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湘湘看著這新來的小婢女,她雖然年紀尚輕,只是做些打雜的工作,然而再過兩三年後必定也會下海接客。
世態炎涼的人情她看多了,瞧她還很純真的模樣,而自個兒也瞧她順眼,她不如就做一回好人吧。
彩柳被她盯得不自在,以為是自己說錯話,惹了顏湘湘不高興,因此她趕緊斂起笑臉,垂首不語。
「你叫彩柳是吧?我沒有貼身的僕女,不如我幫你贖身,你就跟著我做我的婢女,陪嫁到白府。」 彩柳一聽倏地抬頭,睜圓了兩眼,不敢置信地說:「湘湘姑娘,你是說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要嫁的可是有頭有臉的白府,帶一 、兩個陪嫁的丫鬟也是正常的事,我想軍龍也不會介意。」
「謝謝湘湘姑娘,謝謝湘湘姑娘……」彩柳感動得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謝恩。
她的爹娘去世後,她的叔父就嫌她是個吃閒飯的,所以把她賣到翠華樓,原以為一輩子就要待在翠華樓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沒想到,湘湘姑娘願意幫她贖身,她就像是她的再造恩人。
「好了,以後你只要能忠心的服侍我就行了。」
「彩柳會的,湘湘姑娘幫彩柳贖身,彩柳一輩子感恩不盡,定會忠心的服侍湘湘姑娘的。」
顏湘湘喚她起身後,老鴇就進房來通知迎親的隊伍到來。
翠華樓的花魁顏湘湘可說是風光地走出翠華樓,但與正妻不同的是,她的婚禮中沒有新郎。
顏湘湘認為在往後的日子裡,只要白軍龍的心完全屬於地,那這點小缺憾就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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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今日是少爺的大喜之日,為何您看起來愁眉不展?」白府老總管俞朝宗關心的問。
他在白府已待了二十多年,少爺是他看著長大的,他早巳視他如同兒子般。今日少爺成親,他欣喜之情自是不在話下,然而身為少爺親娘的老夫人,似乎心事重重,這他就不明白也想不透。
「軍龍堅持要娶顏湘湘為妻,而我卻堅持他娶楊榆林之女為妻,不知我這樣的干涉是對還是錯?」白老夫人還是有一絲擔心。
俞朝宗知道大戶人家多半只憑煤妁之言就定下終身大事,當年老夫人也是,婚後她和已逝的將軍也過著恩愛的生活。然而時光變遷、身份互換,她仍是依著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的原則,不同的是這回少爺是一次同娶妻妾,他也明白這是老夫人的一片苦心。 「兒孫自有兒孫福,您該做的已經為少爺做了,其他的就順其自然吧。」
「順其自然……」她原本也決定,幫兒子定了這門親事就不會過問他的行為,只要他別做得太過分。
過了一會兒,致賀的客人陸續到場,白老夫人忙著招呼客人,也無暇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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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賓客散盡,白軍龍依禮俗來到喜房,內心裡自是不情願的,因為他要面對的是一個他不想娶的女子。然而另一方面他的心裡卻是藏著隱憂,他以娶楊知府之女而達到迎娶湘湘進門的目的,白白害了一個姑娘家的幸福,他的內心對這未曾謀面的正妻有些歉疚,畢竟這是娘親決定的事,他不該怪在她身上。
在戰場上,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斬殺敵人,但要他昧著良知、狠下心去對一名無辜的女子,實在有違他堂堂男子漢的人格。
開了房門,白軍龍就見楊祿夏端坐在床上。
一切的禮俗他都可以按部就班地做,但唯一不能做的,就是與她同房。
白軍龍深吸一口氣後掀開她的喜帕。
楊祿夏心想會掀開喜帕的人必是她的夫君,她顯得有些興奮。因為期待已久,早就想見見她的相公是啥模樣。她雖然急著想瞧他一眼,但她也不想嚇壞了她的夫君。
楊祿夏緩緩地輕抬雙眸,含羞帶怯的凝視著白軍龍,與他銳利且黑白分明的眼眸相望,在他如濃墨般的眼珠裡,她看得出他是個心無邪念、個性耿直的人,而在那抹映著她容顏的清澈池潭裡,她捕捉到的僅是一閃而逝的驚訝。
她的內心欣喜無比,雖然她抱怨過爹對她的親事太草率,不過這次倒是幫她選了個好相公。
就如同楊祿夏所看到的,白軍龍的內心正泛著不小的漣漪。
當四目交接、眼神相會的那一剎那,在他眼裡的嬌顏麗容,使他的心裡起了波濤,他不明白這樣的心情是因何而起,他初見湘湘時也未曾有過這種感覺。
白軍龍心存疑問卻也為之驚艷,竟一時被楊祿夏迷惑住。
楊祿夏的嬌顏在大紅嫁衣的襯托之下,更顯出她的花容月貌,即使這樣,她仍比不過湘湘的美貌,但她欲語還休的朱唇,卻讓他想一親芳澤。
隨即白軍龍又甩開這不該有的念頭,他實在不該對湘湘以外的女子產生遐想。他已經有湘湘了,況且他也不是個三心二意、見一個愛一個的人。
「夫君。」楊祿夏對自己的容貌還算有自信,她以為白軍龍是因看傻了眼而呆愣住,因此出聲喚他。
突然他被她的聲音給驚醒,心跳如擂鼓,對這控制不住的反應,連他自個兒都嚇了一跳。
不!他一定是著魔了,事情似乎和他預期的不同,也許他根本不該進這新房。
「夫君,我們早點就寢吧。」楊祿夏看他仍無反應,提醒他良宵苦短,不該浪費在發呆上。
「就寢?哦,好……」白軍龍不由自主順著她的話回答。
等等,他在說什麼!
待他回神時,瞭解到他說出了不該說的話,也忘了原本的目的,他連忙澄清。
「成親、拜堂我樣樣都照規矩來,但唯一做不到的就是和你洞房,娶你是我逼不得已,因為我早就有喜歡的女人。你可以安穩的坐好將軍夫人的位置,但你不能干涉我納妾的事。」
語畢,白軍龍離開新房,留下楊祿夏獨自一人。
過好—會兒,她才能理解白軍龍離去前的那幾句話。
面對他說的話,她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要是一般女子在新婚之夜就面對被夫君棄之不理的命運,是不是該躲在棉被裡哭泣?可是她楊祿夏不會,也哭不出來。
看爹給她選了什麼好相公!還說他是千挑萬選的上上人選,不但和她的八字合,且是大吉,不僅是天賜良緣、佳偶天成,還可以趨吉避凶、子孫興旺。
可現下的情況卻完全相反,她形同被打人了冷宮。
剛才還很感謝爹幫她選了個好夫君,現在她真的恨死爹了!
管他的!她一路上風塵僕僕的嫁到京城已經很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其他的看情形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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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軍龍看著一心想娶的顏湘湘就在眼前,今晚身穿嫁衣的她,毫無疑問的比平日更美艷。
該死!腦海中怎麼浮現了楊祿夏在他臨去前錯愕的嬌顏。一定是他的良心在作祟,早知如此,他就不該去見楊祿夏,也就不會搞得他現下心神不寧。 「軍龍,你怎麼了?」顏湘湘見他皺眉不語,以為他有心事而出聲探問。
「不,沒什麼。」白軍龍搖頭。
「既然如此,春宵一刻值千金,讓妾身早點服侍夫君就寢。」
白軍龍握著她的柔荑微微一笑,他能如願娶得湘湘應是欣喜的,不該有其他的念頭,湘湘是個好女孩,值得他付出真心,他不該再懷有別的心思。
顏湘湘主動獻上紅唇,若不會服侍男人的本事,就枉費她身處翠華樓多年,白軍龍是她的,她若不好好捉住白軍龍的心,那她的地位也將不保。
顏湘湘舉起雙臂勾住白軍龍的頸項,在顏湘湘的主動下,兩人雙雙倒臥在床榻上,享受屬於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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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早醒來,楊祿夏度過一個孤枕卻好眠的夜晚。
新嫁娘不是一早就要拜見公婆,而婆婆也是大戶人家出身,這禮俗想必是免不了的。可是,房裡雖佈置得喜氣洋洋,為何她一點也沒有新嫁娘的感覺。
她的夫君昨晚一定待在妾那裡,夫君對那名妾似乎是有情的,他們認識在先,而她的處境就像第三者。
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了楊祿夏的思緒。
「進來。」
「夫人,奴婢名喚小若,是將軍派來服侍您的。」小若恭敬的行禮。
夫君倒是沒忘了照顧她的生活起居,看來就如同夫君昨晚說的,任何事他都會幫她安排好,讓她只做個掛名的將軍夫人。
罷了!若真如此,她在這裡自怨自艾也於事無補,她倒要見見那名讓夫君棄正妻於不顧的女子,看她倒底有何魅力,可以讓夫君心繫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