也同樣地喜歡我,但我絕對不是在開玩笑!絕對不是!」
天曉得,他聶箸文活了二十八載,這還是第一次真的動了情!而且,也會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
「二少,別……別說了!自行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豈……豈能得二少如此……如此抬愛!」他手足無措。生平第一次有人向他展露情感,卻……卻……
「我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而已!」低吼一聲,一股熟悉的劇痛又在悄悄撕扯他的神志。
不行,在頭痛未發作之前,他要講清楚!
「自行,我不求你付出同等情感,只求你能以平常、心接納它!哪怕……哪怕你將它看成……看成兄弟間的友愛也罷!」
再也支撐不住,聶箸文雙手抱緊劇痛欲裂的頭,猛倒在地上,高挺的身子忍不住緊蜷成一團,咬牙忍受那扯心之痛。
「二少!」顧不得剛才的衝擊,伍自行急衝過來,跪在那顫抖不停的身子旁,想也不想地將那縮成一團的偉岸身軀摟進懷間。
「二少,你還好嗎?二少上他已好些時日未曾頭痛復發,怎麼突然間又來了?
「二少!」他慌恐得一顆心幾乎要蹦出胸腔。
「二少?」閣外的小廝聞聲奔了進來,一下子也急得手足無措,「怎麼辦?伍先生,怎麼辦?」
「快去請大夫!快去找大公子呀,」他想也不想地大吼。
小廝聽了,立刻又衝出合去。
「二少!二少,忍一忍!」他的雙手揉上那火熾般的雙頰,再也無心顧及其它。
「別……別急……」聶箸文虛弱一笑,任冷汗浸過全身,「我……我要認真告……告訴你,你……聽好了……」
「好,你說,我在聽!」此時此刻,別說是聽他說話,哪怕是要他伍自行講一千句「我也喜歡你」,他也會不假思索地照做!
「自行,這……這輩子,我……我要定你了!」咬牙講完,頭一歪,聶箸文再也禁不住腦中那刀割的劇痛,昏了過去。
伍自行雙唇顫顫微張,聽不到聶箸文的霸氣告白,也再看不到其它。一顆心,完全沉浸於剛才瘋狂一閃而過的情緒——
他,也喜歡上了聶箸文!
第四章
「大夫,箸文可有危險?」
緊張地站在榻前,聶修煒心急如焚。
不是說已十多日沒犯痛了嗎?怎又會突然發作?而且情況遠比以前糟,甚至痛昏了過去!
他利眸掃向將箸文送回房後,便倚窗呆立不語的伍自行。
「還算幸運。」老大夫長吁一口氣,瞧一眼一臉焦灼的男子,「只要醒來便沒事了。不過……大公子,這解藥最好快些拿到,以免毒素反攻。」若真如此,大羅金仙怕也救不回二公子了。
「這個好辦。射月已出城接應,估計明天晚上便能帶回。」聶修煒扭開視線,不忍心再看臥榻上昏迷不醒的人一眼。
小弟從小身子健壯,整日竄上竄下,何時這般脆弱過?
「是自行的錯。」窗前沉默許久的年輕男子忽地開口,「蒙大公子、二少不棄,待自行如兄弟,可自行不但沒回報兩位看重之恩,反而……」
「不……跟自行沒關係……」虛弱的話語,由榻上輕輕傳來。
「箸文,你醒來了?感覺怎樣?」聶修煒一下子撲過去,大喜、焦灼之色溢於言表。
伍自行也震了一下,腳一抬,停在半空,又輕輕落下。他不知該如何面對聶箸文。
「大哥,不必擔心,我沒事。」勉強擠出笑容,聶箸文搖搖頭,隨即抬起手輕喚:「自行——」
伍自行立刻轉向他,愣愣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自行……」他費力地招手示意,「你過來。」
伍自行還是愣愣地瞅著他,再掃一眼榻前的大公子,沒有動作。
「自行,我有話跟你說……」柔聲低語,無焦距的雙眸企盼地望向他的方位。
「自行,過來呀!箸文叫你呢!」聶修煒暗歎一聲,心中已隱約猜出了幾分。
他搖搖頭,請老大夫一同去大廳歇息,將一室的靜謐留給相對無言的兩個人。
只要箸文幸福開心就好,其它的,並不重要……
一時之間,屋內的人走了個乾乾淨淨,只剩床榻上的身影靜靜等待著倚窗而立的男子走過來。
「過來呀……難不成你要我過去?」聶箸文雙手用力一撐臥榻,想起身下床。
「你別動!」再也不想其它,伍自行快步衝了過去,壓他躺下。「我過來了!」
「自行,不要躲我……」虛弱一笑,他大掌輕輕覆住肩上的涼手,頓覺空虛的心又充實了起來。
他溫柔低語:「我知這太過驚世駭俗,不容於禮教。可我再也管不了那麼多,只要能日日見到你,只要能時時牽你的手,只要能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不言不語地靜靜坐著,我都願意用我的一切來換!」
「二少……」伍自行頭扭到一側,眼中不由得泛起熱流,用力咬緊顫抖的唇,不知該說些什麼。
「什麼也別說……」搖搖頭,他將那雙涼手握到胸口,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暖它們。
「你若不願意,我絕對不會勉強你。但我會一直一直站在你的身前,為你擋去一切風風雨雨,直到我白髮蒼蒼,躺進棺木的那一刻……」不急不緩地講出內心情意,聶箸文長吁一口氣。
「我絕不會給你添任何一點麻煩。你若怕世俗偏見,那麼我向你起誓,在人前,我只會以兄弟之情、朋友之義待你,絕不逾越半分。但求你不要躲我,好嗎?」他輕柔的低語,含了萬千情意。
伍自行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心中那再也阻不住的熱流,低聲道:「二少該知『伍自行』是男兒身。」
「你若是女兒身,我哪還會有這些顧慮?」他抱怨地輕輕一笑,「我喜歡的人是自行啊,喜歡便是喜歡了,何必多想其它?不過……自行若在意,那將我看作女子,可好?」
「二少又在說笑了!」伍自行不禁輕笑起來,頓覺豁然開朗,那壓了自己二十四年的重擔,似乎瞬間被丟得遠遠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好,二少,我允你喜歡我,以……以一個男人的身份來喜歡我!」
「真的?!」猛地坐起身,聶箸文雙臂一張,將身前的人緊緊摟進懷裡,不敢置信地一遍又一遍重複:「你真的答應了?」
「真的。」雙手悄悄環住那個興奮得左晃右搖的男子瘦腰,頭一次放縱自己全心浸入快樂中。
「或許我沒辦法太快適應你的舉動,但……但我會盡量努力的。」
他有些困難地吐完內心話,便被那個欣喜若狂的男子一下子摟得喘不過氣來。
「放心,我不會馬上便強迫你接受我的。我會慢慢地讓你適應。若沒你同意,我絕不會逼迫你,除非……除非你自己主動。」臉頰輕輕蹭著所擁之人的黑髮,笑得心滿意足,「那……現在,我可不可以親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