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可柔面前,伸手一抱,將她緊緊抱在胸前。「可柔,大哥好久、好久沒見到你了。」
「誰讓你這麼忙。」可柔嘴裡雖然埋怨著,但是心中卻暗地裡感謝大哥的忙碌,否則她可就慘嘍!
「怎麼?你這是在埋怨我嗎?」他笑看著她。
可柔連忙搖頭。
她怎麼敢呢?況且要不是大哥那麼忙碌,她哪可能會有逍遙日子好過?
「對了。」程可益轉頭看退到角落邊的李湄羽。「她就是你常常提起的好朋友——小羽,是吧?」
他雖然和李湄羽從來沒有見過面,可是早就從妹妹的口中得知,她這個手帕交,自從父母離異、各自婚配後,就只能自己照顧自己了。
看到小羽羞紅著臉,頭垂得不能再低的窘樣,可柔不禁在心中偷笑,但她還是很講義氣地開口幫小羽解圍。
「嗯,她就是小羽,李湄羽。」她朝她招招手。「小羽你過來嘛!他就是我唯一的哥哥,程可孟。你可不要小看他喔,他在歐洲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模特兒,很多知名設計師都會指名要他東方程代言走秀呢!」
他在她的頭上輕敲一記。「這麼誇張。」
「難道不是嗎?」她輕笑,但這回是真正發自內心的感到驕傲。程可孟雖然管她甚多,但他畢竟是她唯一的大哥,也是最疼愛她的人。
「咦?」程可孟突然一臉訝異地將可柔從頭看到腳。
可柔心中一驚,也很緊張地看看自己。「怎麼了?」難道她的假髮又掉了?
「你看看,身上的衣服怎麼這麼髒呢?」他指指她的裙擺。
可柔乾笑著。「這衣服這麼白,我人又在牧場裡,弄髒是免不了的,況且也只有弄髒一點點嘛!」但她心中卻也不免暗暗叫苦,看來大哥又要發揮他嘮叨的功夫了。
「就因為是白衣服所以更應該要注意。可柔,我看牧場的事還是交給陳伯他們好了,你就和我一起回法國,有我在身邊照料,我才會放心。」
他話說到這,可柔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她轉頭向李湄羽說:「小羽,你剛剛不是說最近這花老是有蟲子作怪,擾亂花的生長,所以要我去工作間幫你帶點除蟲劑上來嗎?我竟然忘記了!」
李湄羽愣住。她什麼時候說過這些話了?
可柔迅速朝她使眼色、又眨眨眼。「小羽,你剛剛還說很急的,你看這些花都被那些大蟲子吃壞了。」
她指的明明就是方才被她壓壞的花,怎麼會是蟲子吃壞的呢?李湄羽的表情是更加困惑了。
可柔在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連忙又堆起笑容對程可孟說:「大哥,你看,小羽就是這樣,一看到你在這,害羞得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我現在就去山下的工作間拿,你先在這裡和小羽聊一下。」
程可益和李湄羽竟然不約而同地同時開口。「可是——」
「不用可是了,就這麼說定啦!你們兩位慢慢聊。」眼見他們突然一個臉紅不語,一個默不吭聲,這麼好的溜走機會,她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因此話一說完,她就盡量以最優雅。最快速的步伐離開玻璃屋。
在確定程可孟真的沒有跟上來之後,可柔迅速拿出剛剛在玻璃屋外順手拿走的厚紙板,利落而順手地將厚紙板鋪在草地上,然後一屁股坐下。
「嘩!」
她兩手一撐,很快地,她整個人便隨著陡降的山坡往下滑落,速度飛快,因此當她發覺前進的方向剛好有個人站在那裡時,就算想改變方向或停止,都是不可能的事。
「讓開!快讓開!快!」她雖然已經尖叫提醒對方了,可是還是慢了一步,就在那人轉頭看見她的時候,她剛好飛落到他面前,兩人就這麼撞在一塊——
事情發生得很快,就像在一瞬間完成所有的動作。
看到人,撞上,然後又因為衝擊力太大,滾落了一段距離;接著就是她躺在草地上,仰望著天空,感覺自己好像完全不能動彈。
在那一刻,可柔很懷疑自己的骨頭是不是摔斷了?如果骨頭斷了,她要怎麼向一直以為她很溫柔、很淑女的大哥解釋?
哇!除了要想辦法解釋之外,她還得躺在病床上哪裡都不能去,只能聽著大哥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她真希望自己不只跌斷了骨頭,還把耳膜都給撞破了。
「小姐,你能不能稍微移動一下?」
突然,可柔似乎聽見耳邊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轉頭一看——
一個很近的距離,近到她幾乎只能看見對方那雙異常明亮的咖啡色眼珠子,嚇得她迅速跳起來,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你是誰?」
可柔這時才發現她非但骨頭沒斷,並且還極其狼狽地跌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身上,而她剛剛竟然還誤以為自己是躺在草地上?!
天響!這是多麼大的誤會,又是多麼愚蠢的事!
眼前這個躺在地上的男人看起來手長腳長的,身高絕對不亞於程可孟,也許還比他更高也說不定。
從他深刻而明顯的五官看來,雖然同樣是黑髮,但是肯定有外國人的血統,應該是個東、西方的混血兒……
她上下打量著他,眼中滿是疑惑。「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你在這做什麼?」
那人一笑。「你問題這麼多,要我從哪一個回答起?」
他說話果然有種腔調,可是不能否認的,他的聲音很好聽;但這和她沒有關係,她只知道自己很不喜歡他語氣中的戲謔。
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算了,就當我什麼都沒問,你也不需要回答了。」她才懶得和一個陌生人抬槓呢!
拍拍身上變得更髒的衣服,可柔心想,早知道就不要穿白色的衣服,這樣也就不會那麼容易看出乾淨或骯髒了。
她不由得為自己錯誤的選擇歎了口氣。
「你的?」那人卻突然指著不遠處開口問道。
可柔下意識轉頭一看,頓時倒抽了一口冷空氣。
那人「讓你幾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的假髮怎麼又掉了?!
「爛假髮!動不動就掉下來,真的不會被大哥發現嗎?他要是知道我又把頭髮給剪了,而且還剪這麼短,只怕會念到我耳朵長繭、腦袋都變呆了。」她自顧自地低頭念著,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假髮戴上,卻怎麼也弄不好、戴不順。
「你過來,我幫你。」
他的話讓可柔一愣。
「你?!我都不會了,你一個大男人……」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可是眼光儘是鄙夷。
男子深深一笑,兩頰清楚浮現惹眼的酒窩,擁有成熟外形的他,竟然有著如天使般稚氣的酒窩?!讓人在看到的瞬間,很難不為之一動。
「想不到你竟然有這麼好看的酒窩。」可柔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他完全沒料到可柔會突然稱讚他。
「沒事。」可柔搖頭。
不過她圓睜大眼,一臉無邪的純真模樣,卻勾動了他的心弦,讓他不禁開始好奇她的身份。
「對了,你又是誰?你怎麼知道我一個『大男人』就不會戴假髮?」
可柔瞅了他一眼,轉了轉眼珠子,然後將手中的假髮遞給他。「我是可柔。這樣好了,反正我一個人也戴不好,就讓你這個大男人試試看,搞不好死馬真能醫成活馬也說不定。」
他笑著搖搖頭。「石雲。」
「咦?!十元?為什麼要十元?難不成請你幫忙戴個假髮,就要給十元?」可柔心想,這人真怪。
沒料到,他竟哈哈大笑。
可柔心中狐疑更甚,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問號。
笑了一陣子之後,他才捧著肚子說:「我說,我的中文名字叫石雲,石頭的石,白雲的雲,不是十元。我還以為我的中文還挺好的,沒想到——」然後,又是一陣不可遏抑的笑聲。
可柔翻了翻白眼後,沒好氣地說:「石雲就石雲,說清楚就好了,犯得著這樣笑個不停嗎?」
「是、是、是。」他邊說邊熟練地整理可柔細柔的髮絲,並且將假髮仔細地固定住。「可以了。」
可柔轉轉頭,伸手拉拉髮絲,隨即驚訝地大叫。「噯,你不錯耶!你這個大男人居然比小羽弄得還好,真是看不出來。」
「大男人?」他饒富興味地看著她。「那你認為大男人本來應該做些什麼?」
可柔一愣,像是沒料到他會這樣問,不過還是笑得很開心地聳肩說:「我也不知道,總之就好像不應該是這些。」
「喔,是嗎?」
「難道不是嗎?我做不來也就算了,反正我從來也不認為自己能學會女孩子應該會做的事,但是小羽可就不同了,她是個既溫柔又細心的女孩,連她都做得沒有你那麼好呢!」她揚眉,紅撲撲的臉蛋,笑起來竟是比陽光還耀眼。
他突然一愣,脫口問道:「那你呢?你又是怎樣的女孩?」
「我?!」可柔笑嘻嘻的露出一口白牙。「你覺得呢?」
石雲的心湖悄悄揚起一圈圈的波紋,眼中充滿了她熠熠生輝的雙眼,以及誘人的光采。